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抬眼看過來,對上一臉認真的蘭特,不由視線一凝,內室的氣氛也陷入了凝滯,蘭特自然能感覺到空氣中那似有似無的壓迫感,不過他渾不在意,隨手撥弄起桌上的茶杯來,藥茶在杯子的邊沿處不住的打著旋,卻沒有一滴溢出來。
許久之後,大祭司無奈地嘆了口氣,率先出言道︰「龍棲之島?你怎麼會想起回到那里?那已經是一處死地。」
大祭司飽含悲憫的發言卻一下子激怒了蘭特,只見他猛的站起來,也不管被帶翻的藥茶杯,瞪著大祭司惡狠狠地道︰「別給我裝傻,你不是說會答應我的要求嗎?你剛剛明明這麼說過!」
看著氣急敗壞的蘭特,大祭司的神情不見絲毫慌張︰「我只是讓你提出自己的要求,並承諾幫你一個小忙,但你不能讓我去做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風眼被綠色屏障的根須完全封堵住了,而綠色屏障對我族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應該非常清楚。」
「我當然清楚,」嗤笑了一聲,蘭特緊盯著大祭司寒聲道︰「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問題,封堵住風眼的不只有綠色屏障的根須,還有我族無數勇士的血肉,要沒有他們,你們克里特一族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順利的繁衍生息,每年光躲避從風眼里爬出來的怪物就要花掉全部的精力了吧!」
抿了抿唇,大祭司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蘭特的說法。
面對蘭特毫不留情的指控,大祭司第一次沒有反駁,低垂下眼眸,默認了蘭特的說法。
怒哼一聲,蘭特沉聲續道︰「我記得當年也是在這里,你鄭重的答應過摩利安,如果有一天,我們想重回故鄉,你會重新打開風眼,開啟返回龍棲之島的通路,怎麼,你現在要背棄自己的誓言嗎?」
面對蘭特毫不留情的指控,大祭司地垂下眼眸,許久才艱難的搖頭道︰「我從未忘記自己的誓言,當年我的確答應過你們的首領,當他帶領著族人想要重回故鄉時,我不會阻攔,可是,」再度抬頭,大祭司的口氣轉為強硬︰「先不說你們的首領已經重回獸神的懷抱,根本沒法出現在這里,對于風眼的開啟,我只答應不阻止,卻沒有承諾過提供任何幫助,如果你真有能力用自己的方式打開它,我肯定不會阻止偉大的龍族勇士回到自己的故鄉。」
「你!」面對大祭司的狡辯,蘭特氣得瞪圓了眼楮。
大祭司沒有同怒極的蘭特對視,目光轉向了別處,閃爍的眸光證明了他此時的愧疚。
面對族群的利益和久遠的承諾,大祭司選擇了前者,雖然心存歉意,但意志堅定。
沉默了片刻,看著臉色極差的蘭特,大祭司忍不住道︰「說起來,當年你們之所以會來到這片大6,除了龍棲之島生靈逐漸消亡,生存愈發困難,最大的原因還是為了追隨烏雉人的腳步,才不得不越過無盡海,穿過可怕的風眼。」
見蘭特情緒平復了些許,似乎冷靜下來了,大祭司的語調愈發和緩︰「就我所知,直到現在,你們都沒有找到有關那群失蹤的烏雉人部族的絲毫消息,就這麼回到龍棲之島,整個族群根本沒法繁衍生息吧,更何況,和惡劣的龍棲之島比起來,這片大6要豐饒的多,為什麼要回去呢。」為了打消蘭特重啟風眼的可怕想法,大祭司說的極為懇切賣力,可惜他只顧自己說,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提及烏雉人時,蘭特怪異的神色。
大祭司飽含深情的勸說並沒有換來蘭特太過熱情的回應,這讓他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好在,在室內陷入更加尷尬的沉默之前,一聲輕笑打破了這凝滯的氣氛。
掛著一臉嘲諷的笑意,蘭特挑眼看向大祭司︰「不管你怎麼說,你終究背棄了自己的誓言,我早知道會這樣,當年站在這間屋子里的時候,我就這樣確信,也只有像摩利安那樣天真的家伙才會全信了你的話。」極不客氣的念出前任龍族首領的名字,蘭特不理會被說得有些無地自容的大祭司,自顧自地道︰「好吧,既然我第一個要求被否決了,那我就重新再提一個好了。」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大祭司嘆息著道,口吻里多少帶這些補償的意思。
「很簡單,我打算帶著我的手下在這里常住一段時間,」看到大祭司眼中的警惕,蘭特伸了個懶腰,毫不在意地道︰「畢竟我沉睡了許久,才剛剛醒過來,需要好好的放松一下。」
相比于前一個要求,這個提議尚在大祭司接受的範圍內,雖然有些懷疑蘭特的動機,但大祭司沉吟了片刻還是點頭道︰「你們是我的客人,我允許你們在這里一直到整個繁衍的季節結束。」
「不只是我們,很快大批的族人也會趕到這里,遠方山林那場天災把它們全都叫醒了,我們人數眾多,你可要做好準備。」似是篤定大祭司不會拒絕,蘭特不等大祭司的話音落下,便大剌剌地截口道。
「所有龍族的勇士都會受到優待,我會像款待你們一樣好好的招待他們的。」確定蘭特只是想大敲一筆,大祭司反而鎮定下來了,一臉無奈的點頭應道。
隨著談話的進行,內室的氣氛重又變得融洽起來,「來吧,讓我帶你在谷內轉轉,你有許久沒來這里了,這里的變化恐怕會讓你吃驚,」大祭司一邊說一邊抄著手站起來,寬大的長袍衣擺隨著他的動作直垂到地上,他倒是混不在意,大步走向蘭特。
兩人親密無間的站在一起,好似重又變成了多年未見,驟然重逢的好友一般,一邊交談一邊往谷內的聚集地走去。
兩人走出居所不多時,大祭司的居所內便多了一個縴瘦的身影,阿利沙悄無聲息的從房頂落到屋內,完全收斂了氣息的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是在回憶剛剛屋內激烈的談話,阿利沙一臉的沉思。
因為大祭司和蘭特的力量要高出自己數倍,阿利沙怕漏了行跡,在最開始回到大祭司居所前時,他很謹慎的沒有靠太近,好在大祭司居所的隔音並不好,屋內支離破碎的爭吵聲不久便灌入了阿利沙的耳際,可惜,這些零星的喊話太過瑣碎,根本沒法拼湊出成型的線索,龍棲之地在那里?風眼又是什麼,綠色屏障的根須處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這一串問題讓阿利沙陷入了長久的疑惑之中。
只沉思了片刻,阿利沙便回過神來,理智的將疑惑全部埋在心里,現在並不是思索這件事的好時機。
從居所中鑽出,阿利沙朝克里特聚集的空地出奔去,他需要在大祭司發現之前,同那幾名被遺忘多時的客人們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