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從不知道,一個冬天居然會這麼漫長,他已經放棄了一遍遍去記錄那不斷變化的空洞數字,讓他擔憂的事情還有很多,倉庫里的食物在一天天減少,但群落里對食物的需求卻只多不少。
視線掃過烏棚中明顯有些營養不良的幼貓們,蘇洛的目光最終定格到昏睡中的珈藍身上,第一次,蘇洛對于安然度過嚴冬的信心有了些許動搖。
巨狼同樣發現了這個問題,珈藍現下虛弱的模樣讓他無法冷靜。
終于,在一個不下雪的晴天,巨狼決定外出狩獵。
憋屈了許久的小山貓一眾自然對這個決定大力支持,比起在草棚里無聊度日,捕獲獵物明顯來的有趣的多。
蘇洛站了張嘴,卻說不出反對的話。外出捕食雖然危險,但和龜縮在烏棚中等待冬季過去比起來,顯然要積極許多。
幾場大雪之後,地面上早就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粉,踏上去,就會留下一個沒過腳踝的雪窩,走上幾步,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幼貓們對于新鮮的事物總有著無限的好奇,見狀紛紛在積雪上嘗試。
不過,這回巨狼顯然沒有什麼好耐性,高吼了一聲,視線嚴厲的掃過貪玩的幼貓們,見大家都老實了,這才領著幼貓一種向林中開拔。
蘇洛走在最前面,緊跟著巨狼的腳步,小胖貓帶領的盜獵小分隊一眾緊隨其後。
出于安全,珈藍和體質稍弱的幼貓們全都被留在了烏棚中。
雪後的密林,靜謐如昔,放眼望去,滿眼刺目的白,一切的聲響都被這極致的靜美阻擋開來。
寒風掃過,蘇洛抖了抖敏感的耳朵,眉頭微蹙,寒意麻木了所有觀感,現下就是有獵物出現在不遠處,他也未必能夠發覺。
巨狼顯然也有同樣的擔憂,但今日他們是一定要帶一些獵物回去的。
循著那不太明顯的標識,來到獵物較為豐富的狩獵區,幼貓們分散開來,搜尋獵物。
蘇洛跟在巨狼身側,一整個上午的時間,他們除了兩只月復鼠,再沒有更多的收獲。
日頭偏西,天氣突變,紛紛揚揚的雪花就這樣落了下來。
「真該死,冬天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過去。」負氣的將獵物往地上一丟,巨狼終是高聲抱怨起來。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蘇洛也無法回答,只能沉默的感受著四周的寒意。
好在,巨狼也沒有期待蘇洛的答案,寒氣凍-結了所有躁動的情緒,最終,巨狼還是上前將丟到雪中的月復鼠撿拾起來。
站到蘇洛身旁,巨狼開始等待起不知道去何處狩獵的小胖貓一眾,這樣的天氣,已經不適合狩獵了。
看著身前的巨狼,蘇洛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張了張嘴,正要說出一直埋在心底的想法。
就見巨狼掂了掂那輕的幾乎沒有分量的月復鼠,有些突兀的道︰「我們的食物還能支持幾天?」
蘇洛有些訝然的看向巨狼,沒想到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說的,沉吟了片刻,蘇洛給了個最保守的估計︰「二十天,這是極限。」
「二十天……」巨狼的濃眉深深的皺了起來,低喃了一聲,顯然,蘇洛這個最保守的估計還是遠超他的預料。
「現在就必須控制食物的供給了,要不然後面的日子會變得更加糟糕。」見巨狼蹙眉不語,蘇洛續聲道。
「我們現在不是還會外出狩獵嗎,說不定再過幾天,冬季就會過去。」避開蘇洛的目光,巨狼看著自己手中的獵物,有些言不由衷得道。
循著巨狼的視線看向那兩只月復鼠,蘇洛剛到嘴邊的話最終化成了一聲冷嗤。
巨狼似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于樂觀了,不由困頓的道︰「那還能怎麼辦?」
「擴大狩獵範圍,尋找可以食用的植物。」冷聲道出這個最笨的辦法,蘇洛平靜的看著巨狼視線中的期待變成失落,他不是神,不可能變出吃得東西來。
