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守將已經強制性地命令城里的百姓在拆房子,把拆下的石塊都運到城牆上,一時之間,百姓怨聲載道,很多人因此無家可歸。甚至有人半夜試圖逃出城門投敵……雲都城內突然謠言四起,說只有投降才有生路,否則,便只有面臨被屠城滅國的結局。
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想著當年姬無夜的寬厚,百姓心中竟都渴望著雲朝能夠投降,誰做他們的皇帝並不重要,關鍵是誰能帶給他們安穩的日子?相較于暴秦的殘虐無情,百姓更向往寬厚仁慈的君主。當年姬無夜對他們的影響甚深。此刻听說姬無夜又來攻城,百姓們竟然有些雀躍,雖然表面沒表現出來,但暗地里,卻壓不住欣喜。甚至有人在絞盡腦汁向外傳遞消息。
如今秦碧柔走在街上,都能感覺到老百姓對她那種敢怒不可言的憤恨眼神。雖然她的高貴讓賤若螻蟻的老百姓依舊感到皇威厚重,但秦碧柔似乎能感受到那種愈壓迫愈反抗的逆反情緒,讓她的心不由內憂外患地忐忑難安。
回到皇宮,秦碧柔去向父王請安,看到父王一直臥病不起,神情枯槁,而母後只會在一旁垂淚,秦碧柔皺了皺眉頭。旁邊的御醫對她意味地搖搖頭,秦碧柔便明白父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她輕聲一嘆,如今兵臨城下,幾個廢物哥哥依舊還在為太子之位互相殘殺爭的頭破血流,秦碧柔就有股無力感。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國家都快要沒了,即便坐上那個位置又有何用?本來以為借著雲都城的堅固,還能再固守一陣子,待到父王身體康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如今看來……特別是顏雪姝這幾次出其不意的舉動,讓秦碧柔無比堅定的心也有了絲動搖,但她豈能甘心輸給她?
于是,秦碧柔轉身就出了父王的宮殿,在皇叔的宮殿前停下,正欲上前,不想侍衛秦義卻一下子攔住了她,「公主,對不起,國師大人說了,誰都不見。」
秦碧柔臉一寒,「連我也不見嗎?」
秦義有些為難,「公主,方才國子監大人求見國師,也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國師動怒,拔劍就要殺了他。幸被翰林院隋大人拉開,二人剛剛離去,國師怒氣未消就把內殿砸的稀巴爛。若是公主此刻進去,怕不但議不成事,還會惹得國師再次動怒。他的斷臂一直不愈合,日夜痛的鑽心,國師大人的心情一直非常糟。」
秦義說完,小心地看著秦碧柔的臉色,他知道,眼前這位外柔內剛的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
「如此,那我便不進去了,請代我向皇叔請安。」說著,秦碧柔抬腳就走。
國子監林大人和翰林院的隋大人起初是不同意向別國發動戰爭的,可是,皇叔巧舌如簧早已說動了父王,當時她也是信心滿滿一心想給姬無夜和李青澤教訓,最重要,她不能看著顏雪姝幸福而自己一再地被嫌棄孤苦無依,她心不甘,簡直妒嫉成狂,發動戰爭,她也有泄憤的意思。
如今,天下動亂,這場戰爭早已超出想象,她渾沒想到燕國天朝,晏國和孟公國會聯合起來對付他們,讓他們損失慘重。原本她是想從中挑拔離間讓他們分崩離析的,自相毀滅。可她低估了那兩個男人對雪姝的維護,竟然不顧前嫌,和孟玨冉聯起手來共同對會他們。
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秦碧柔卻微微有些後悔了。若是雲都城被攻下,那她會是怎樣的下場?
