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樓身為老資格風流,除了扮瀟灑外,最拿手的就是哄女子開心。他這項本事比他深以為傲的輕功還要厲害得多。從八歲到八十歲的,只要是個母的,他就一定有辦法叫她們破涕為笑。
琥珀是個不經世事小丫頭,哪里听過這種信口開河的花巧言語,被他逗得不曉得是哭還是笑,算是勉強收住心中的難過。
葉滿樓細細的琢磨了一陣,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神醫谷,說不定有法子將這疤痕給治好也不一定。
他們春風樓也不去了,干脆改道直奔神醫谷求醫。葉滿樓心想,琥珀臉上的傷也倒罷了,听那史大夫話中的意思,小丫天生體弱又傷了肺腑,難以痊愈。以谷里人的手段,興許能一並治好。
眼前只有一個大難題,神醫谷不是那麼好進。琥珀這種傷勢病情,又不是個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癥,神醫谷肯定沒興趣。
葉滿樓掂了掂自家的份量,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大師兄,師父或者幾位師伯如果在的話,肯定毫無疑問的給請進去。
可是眼下到哪里去打撈這幾位啊,個個都神出鬼沒。大師兄都十幾年沒出現了。三位師伯們請不動,師父……唉師父也是一樣,鬼影子都找不到。
大師兄教導了方翡翠劍法和輕功,翡翠應該曉得他的行蹤,可是滿江湖都在找這位驚鴻仙子,誰又知道方師佷的行蹤呢?
葉滿樓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神醫谷踫個運氣也好。
一路去往南邊,越走越熱。琥珀一直悶在馬車中,有些受不了,食欲變得極其差,斷斷續續的又在生病。
她從小便是如此,天冷了病,天熱了也病,因此很習慣。可是這次卻是難以忍受了。這些日子就沒停過的生病,不但身體難受,心中也忍不住對厭惡自己的身體。
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雖然盡力不麻煩人,努力克制心中的痛苦,笑臉迎人,可是總是有個臨界點的。
此時她便是面臨這般的境況。到哪里都拖累人,上次是慕容濂,這次是葉大叔,總之就不能消停。躺在車中,頭暈目眩,一直不停的嘔吐,身體上的折磨,讓她痛不欲生。
要不是她一直是個樂觀的人,琥珀早就學林黛玉,哭得肝腸寸斷了。
葉滿樓見她病得如此不堪,恨不得立刻就到神醫谷,可是路程還遠,再走下去,說不定到時候小病變成絕癥了。
南方天氣潮濕悶熱,就算是他也覺得有些不爽利,又何況不懂得武功的琥珀。這般想著,便打算干脆找個地方歇息下,養好精神再出發。
老葉相交滿天下,連他自己都算不清認識多少人。他挖空腦袋的想了許久,才記起一個人來。
這人卻不是個武林人氏,乃是一介狂生,不考科舉,卻是才名滿天下。
葉滿樓向來是個附庸風雅的人,和文人墨客比起來,不過是認得幾個字而已,可是比起一般的武林人氏,他可以說是滿月復經綸,大才子一枚。
他在江南混跡的時日多了,難免會出席些詩會之類的玩意,也就認識了這位南方出名的大才子柳言之。兩人喝多了,混亂侃侃,感覺相見恨晚。
葉滿樓肚子中的墨水差得遠了,可是他並非文人,因此想法比較沒那麼迂腐,言談中自有一番風采。再加上他一副瀟灑弄扁舟的模樣,喝飽了酒,抽出劍來配合高妙絕倫的輕功,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那柳言之是個狂放的,就著老葉舞劍飛花,拍著節奏就開始高歌,唱完了,刷刷刷的寫了好幾首好詩。
兩人隔日結伴游湖,葉滿樓是越發的賣弄,叫了幾個歌姬,彈琴唱曲,自己丟個柳枝到水面上,玩輕功雜技。如此便和這位大才子拉上關系,相談甚歡,約好將來有閑功夫的時候,互相拜訪。
這會兒離那才子所在的南方重地運城已經不遠了,葉滿樓決定去拜訪下柳言之,好給琥珀歇歇腳。
有個地頭蛇,找大夫什麼的也方便,還可有人解悶。
琥珀是個沒主意的,人家去哪里她跟著便是了。和江湖人混跡這麼久,覺得去結交個文人也不錯,原本煩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雖然不懂得作詩也沒多少才情,卻是很愛寫字作畫,比較而言,還是和文人扎堆比較愉快。
北方的京城,東邊的泰山城,中部江南幾城的繁華之地,還有南方的運城,都是極其熱鬧的地方。
離運城越近,官道上的人就越多。琥珀如今也沒那個官家小姐的習慣,撩開馬車的窗簾,大大方方的朝外面看。
果然是大開眼界,北方京城人氏穿著講究,里三層外三層,務必裹得嚴嚴實實,大夏天也不會放松,生怕人家說他們鄉下人。
她見南方人氏卻是很隨意,女子露出小半個胳膊的人大有人在,也不穿累贅的長裙,打扮甚為輕靈簡單。穿著單褲,外面罩著短裙。琥珀在尚書府,穿的睡衣都比她們這些要厚實正式。
男子就更加簡單了,怎麼涼爽怎麼來,好些人連內衫都不穿,就一件單衣。
她從未見男子穿得這般少,略略有些不安,不大敢隨意看。
偏偏葉滿樓這馬車如此豪闊,惹得一路上的人都會瞧瞧,于是撩開窗簾的琥珀也被他們看見。
開始琥珀還覺得靦腆不好意思,可是人家都是微微一笑,有人還打招呼,她慢慢覺得自然了許多。
在京城,很少有女子拋頭露面,轎子馬車都是封閉得嚴嚴實實的。她如果想看看外面,只能偷偷撩開個小角,偶爾還惹得方稍稍訓斥。
可是她瞧這南方的官道上,許多馬車並未封死,還有不少竹轎子,好些女子也都是隨意坐在里面,她們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當。
進了城,葉滿樓便找個家上等的客棧歇腳。這次為了琥珀能夠好好歇息,並未去熱鬧非凡的悅來客棧。再則他也沒打算和武林人氏打交道。
安頓下來,琥珀只能吃點粥,便去睡了。她實在是撐不住了。
葉滿樓打發了趕車的下人去打听下柳言之的住所,好遞上拜帖登門拜訪,如果環境不錯的話,就干脆尋個由頭住到他家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