我心中驚詫,忙豎耳細听。
只听見雕漆•奕笑聲一僵,道︰「當年不舍得小女遠嫁異國,一時沖動,簽下婚書。如今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小女早已不在,婚約自然作廢,殿下還提這陳年舊事做什麼?」
雪無傷再啜一口酒,悠然道︰「首相大人說笑了,白紙黑字簽下的婚書怎能作廢?太子正妃之位至今仍為琥珀小姐虛待,婚書我更是珍而重之的秘藏于匣,就等著首相實現諾言。」
雕漆•奕皺眉,眸光流轉忽而一笑,舉箸夾起一塊肉,放在嘴中細嚼,慢慢吞咽下方道︰「殿下才是說笑,以殿下現今的實力,那里還用得到微臣相助?」
雪無傷黑瞳微眯,淡然道︰「哦?我那有什麼實力,首相大人也知道,我只會賞花斗酒游獵玩樂而已。」
雕漆•奕再夾起一箸肉,微微笑道︰「色粉紅,肉透明,鮮香綿軟入口即化。若微臣老眼不花,這是雙冠雉雞肉,溪中特產。」
「首相大人好眼力,不過這溪中雙冠雉雞也算不得什麼稀罕物,白都很多酒樓都有這道野味。」
「以前是不算稀罕,但近兩個月來,溪中匪患嚴重,連乞大將率重兵圍剿,把溪中與外界隔絕,白都酒樓久已無雙冠雉雞肉可賣。殿下這里卻有鮮肉,只有一個解釋可通……」
「是什麼?」
「每隔兩日溪中便有戰報回傳,隨戰報而回的還有這味雙冠雉雞。」
雪無傷緩緩勾唇,黑眸沉沉深不可測,「首相大人果然目光如炬。」
雕漆•奕微微笑,道︰「不敢當,殿下才是深藏不露,連乞大將已上位兩年,滿朝文武竟無人知道他是殿下的人。若非今日機緣巧合,微臣雖早有懷疑,但還是不敢斷定。連乞大將手握重兵,殿下有了這個得力臂助,還要雕漆一介文臣作甚?」
雪無傷緩緩仰身後靠,道︰「武只可安邦,文才能定國。欲定白國非雕漆首相不可。」
雕漆•奕眸中精光閃爍,不卑不亢的道︰「兩年前一紙婚書,謀去了犬子手中十萬精兵一方帥印,被連乞•蒼牙取而代之後,小犬至今郁郁寡歡。如今小女已經不在,婚書成為空文,不用再拿來做借口。殿下又看中了雕漆氏的什麼,不妨直說,但今非昨,奕不知道給的起還是給不起。」
「非關給不給,而是做不做。」
「還請殿下明示。」
「釋放大神官。」
「哦?據微臣所知,殿下與大神官並不親近。」
雪無傷仰頭飲下杯中酒,「不管怎樣,我們畢竟是孿生兄弟。」
雕漆•奕微微眯眼,「殿下是怕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吧……」語氣一轉,正容道︰「微臣其實很想幫助大神官,但實在是人微言輕,無能為力,還請殿下恕罪。」
雪無傷勾唇,但笑意止于嘴角,「首相大人先不要拒絕得太早,我知道你為難,特意抓來了那個同大神官一起墜崖的少女,有她頂罪,不知大神官能否月兌身?」
雕漆•奕眼底精光一閃,改容道︰「若真是那個女子,大神官自然有望月兌身。大王原本就沒想要重責大神官,只打算稍示懲戒,可是大神官私自放走了那個女子,致使無人頂罪,令大王不能下台,這才雷霆震怒,拘禁大神官不放。」
「哦,既是這樣,那我便把這女子交給首相,帶進王宮換出大神官。」
雕漆•奕疑惑的道︰「殿下為何不自己到大王面前領賞?」
「我怕首相大人怪我。」
「微臣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雪無傷微微揚聲,道︰「出來。」
我正凝神聆听,听到叫我,微一整容掀簾而出。這個父親雖素不相識,但畢竟是這個身體的生父,我不免微微緊張。
「你……你……」看見我雕漆•奕先是一愣,然後陡然站起,眼底泛紅,顫聲道︰「琥珀……琥珀……怎會是你?你不是與青狸在一起?」
我疑惑,他也以為琥珀是與北崖•青狸私奔了,但為何這兩人並沒有在一起?突想起那日雪無傷與他影從的對話,莫非是雪無傷暗中做了什麼手腳,拆散了這對苦命鴛鴦。