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的秦碧柔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不由驚的後背都汗濕了。她的父王病重,皇叔斷臂狂躁,她的哥哥們都是不成器的,如今,誰能為她出主意渡過難關?畫虎不成反類犬,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秦碧柔頓時就有這種打落銀牙只能往肚子吞的憋屈感覺。
回到自己的朝陽宮,秦碧柔望著神色慌張不安的宮女內侍,心里也難免升起一股淒涼,她揮揮手讓眾人都退下,她一坐在玉階前,心思如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隱隱地,她感到雲朝保不住了。
「公主,燕國天朝的皇上派人來說想要見你。」此刻,也不知是哪個宮里的老太監走到秦碧柔面前低聲說。
秦碧柔情緒正低沉,听見有人說話,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不知為何,她心跳若狂。
明明听清了對方的話,卻驚的禁不住又一問。
那老太監波瀾不驚地瞟了她一眼,弓身做出最卑微的姿態淡淡地道,「公主,瑞王想要見你。」
這老太監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秦碧柔霍地一下從玉階上站了起來,「他如今在哪里?」她急切的語調,死灰般的眼楮里頓時異彩連連,不停地向四周看去,「瑞王,他,果然來了嗎?」
她的一顆心莫明地要跳出胸膛,想壓都壓不住,方才的苦悶絕望一掃而光,仿若那個男人來了,她就得救了,就可以解月兌了。
可她渾然不想,雲都城戒備森嚴,姬無夜是怎樣進城的?又是怎樣輕而易舉進入皇宮的?
此刻,秦碧柔心里刻意回避了這個問題,姬無夜的到來,讓她剛強沉穩的心突然象不是自己的了,如鼓跳動著,洶涌澎湃。
「公主,請隨我來。」老太監那看透世事的眸子里依舊沉靜,他弓又對著秦碧柔一禮道。
見老太監轉身就走,秦碧柔如夢般想沒想就抬腳跟上,她心里恍然若夢很不真實,因為這場景何其相像?
那一年,姬無夜來攻打雲都,她耍了詭計。故意喬裝改扮去見姬無夜,以百姓安危為由,獻出雲都布防圖,故意打開城門引得姬無夜攻里城來。他果然守信,大隊人馬留在城外,他僅帶著八百親衛進入雲都城,那一刻,她就為他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的英雄氣概所折服。父王僅僅用一封投誠書,便結束了五年的戰亂,讓他滿意而歸。雲朝保存了實力,從此父王對她重用有加。
興許就是從那時起,姬無夜已經悄悄進駐了她的心,而她自己卻渾然未知。她一直自我陶醉在自己的聰明才智中不能自拔。抱著一顆戲謔的心,她故意讓父王同意她去燕國天朝和親,並故意調戲姬無夜。她如願以償的嫁給他,卻絲毫沒用上半分真心。後來遇到李青澤,她舊情復燃,便不顧一切地離他而去,去追隨另一個男人……
可惜,事過境遷,曾經兩小無猜的男人心竟比石頭還硬。他貌似溫情地送她回國,其實其中的侮辱和傷害只是她自己知道。她恨李青澤,更恨顏雪姝。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她,李青澤才拒絕了她。
可她更沒想到,姬無夜也愛上她。
本來還懵懂無知的感情,在回國的一剎那,撲天蓋地地襲來。那時,她才明白,讓她憤恨,讓她不甘,讓她恨透了顏雪姝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李青澤,而完全是因為姬無夜。
她早已愛上了他。
失去後,她才知自己當初的行為有多蠢。
所幸,第二次機會來臨,她假冒妹妹再次去了燕國天朝。當她得知顏雪姝死了,她的一顆心簡直歡呼雀躍至極。她再度與太子聯手,妄圖再嫁姬無夜。可惜,即便她厚著臉皮爬上他的床,他始終她不屑一顧,甚至還有絲厭惡。那一刻,她才是真正恨透顏雪姝。
知道她沒死,還嫁了孟玨冉。而孟玨冉的真實身份,更是讓秦碧柔嫉妒雪姝嫉妒的要發狂。為什麼世上最至尊至貴的三個男人都對她傾心有加?而卻從沒人顧惜她一眼。于是,她不顧親自涉險,挑動三哥去了雪靈山。本以為這一次一定能置顏雪姝于死地,沒想,她不僅大命地沒死,還安全地誕下子嗣,不僅讓她失去了一顆珍貴的碧血玉葉花,更讓三哥從此成為了廢人。
