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姬無夜竟出動了整個京畿衛大張旗鼓地去捉拿李逸,並懸賞獎勵提供線索的人,雪姝窩在軟榻上笑。
不過隨後她眯著眼若有所思,很明顯她知道這個冒充她的‘李逸’究竟是何人?
晚飯時分,姬無夜還未回府,有侍衛回報說王爺有可能徹夜不歸。秦碧柔反應淡淡,雪姝卻暗喜。秦碧柔明顯懼她,吃飯時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座位也離的很遠,雪姝求之不得。
安排喜寶躺在自己床上睡覺,雪姝換上普通的夜行衣就躥了出去。
‘胭脂樓’紙醉金迷喧囂正濃。
前堂燈火輝煌,後院卻燈光寂寥。
雪姝輕車熟路七拐八拐停在一間房前敲了敲雕花窗,那里面斷斷續續傳來調琴聲。窗欞一動,雪姝身子一躥就從窗戶里閃了進去。
屋里坐著一個容貌美麗風韻猶存的婦人,她縴指如玉正在調琴,看雪姝進來,她滿面含笑,「姝兒,都成婚了,半夜三晚怎麼還到我這里來?」婦人明顯與雪姝很熟,眼眸中閃著寵溺。
雪姝滑進來一坐在軟席上,把臉上的面巾一拉,「能不來嗎?雲姑,這都要出人命了,表姐她想干什麼呀?」雪姝滿臉黑黑。
雲姑听聞呵呵一笑,「是為丞相家的孫子來的?反正王爺如今是你夫君,他抓不到你。」
「他抓我干什麼呀?我可什麼都沒干,可表姐這麼做,卻是壞了我的名聲。」雪姝一听就著急了。
雲姑目光閃了閃,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澀,「姝兒,你可知那日丞相的孫子來胭脂樓,一眼就看上了你表姐,非要搶回府做小妾。你表姐抵死不從,他當場就要行凶。幸虧紅姐及時趕到軟硬兼施把他趕跑。姝兒,你表姐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怎能咽下這口氣?當晚便冒充你潛進丞相府教訓了那小子一番。你放心,並沒有真的鬮割,只是嚇唬嚇唬他在他大腿上劃了幾刀,誰知那小子是膿包,當場就尿了褲子,御醫說以後再不能舉,所以丞想才著急了。」說著,雲姑呵呵笑起來。
雪姝也勾了唇角,表姐李媛媛是舅舅李斡的干女兒,在胭脂樓是清倌,賣藝不賣身。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當初舅舅為她做碧玉面具,同時也為表姐做了一面,只是,表姐何時有了武功?她竟不知。
丞相府戒備森嚴,她又是如何月兌身的?雪姝更是百思不解。
雲姑看著雪姝的表**言又止,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雲姑,我要進來了。」氣氛正悶著,門外突然響起一清悅女子的聲音。雲姑一笑,雪姝也眉目朗朗似有笑意。
門一開,一個艷紅裝束的女子就閃進來,手里端著一罐煲湯。
只見她身姿縴長,眉如遠黛,眸若春水,五官精致,神情溫婉而大方。頭上青絲如綢,十指修長如蔥玉,清倌李媛媛是胭脂樓頗具盛名的琴師,一手瑤琴彈的出神入化,不知迷倒多少風流知音公子。明明只比雪姝大一歲,但她穩重嫵媚的風韻卻要比雪姝成熟很多。
她方一進來就看到雪姝,不覺露齒一笑,「妹妹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說呢?表姐可真是好手段,竟能令丞相家唯一的孫子不舉,這下你是出氣了,京城卻是要鬧翻天了,我李逸也成了通緝犯。」雪姝模著自己的鼻子譏誚地道。
「那無賴是罪有應得,他臭名昭著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如今一勞永逸了,呵呵。」李媛媛把煲湯遞給雲姑後就坐在雪姝面前呵呵笑著說。
雪姝翻了個白眼,「上次舅舅就要把你接出去,你卻不肯,現在知道遭罪了吧?」
李媛媛目光一閃,淡笑著微垂下頭,她的心思,又有誰知道?
「姝兒,他對你還好吧?」隨後,李媛媛突兀地問出一聲。
「呃?誰?」雪姝明顯不知她問的是誰。
「當然是瑞王嘍!昨兒洞房花燭,听說他進了你的屋子。」旁邊雲姑意味十足笑著說。
雪姝一哂,臉紅了紅,「還好了。」能不好嗎?都抓破了他的臉。
李媛媛听聞,眸光一暗,雪姝也覺得表姐今兒反應有些怪,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突然聞到一股馨香,雪姝扭頭,看到雲姑正把煲湯從煲罐里倒出來,她猛地奔過去,「表姐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突然,‘當啷’一聲,一個古樸瑩潤的象牙簪便掉在了小桌上,翻了個跟頭落在李媛媛的面前。雪姝一看,竟是姬無夜送她的那枚象牙簪,沒想她一俯身竟從懷里掉下來了。她剛想去揀,李媛媛卻激動地抓起那枚象牙簪,仔細看著,面露狂喜,「姝兒,這個就送給我吧?!」說著,不等雪姝答應,她就急忙掖進了懷里。
「表姐,不行,那枚簪子……」雪姝伸手就想要回,可話未說完,李媛媛一個閃身就跑到門口,「妹兒,我會很感激你的。」李媛媛莫明其妙丟下這句話就跑沒影。
雪姝目瞪口呆。
扭頭看向雲姑,雲姑臉上也是氤氳起伏,低頭沉思寂寥沉重的樣子,顯然也沒有心思喝湯了。
雪姝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這枚象牙簪是舅舅親自雕刻送給姬無夜的母妃,姬無夜又轉手送給了李逸,如今,表姐和雲姑的反應都很怪,她們明顯是識得這簪子的。
「雲姑,這象牙簪……」雪姝小心試探著問。
「姝兒,沒想瑞王對你如此寵愛,竟把這簪子送給了你。」半晌,雲姑抬頭目光幽幽地說。
雪姝一哂,他哪里是送給我?他是送給了李逸……可雪姝卻沒有解釋,只是低低一聲,「雲姑,這象牙簪很重要嗎?」
「這枚簪子是你舅舅苦心孤詣雕刻而成,送給了他最心愛的女子,可惜,那個女子卻進了宮。他一直獨善其身,翹首期盼,直到那個女子死了,他的心意也不曾改變半分。可憐我苦苦等了他二十年,他卻從來不屑一顧。」雲姑涼涼的聲音讓雪姝大吃一驚。她只知道雲姑擅調琴,是胭脂樓聘請的調琴師。表姐喜琴,所以平日跟她較親昵,雪姝渾沒想到,雲姑竟然與舅舅還有如此淵源。
她一時驚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