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已緩過來些,心中本就難過,厭煩他追根問底,一口否決道︰「你不是听錯,你是幻听,我根本就沒說過話。」
「咦,還沒走完,我王兄好大的排場啊……」雪無傷投目街心岔開話頭,有意無意的提醒我道︰「對了,玉瑕,你妹妹玉痕不是回京了麼,怎麼都沒看見?我們白國第一美人是否美麗如昔?」
我恍然,怪不得覺得玉瑕眼熟,原來是玉痕的長兄,兄妹兩長得有些相像,一樣俊秀出色,但……都很討厭!
玉瑕皺眉,道︰「她呀?回來後為了大神官的事整天哭,眼楮腫得跟桃子似的都要丑死了。」
「哦,玉痕還是對我王兄痴心不改麼?」
「痴心有什麼用?大神官眼里根本就沒有她……」瞥我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倒是听說對他那個小女徒泊兒很是特別,不止師徒情誼那麼簡單……」
我心中刺痛,他那里對我特別?我不過是跟玉痕一樣痴心妄想罷了。他立志做長齋修者,打算終老神雪峰,心中根本就沒有兒女私情。
便在此時,侍衛長敲門而入,躬身稟告道︰「啟稟殿下,麗鶯姑娘到了。」
雪無傷點頭道︰「請。」
「是!」侍衛長站直身體,揚聲通傳道︰「有請麗鶯姑娘……」
應聲走入一名銀發銀眸的清麗少女,肌膚白膩,縴手香凝。我一眼看過去,不覺奇怪,今天怎麼人人眼熟,這少女也面善得很,好似在那里見過一般。
那少女鶯聲嚦嚦,婉轉動听的道︰「麗鶯拜見太子殿下,見過玉侍郎……」提裙屈膝給雪無傷和玉瑕各行了一個禮,姿態優雅落落大方,竟似出身名門。
雪無傷點頭笑道︰「麗鶯姑娘不用多禮,原來近看姑娘更加美麗……」
玉瑕亦笑道︰「不錯不錯,從來都是在台下遙望,宛如霧里看花終隔一層,近看才知姑娘竟然如此美麗,真是色藝雙絕。」
麗鶯微微屈膝,謙虛的笑道︰「謝殿下、侍郎夸贊,麗鶯愧不敢當。」
寒暄一番後,麗鶯落座,隨侍婢女奉上七色琴,麗鶯撫琴低唱,應玉瑕所請,連唱兩遍《長相思》,琴聲優美,歌喉亮麗,聲音並不特別高亢,但咬字清晰,甜潤纏綿,聞之欲醉。
曲聲終了,門外忽然暴起一聲彩,「好!唱得好!」隨著 啪掌聲,走進來一男兩女三個人。
當先男子四五十許的年紀,因為太瘦,眼角皺紋堆積,卻偏要充年輕,把臉頰刮得溜光泛青,又涂了一層白粉遮掩,看起來怪異無比。
他身後兩名少女倒還算美麗,年紀稍長者修長妍麗,色如春花;年幼者嬌小玲瓏,一雙大眼咕嚕亂轉,很是機靈。
「于灕大人……」玉瑕一驚站起,點胸施禮道︰「下官見過大人,大人安好。」
雪無傷亦跟著站起來,綻唇笑道︰「舅舅怎麼來了,快請上座。」
我听他笑得歡暢,不經意的轉眸望去,卻恰巧看見他袍袖輕揚間,露出一雙緊握成拳青筋暴露的手。
于灕•磅礡故作瀟灑的擺手道︰「這又不是在朝中,都是來吃飯消遣的,不必那麼多禮,大家隨意坐吧。」雖是在對雪無傷、玉瑕說話,一雙色眼卻盯著麗鶯不放。
那年幼少女雀躍著上前,對雪無傷嘟嘴撒嬌道︰「太子哥哥你真壞,自己出來玩,都不叫著我和姐姐。」
「嬌嬌,別亂說。」年長少女低聲呵責那**,頗具威嚴,對著雪無傷端正一禮,冷硬的道︰「于灕.美美見過太子殿下。」
雪無傷點頭,笑道︰「免禮,嬌嬌你還是這麼頑皮,整天在美美身邊繞來繞去,也沒學會你姐姐的一點端莊淑德。」
