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芒幾乎是毫無準備的被裹夾進了海里,木筏先一步沉了下去,牙芒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一點點下沉,視線里的畫面已經變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牙芒無力的張了張嘴,海水順著口腔猛的灌了進去。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視線上方,牙芒瞪大眼楮看著在他頭頂上方不斷游曳的黑影,只覺的神智愈發混沌。
有人一把拉住了牙芒的胳膊,試著將他往上拽,但是沒有用,牙芒能感受到那縴細的胳膊上傳來的極其微弱的力道,有人在他耳邊驚慌的說著什麼,不過牙芒沒法做出回應,只能任憑遲鈍的感官去接收那越來越模糊的信息。
強烈的窒息感將牙芒包圍,他無力的掙扎了一下,只覺得虛弱的意識下一刻便要被強大的海潮吞沒。
就在死神的陰影襲來之際,一個人影游到了牙芒身前,一股輕柔的力道撫上了牙芒的面頰,牙芒被那力道帶著揚起了頭,緊接著,一個圓形的東西被猛的塞進了他的嘴里,那混雜著海水咸腥的苦澀味道讓牙芒不適的眯起了眼楮。下一刻,牙芒的五官因為痛苦而皺縮到了一起。
喉嚨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燒,那灼熱的鈍痛感讓牙芒眼前一黑,還沒等他從那突如其來的痛苦中回過神來,一陣失重的感覺襲來,牙芒只覺身體一輕,隨後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咳……」趴在地上,牙芒大聲咳嗽起來,扣著喉嚨想把卡在咽喉處的異物吐出來,可喉頭被異物阻住的感覺很快消失了,只有那像火燒一樣的痛感依舊停留在那里。牙芒目中閃過一絲迷茫,他又試著咳嗽了幾聲,只覺得一股異樣的灼熱從口腔中噴涌出來,須臾間消失不見。隨著那灼熱感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強烈的窒息感。
牙芒費力的支著身子站起來,困惑的深吸了一口氣,他能感覺到海水從他的口鼻中穿過,但是那海水不再可怖,清新的空氣隨著那海水涌入肺葉里,被窒息感糾纏許久的身心終于在這一刻放松下來。牙芒有些愕然的模了模自己的喉嚨,有什麼東西在上一刻悄然改變了他的身體,讓他竟然能在海水中呼吸!
直覺告訴牙芒,周身的異變都來自剛剛被塞入他口中的異物。可那究竟是什麼?正困惑間,有人圍到了他身邊,「你沒事吧!」鯉依一貫明亮的嗓音在這一刻有些尖利,他焦急的看著牙芒,眼中滿是關切︰「你剛剛真把我們嚇壞了,我以為你要死了!」
「我們本想把你拉到岸上去,可是我們的力氣太小了。」儷雲有些慚愧的道︰「還好有貝姬……」
「對啊,還是貝姬有辦法,一下子就把你救活了!」不等儷雲說完,鯉依就興奮的插言道。
牙芒聞言,轉眼看向落在後面的貝姬,此時貝姬不知想到了什麼,見諸人的視線都轉到他身上,這才後之後覺的啊了一聲,看向牙芒,溫聲道︰「你沒事就好,剛剛真是太驚險了。」
「我現在的狀態有點奇怪,你剛剛究竟喂我吃了什麼?」看向有些神思不屬的貝姬,牙芒疑聲問道。雖然暫時獲救,但是牙芒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異常擔憂。
「不要緊張,」貝姬輕聲道︰「那是‘海妖之喉’,它可以短暫的改造你的發聲系統,讓你擁有海妖的一般曼妙的歌喉,當然,這個由海妖祭祀制作出來的小東西還能讓任何陸生生物在海中自由呼吸。」
「海妖?」牙芒一臉困惑的重復道。
「是的,海妖是一種十分強悍的海生獸族,她們生活在無盡海最東邊的礁石群中,海妖族群中的祭祀會制作這種能在海中呼吸的器具,用來同海礁周圍的陸上掠食者換取更加美味的陸上生物的肉食。」
「那我會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碼?」牙芒聞言,皺眉問道。