她對顏雪姝的恨,簡直到了怒火滔天的地步。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選擇支持皇叔挑動天下戰亂。
更沒想,她苦心經營的這一切,皆又因為她,而功虧一簣。
可是秦碧柔現在已經不恨顏雪姝了,她早已嫁給了孟玨冉,再也不會和她爭姬無夜了。而此刻姬無夜的猝然到來,無疑是專為她而來的……其實她早就累了,若不是一直對顏雪姝的嫉妒和恨支撐著她,她早倒下了。如今姬無夜無疑給她漆黑絕望的未來點了盞明燈,此生,她只要隨著他一生一世就該滿足了。
秦碧柔想到這里,臉上已經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女人就是這樣,若是把心給了一個人,只要這個人出現,那她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他了。此刻,秦碧柔就是如此,姬無夜的到來,已經讓她刻意忘了眼下的戰爭和困境,她雀躍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自始至終,秦碧柔就從沒考慮過這老太監到底是哪個宮里的?明明身在雲都皇宮,卻為姬無夜辦事。其實她心知肚明,只是刻意忽視,因為他們雲都在各國皇宮也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就象現在的老太監一樣,但因這老太監是姬無夜的人,秦碧柔望著老太監佝僂的後背,竟心生出一股感激。感激他的及時出現,把姬無夜送到她面前來。
此時,秦碧柔完全被要見到姬無夜的激動心情所淹沒,她絲毫沒想過,姬無夜究竟是為什麼而來?如今三國兵臨城下,他顯然絕不是為情。而秦碧柔就是固執地認為他不是為她而來,她太渴望他的愛,所以一葉障目,注定要更加絕望。
第二天,雪姝暗中就收到了秦碧柔的書信,約她晚上在桑河村相見。雪姝勾了勾唇角,笑了。
桑河村她知道,之前她與廉啟去查探過,村里人幾乎都走光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走不動的。秦碧柔約在那里相見,雪姝不驚詫。她篤定,這次肯定會有轉機,她最大的目地,就是兵不血刃地拿下雲都城。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掩人耳目激垮秦碧柔的斗志,況且,姬無夜與美人先生配合的也不錯,看來已經有成效了。
當晚,雪姝只帶著顏坡和金城而去,廉啟不同意,執意也要跟著去,被顏坡一個冷烈的眼神止住了,雪姝便命他嚴陣以待等她回來。廉啟很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軍令如山,如今他們對雪姝簡直是言听計從。
廉啟似乎也感知到了一些什麼,興奮地命令士兵們磨刀霍霍,他隱約感到真正要進攻雲都城的日子快到了。胡海和王昌明顯也與廉啟有同樣的興奮,大家聚在一起合計了很久,廉啟決定還是派狡猾的王昌偷偷帶兵去接應王妃,胡海等其他將領隨時侯命準備攻城。
在桑河村比約定時間多等了半個多時辰,還依舊不見秦碧柔到來。雪姝還算沉穩,可顏坡卻有些皺眉,「王妃,秦碧柔狡猾多端,莫不這是個陷井?我們帶的人可不多……」說著,他警惕的眼神精光四射地向四周望去。
「秦碧柔應該還不敢。」雪姝只是淡淡地說。她篤定秦碧柔絕不敢耍詐,她前幾天做的樣子足夠讓她心虛的,姬無夜和美人先生也在旁虎視眈眈,秦碧柔絕不敢亂來,因為她若出事,只會更加激化矛盾,她得不償失。
正說話間,馬蹄聲得得,雪姝回頭一看,就篤定是秦碧柔來了。
她一下馬態度就相當倨傲,就好象女人間爭寵她力壓群雄最終得了夫君的寵一樣,帶著三分驕傲,七分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翹到天上的。
雪姝很納悶她這態度,按說雲都城被圍,面臨滅國,秦碧柔應該焦急忐忑才對,怎麼也不可能是這副小女人家得意的姿態,似乎與眼下的形勢風馬牛不相及。
雪姝不禁要想,是誰給了她這種得意?