深吸了一口氣,巨狼也很快冷靜了下來,算是接受了蘇洛的說法,以及眼前這個有些殘酷的事實。
不過,蘇洛的神情去沒有放松下來,看向巨狼,蘇洛不無憂慮的道︰「食物還不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我們現在更應該找一個更加暖和安全的地方,現在的群落太危險了。」
聚居地的安全性,這是個一直盤繞在蘇洛心底的問題,一開始因為對冬季來臨的焦慮,這個問題被蘇洛有意無意的忽視了,但現在,蘇洛不得它不重視。
在蘇洛看來,他們現在的居所毫無安全性性可言,完全門戶大敞。
這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巢穴,不隱秘,不安全,滿身破綻,又不夠溫暖,沒有強橫的實力者守護,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都不出事,完全是靠運氣
幾次大雪之後,烏棚早被積雪壓得搖搖欲墜,棚屋內的毛皮和絨羽沾了潮氣總是濕漉漉的,被風移一凍就會變干發硬,蘇洛只覺得夜晚冷的越來越難以忍受。木屋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去,一副隨時要倒塌的模樣。
本來,蘇洛是決定冬季過去之後,再說這些,但這個嚴冬太過漫長,隨著烏木上那果實的香氣愈發濃烈,蘇洛心中的憂慮越發濃重,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事蘇洛樂于見到的。這種焦慮,讓蘇洛不得不開始考慮立即搬離那里。
「不行。」不等蘇洛把話說下去,巨狼搖頭道︰「珈藍不會同意的。」
巨狼的態度在蘇洛的預料之中,聞言,蘇洛緊盯著巨狼,試探著道︰「我們只是暫時離開,只要春季天氣暖和一些時,我們還會再回來。」
蘇洛的說法讓巨狼有些意動,但最終,他還是搖頭道︰「珈藍是不會離開樹神那麼長時間的,而且,果實馬上就要成熟了,珈藍不可能會離開。」
「再過幾天吧,再過幾天樹神的果實就要完全成熟了,到時候我會勸服珈藍的。」見蘇洛情緒低落,巨狼有些敷衍的安慰道。
到時候還來得及嗎,蘇洛聞言,有些無奈的想到。
嘴角微抿,蘇洛決定換一個突破口,再看向巨狼,蘇洛懇切道︰「天氣只會越來越冷,食物也只會越來越少,珈藍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可能承受這些,想想他現在的樣子,換一個更暖和的環境,他應該會好很多。」
巨狼聞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但蘇洛知道,自己的話還是動搖了巨狼原本堅定的決心。
珈藍虛弱的模樣,連同珈藍月復中那即將降臨的新生命,讓這個準爸爸不自覺的會去考慮更多,而不是盲從與自己的伴侶。
接近半晚時,小胖貓一眾才滿身疲憊的回來。
將一只極瘦小的絨兔往巨狼腳邊一丟,小胖貓眼中滿是失落。
兩只月復鼠加一只絨兔,這是他們整整一天的收獲,回程的路上,整支隊伍都陷入了一種低落的情緒里。
回到群落,就見珈藍攜著留守的幼貓早早的等在外面,在看到巨狼手中的收貨後,群落中的貓仔無不露出失落的神色來。
巨狼怕珈藍凍著,迎著他們反身回到木屋中,蘇洛也招手著一眾幼貓回到了烏棚內。
將鮮肉做成肉湯,看著四周幼貓們眼中的滿足,蘇洛心情略好了些。用澱木盛了一碗肉湯,蘇洛端著它朝巨狼同珈藍所在的木屋走去。
剛行至屋門口,就听到了珈藍帶這些慍怒的聲音︰「我不會離開的,哪兒也不會去,祭祀只會呆在樹神的身邊。」
雖然早料到回是這樣的結果,但蘇洛聞言,還是不自覺的眉頭微蹙。
推門進到木屋內,就見珈藍虛弱的癱在床上,雖滿臉的疲憊,但神情里是不容辯駁的堅定。
巨狼無措的看著虛弱的珈藍,神情也變得不確定起來,顯然,伴侶的模樣讓他心中的天平出現了傾斜。
眼看事情再無回轉的余地,蘇洛禁不住心下一嘆。終是拋出了自己最後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