我心思電轉,思量如何應付眼下形勢,微微搖頭道︰「不記得了,我受傷失憶,前事都已忘記。」索性推個一干二淨,怕越說越錯,令他們生疑。這兩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若斗智硬敵,現在的我不是他們對手。
雕漆•奕雙眼濕潤,疾步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啞聲道︰「怎會這樣?我可憐的孩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從剛才的對話中,我已大體知道雕漆•奕是多麼疼愛琥珀這個女兒,為使琥珀免于遠嫁異國,竟賭上全副身家性命,不惜背叛當今白王,與雪無傷暗簽婚約,助他篡位登基。
我心中雖然感動,但實在是陌生,被他拉住,一時竟不知怎樣反應才好,不由求助的望向雪無傷。
雪無傷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們,烏瞳漆黑深不可測,見我望來微現詫異,輕咳一聲道︰「時間不早了,首相大人還是帶這罪女入宮面聖吧。」
雕漆•奕聞言一僵,掀袍跪倒道︰「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大神官之事包在微臣身上。」
意料之中,雪無傷神色不變的道︰「計將安出?」
「雖說一動不如一靜,但有時也要以動制靜。」
雪無傷一點即通,「首相大人的意思是修者雖多,但鬧不起來就無法起到真正的威懾?」
雕漆•奕點頭,「正是,朝廷的意思是能拖就拖,拖延時間,好調動軍隊。」
雪無傷忽然挑眉,沉聲問道︰「朝廷的意思是誰的意思?要調動那里的軍隊?」
雕漆•奕情急失口,知難收回,避開雪無傷的眸光,垂頭道︰「殿下既然已經明白,自不用微臣再說。」
雪無傷屈指扣案,黑眸幽冷滲人,「好個將計就計!」投目雕漆•奕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若無消息,我只好把琥珀小姐送入宮中。」
雕漆•奕微一遲疑,道︰「三日有些緊……」
「只有三日,你也知時不我待。」雪無傷神色如常,殿中卻有寒意滋生。
雕漆•奕咬牙點頭,「好!就三日。」轉首看我,眷戀不舍的道︰「那……小女……」
便在此時,殿外忽傳來嬰兒哭聲。
雪無傷微微揚聲道︰「怎麼回事?」
殿外傳來應答之聲,道︰「小世子睡醒後,見不到琥珀姑娘便大哭大鬧,女乃娘無法,只好抱著小世子來尋琥珀姑娘。」
雪無傷轉視雕漆•奕,有些無奈的道︰「不是我想留琥珀小姐,首相大人也听到了,小兒不知為何,獨獨喜歡琥珀小姐,一時不見便大哭大鬧,只好懇請小姐在府中多留幾天,等小兒適應了女乃娘等人的看顧,再送小姐回家如何?」說得雖好听,但明顯是要我留下做人質。
我看著雪無傷,寒意沁體,此人為求成功無所不用其極。利用新生嬰兒,拿婚姻當籌碼,視妻死于無睹,篡父位遠親兄,冷酷無情陰梟狠歷世所罕見。
可白王只有他們兄弟兩個兒子,他既是太子,那王位早晚是他的,他這樣費盡心機的圖謀篡位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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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果然累呀累,不過偶這不是宮斗呀,偶這是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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