「不知公主約我前來,有何用意?」雪姝淡淡別過臉,清冷地問道。
「顏雪姝,你想結束這場戰爭吧?」沒想,秦碧柔開門見山竟是這句話。
雪姝有些想笑,「公主,想結束這場戰爭的是你才對吧?」
「听說孟玨冉中了毒昏迷了,難道你就不想早點回孟公國守著他?」秦碧柔媚眼妖邪斜睨著雪姝道。
提及孟玨冉,雪姝的一顆心便亂了,她直接冷了臉,「若是公主今晚約我前來只是為了說這個,那就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明天咱們城下見分曉。」說著,雪姝冷烈地抬腳要走。
「顏雪姝,我是在給你機會,只要你答應我不屠殺城中無辜百姓,你欲破城便指日可待。我保證,孟公國絕不會傷到一兵一卒。」
秦碧柔的話涼涼地響在身後,雪姝倏地頓住腳。月光下,她的笑容帶著幾分的邪氣,「公主這是在跟我談交易?」
「就算是吧!你不答應也無所謂,反正雲都固若金湯,你想要攻城,必定要付出代價。」秦碧柔的話也很強硬。
雪姝與顏坡金城對視了一眼,她心里隱隱地竊喜,秦碧柔的話已經在向她傳遞某種消息,能兵不血刃拿下雲都城,對天下都是個完美交待。
「我只是想知道公主還有其他的要求?至于善待城中百姓,這個不用公主交待我也會那樣做。」雪姝不明白秦碧柔難道就這一個要求嗎?她可不象是為城中百姓著想的良善之人。
果然,秦碧柔目光一閃,「今生,你必須保證,再不會招惹姬無夜。這一輩子都得離他遠遠的,最好一生都不要再相見!」
雪姝聞言,輕輕倒抽一口氣,果然。難道……難道姬無夜對她做了什麼?是他讓秦碧柔改了主意要投誠的嗎?雪姝低下頭,臉上復雜至極,心里有些惶恐。
若真是姬無夜,那他對秦碧柔許了什麼?
雖然事已不關已,但這個關鍵時刻,若是以姬無夜犧牲了什麼來換取這一切,總是讓雪姝心里不好受。
過了良久,她才抬起頭面露坦誠地笑著說,「公主果真是愛上他了嗎?」
若是以愛的名義,那就不算什麼了。
若是姬無夜能愛上秦碧柔……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至少他再不會孤獨。兩情相悅是一輩子,但相敬如賓也會是另一種滋味的人生。誰說漫長的歲月中,姬無夜就不會愛上秦碧柔?況且,她傾城絕色,又有心機,又有手段,難保不能擄獲姬無夜的心。若是如此,她該成全。
雪姝瞬息間便拿定主意,她靜靜地看著秦碧柔。
秦碧柔臉一紅,「這個不用你管,你只需答應我的要求就好,我對你只這一個要求。至于我和他的事,容不得別人插手。」雖然秦碧柔的態度很惡劣,但雪姝還是從她菲紅的臉上看出了一抹羞澀,仿若情竇初開的少女得到了情郎的許諾一般,雪姝剎那什麼都明白了。
她只有祝福。
于是,她慢慢低下頭,輕輕咧開嘴笑了,「如公主所見,我已經嫁給了孟玨冉,並且已經生子,這一輩子我都會對他不離不棄生死相隨。若有可能,這一生,我也寧願與那個人再不相見。」
因為每次相見,都帶著剜骨般的痛。他的絕望,象一枚鋒銳的針,總是刺在她的心口,讓她也難以安寧。
雪姝話一出口,秦碧柔就舒心地笑了。
而暗夜中,有人卻輕輕嘆息一聲。
無盡的心傷,噬咬的又是誰的心?