于灕•嬌嬌吐舌道︰「太子哥哥就會向著姐姐,是不是已急得不行,想早日把姐姐娶回去……」
于灕•美美滿面怒容,急聲喝斥道︰「嬌嬌閉嘴!胡說什麼。」
玉瑕見事不好,忙點胸向二女施禮,岔開話頭道︰「大小姐二小姐好。」
于灕•嬌嬌小嘴嘟得老高道︰「不好!你沒看見我被姐姐罵麼……」于灕•美美瞪她一眼,制止她再亂說,轉首對玉瑕微一點頭,算是回禮,神情很是倨傲。
麗鶯這時才團團一禮道︰「殿下既然有客人,麗鶯先行告退。」
未等別人搭話,于灕•磅礡已出聲阻止道︰「麗鶯姑娘別走呀,我就是听見了你的歌聲,才進來的。你別走,再唱一曲,賞金要多少有多少。」
麗鶯微笑婉拒道︰「麗鶯雖想要賞金,無奈前幾日偶感風寒,嗓子啞了,本想休養些日子再唱,但太子請不敢辭,所以才來了。方才已唱了兩首,實在是不能再唱了,還請大人見諒。」
于灕•磅礡完全無視雪無傷,勃然變色道︰「哦?太子請不敢辭,我于灕•磅礡請就可以推掉是不?你若想在白都立足,最好唱完一曲再走,否則投靠誰也沒有用!」
麗鶯竟十分硬氣,抬頭笑道︰「麗鶯是一流浪歌女,走到那里唱到那里,從未想過要在一個地方停留不去。」說完轉身,傲不為禮揚長而去。
于灕•磅礡氣得臉上直掉白粉,怒喝道︰「來人,攔住她……」
門外應聲沖進來幾名侍衛,還未等動手,于灕•美美已嬌喝道︰「退下!讓這位姑娘走。」那幾名侍衛偷瞟一眼于灕•磅礡,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美美,你這是何意……」于灕•磅礡望向女兒,聲音轉小,竟似有些畏懼。
于灕•美美眸光冷厲,道︰「爹爹,您難道忘了月初時母親說過什麼?」
于灕•嬌嬌裝成威嚴女聲道︰「再敢弄女人回來,弄回一個打死一個!」
于灕•磅礡一愣,額上冒汗,揮手示意那幾名侍衛退下。麗鶯借機出門而去,于灕•美美面無表情,于灕•嬌嬌掩口偷笑,雪無傷、玉瑕努力板著臉,假裝什麼也沒听見,我縮在角落看戲。
真是眾生百態,粉墨登場。
一番喧鬧,于灕家父女三人,玉瑕先後辭去。屋中又剩下我、雪無傷、猊蛩和侍女們。雪無傷令侍女們退下後,面色漸漸幽暗下來。
雪無傷拿起水晶杯,輕啜一口,淡淡的道︰「今日的侍衛長是誰?連門都守不住,還留著做什麼?」
猊蛩點頭,冷然道︰「屬下這就去處理。」
方才哭得頭漲,又被那些人一頓吵,更加暈,但還是忍不住管閑事,啞著嗓子道︰「給寶寶積點德吧……」
猊蛩不敢做聲,雪無傷沒想到我會搭話,微微一愣,方道︰「方才我若沒及時出來,你知道被玉瑕揭穿身份的後果是什麼嗎?」。
我不在意的道︰「不是沒揭穿麼?」
「那他也已起疑。」雪無傷烏瞳暗沉,冷聲道︰「女人不要干政。」
我伸手揉額角,頭漲得不行,虛弱的道︰「我沒興趣更沒力氣管你的事,我只是覺得人命不該如此輕賤。」
雪無傷眼底暗潮洶涌,冷笑道︰「他的是命,我的就不是命麼?我放過他,別人可否肯放過我?若不是謹慎小心、裝熊扮孬,這世上早已沒有了雪無傷!」振衣而起,背影孤寒,冷冷拋下一句話,「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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