「當然不會,‘海妖之喉’的作用會逐漸消散,一個大陸自然日後,就會完全消失,如果是在深海中,大約半個自然日的時間,它的作用就會完全消失。」看到牙芒眼中的擔憂,貝姬略頓了頓,出言安慰道。
「那就好」牙芒聞言,一臉慶幸的道,要知道,短暫的海中之旅固然美好,但是長久的在海中漂泊可不是他的意願,畢竟,他的家在陸地上。
牙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忽听一旁鯉依低聲驚呼道︰「貝姬,‘海妖之喉’不是你千辛萬苦得來,準備參加遴選時使用的寶物嗎?就這麼用掉沒關系嗎?」看向貝姬,鯉依眼中是濃濃的擔憂,牙芒聞言也不由神色微變,問詢的看向貝姬。
「不要緊,」片刻的功夫,貝姬已經從失去寶物的失落感中恢復過來,看向有些愧疚的牙芒,貝姬正色道︰我本來就沒有準備用它,只是把它當做護身符而已,身為鮫人,如果不是用自己的歌聲打動有鱗族,那他參加這場甄選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略頓了頓,貝姬的神色轉為堅毅︰「我本來還沒有什麼把握,但是牙芒的唱詞讓我看到了希望,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會用盡全力!」說到這里,貝姬忽然想到了什麼,只見他笑著看向牙芒輕笑著道︰「說起來,海妖之喉的作用時間還有大半天,這段時間,你是沒法在陸地上呼吸的,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看一下有鱗族舉行的遴選盛會?」
牙芒張了張嘴,還未回答,就听一旁的鯉依笑著拍手道︰「好呀好呀,我們一起參加遴選!有牙芒在,我比較不會緊張!」
失笑的看了鯉依一眼,牙芒將視線轉向頭頂上方的海域,呈現在牙芒眼中的是一片瑰麗的海洋圖景,花紋瑰麗的海魚,色彩斑斕的珊瑚,海貝水母,甚至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巨型海獸在他頭頂上方自由的游曳著,放眼望去,牙芒根本找不到海平面的所在。
凝神看了片刻,牙芒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視線中那群在他頭頂上方游動的生物們活動的軌跡十分規律,它們會刻意繞開自己所處的這一小片海域,這讓牙芒十分費解。
從剛剛失重感襲來,身體摔倒地上時牙芒就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將自己所在的這片地域同外部的海域隔絕開來了,定了定神,牙芒循著魚群巡游的路徑慢慢尋找,終于找到了那將這片地域隔絕開來的物什,那是一個幾近透明的半圓型光罩,它的存在,讓這一小片海域的海水異常寧靜起來,牙芒試探的走了幾步,海水從他身邊流過,就像是空氣從他面上拂過一般,海中跟陸地上截然不同的氣壓似乎並不存在于這片地域里。
「這是海上行宮的力量,為的是讓所有來參與甄選的鮫人都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到獻唱上,而不是被突然襲來的海獸或是不甚穩定的海潮嚇得唱破了音。」似是知曉牙芒在困惑什麼,身後的貝姬解釋道︰「等甄選結束,這光罩也會消散,到時未被選中的鮫人會自行離去,你也等那個時候再離開吧。」
牙芒聞言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沖貝姬點頭表示同意。
「說起來,我們現在還有一個大問題,」鯉依的語調永遠是那麼明亮活潑,他用詭異的眼神看向牙芒,直看得牙芒心下發毛這才咯咯的笑著道︰「牙芒跟我們長的太不一樣了,我們得給他打扮一下,才好混入鮫人群中。」
「的確,他需要一頂青色的假發,還有雙腿,需要先遮擋一下才行。」貝姬聞言,也若有所思的看向牙芒,口中說著讓牙芒大為困擾的話題。至于儷雲,他已經回身,開始興致勃勃的尋找起適合裝扮牙芒的各類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