秦碧柔得到了她想要的,把手直接往前一伸,「來吧!」
雪姝一詫,「公主,這是何意?」
「把我綁了,就當是你們劫持了我,明日便以我要挾父皇和皇叔,相信他們定不會再無動于衷,必會找開城門迎戰,若是如此……」
「我明白了。」雪姝打斷了她的話堅定地說。
只要雲都城守將打開城門迎戰,那麼雲都便再不會是固若金湯鐵板一塊,只要進機拿捏的好,一舉攻進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于是,雪姝對著金城使了個眼神,金城立馬上前手腳利索地就把秦碧柔捆了個結實,「至此就要先委屈公主幾日了。」
秦碧柔只冷哼一聲別過頭,「你只要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就好。」
她口口聲聲心心念不忘她要求的承諾,讓雪姝心頭也慢慢浮起一股輕蔑,秦碧柔的自私,不惜拿整個雲朝國來做自己墊腳石,姬無夜需要的真是這樣的女子嗎?
回去的時候,雪姝心事重重,她不停地回頭張望,總感覺虛空里有一雙眼楮緊緊地追隨著她,讓她心里感到毛毛的。快到營地的時候,雪姝干趣下了馬,牽著馬韁慢慢地往前走。
顏坡看到她,也一下子停下來,「王妃,可是感到還有什麼不妥?」
雪姝搖搖頭,不語。
「那王妃便是擔心瑞王殿下了。」顏坡說話真是犀利,一點不給雪姝留余地。
她果然皺了眉,「顏坡……」
「難道我說的不對?瑞王此做法,無疑是讓你在心頭虧欠了他。」
「我不虧欠他什麼,秦碧柔明顯愛上了他,想嫁他的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此次機會難得,我不過是順水推舟。」雪姝很冷情地說,好象只有這樣說才能說服自己一定不能心軟。
顏坡意味地看著她,半晌才說,「也罷,這場該死的戰爭也該結束了,我想,瑞王的心思恐怕不止這一些,有人必須要給天下死難的百姓一個交代。」
「你什麼意思?」听顏坡說的這般意味深長,雪姝心一跳,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想想瑞王平時的為人,你還感覺不到嗎?除了你,他可曾對別的女子認真看過一眼?」
「你是說姬無夜是故意答應秦碧柔,是虛于蛇委故弄玄虛,目的只是為了破城……破城之後,他就要……」雪姝靈光一閃,突然有些驚恐地說。
顏坡只是望了望天,「嗯,此刻無星無雲,明日怕是會陰天。」他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後,便跨馬而去。
只留下雪姝愣在當地,心似狂潮。
她似乎也窺出了姬無夜的用心。
「顏坡,讓廉啟做好準備,明日咱們城下叫陣攻城。」隨後,雪姝對著顏坡一聲大叫,隨後跨上馬便朝著另一個地方疾馳而去。
沒跑半個時辰,雪姝就勒韁停下馬。她跳下馬,抱著肩對著身後虛空一聲清冷,「出來吧!」鬼鬼祟祟,已經知道是你了。
姬無夜唇角掛笑慢慢地牽著馬從虛空中走來,這個死男人,深更半夜穿的這麼炫目干什麼?難道真去誘惑秦碧柔了?雪姝心里好氣又好笑。
「你一直都跟在後面對不對?」雪姝冷聲問,低頭看了下他的馬,馬蹄上果然包了棉絮,踏地無聲,她竟然沒發現。想著顏坡的話,雪姝覺得顏坡肯定知道了姬無夜就隱在四周,所以才會有那麼一說。
她輕輕一嘆,「你對她是認真的對吧?」她希望他是認真的,若是那樣,她就不會太覺得虧欠他了。
姬無夜目光閃閃,卻把頭一扭,「跟了我那麼久,竟然一點都不了解我。」
他這話明擺著他一點都不是認真的。
雪姝一嘆,「何必再捉弄她呢?她愛你的心恐怕不假。」
「顏雪姝,我愛你的心也一點不假,那你能不能別再捉弄我,你是我的妻,難道不該跟我回去嗎?」
雪姝一嗆,有些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感覺到他的無賴真是一點都沒變。
「明天你打算怎麼辦?」話不投機,雪姝只好叉開話題。
姬無夜幽幽地瞪了她一眼,「明天你只管城下叫陣,只要南城門一開,你就進攻,同時,我也會和李青澤分別進攻西城門和東城門,明日保管讓雲都城再不復存在。」
雪姝心一跳,「我答應了秦碧柔絕不屠城,城里的老百姓是無辜的。」
「顏雪姝,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
雪姝一噎,他說的沒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當年一念之仁,便種下此種後果,這次一定要永絕後患。」姬無夜說的陰森恐怖。
「我不同意屠殺城中百姓。」雪姝有些急了。
「誰說要屠殺城中百姓?我針對的只是秦氏皇族……他們暴虐凶殘的統治已經與百姓離心離德,況且,這天下,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難道秦氏皇族不該承擔這個後果嗎?之前我們三國就有協議,誰也不會對秦氏手軟,他肯定不會把那個協議給你看,要知道他的心比我還要狠……」
雪姝當然知道他嘴里的那個他指的是孟玨冉,他說的沒錯,他絕不會把那份秘密協議給她看,她總是婦人之仁,會壞他的事。他的心狠,是情有可願,當初若不是聖靈狐,她就一尸三命了。從孟玨冉對秦昭武的殘忍來看,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是以,雪姝眼下已沒話說了。
「雲都被破後,你打算怎麼辦?」突然,姬無夜這樣問。
雪姝一怔,他什麼意思?雲都城破,她當然是隨著孟公國的大軍回去了。
「我當然是要回孟公國去了,他中毒昏迷,若不是為了攻打雲朝,此番我應該是留在他身邊的。」當著姬無夜,她沒必要撒謊,她真心也是這麼想的。
可姬無夜卻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恐怕你回去後,便不想再留在那里了。」
「你什麼意思?」雪姝很生氣,他這是什麼態度,好象巴不得她沒好日子過似的,小心眼的男人,哼!他明顯是在嫉妒孟玨冉。
雪姝氣的轉過身就跨上了馬,「姬無夜,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此生,我再與你不可能。你也不要再惦記了,秦碧柔也不錯,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這可全是為你好。」說著,她打馬而去。
而怔在當時的姬無夜頓時氣的臉青脖子紅。
他倏地轉身,一個縱躍就跨上了雪姝的馬。
雪姝一驚,急忙勒了韁繩,「你要干什麼?」
他坐在她馬後,讓她頓時如芒刺在背。
「夜深了,這里距離雲都城很近,秦碧柔失蹤,怕是早被人發現了。我不放心,就送你回營地吧!」身後,他的聲音突然柔的不能再柔。
雪姝心里一軟,僵直的後背慢慢放松下來,「你這又是何必。」
「我樂意,你管的著嗎?」姬無夜一把壓過她手里的韁繩很無賴地說。
雪姝只留一聲嘆。
可他這樣信馬由韁什麼能到營地呀?雪姝郁悶,這馬走的比人還慢,半個時辰的路程止不定得走上三個時辰,她現在很困了好不好?于是,雪姝打了個哈欠,「能不能讓馬走快點?明天就要攻城,我還得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嗯,就在我懷里睡一會吧!」說著,他直接把雪姝扒拉在他懷里。
雪姝急忙掙扎開他的懷抱,「好了,我現在不困了。姬無夜,說說你今後的打算?」她不得強提精神沒話找話說道。
「今後若無戰事,我想和你生個孩子。」
一句話就讓雪姝差點從馬上栽下來。
姬無夜,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