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不像人類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法律束縛,他們的自由,當然也包括生死,這是一個強者為王的種族,生死由強者定,在這種擂台上,不用簽訂生死狀,因為即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
可是洛優優在乎,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一直與自己並肩作戰的人送死,她做不到。
電光火石間,洛優優倏然跳上擂台,擋在月神薰前面,金克的指甲剛要刺進洛優優胸口,就見她手臂一揮,火紅得像是要噴出火來的眸子瞪著他,生生把他震得後退了幾步。
他震驚的看著洛優優,強大的殺氣圍繞著她,像颶風一樣圍著她旋轉,刀刃一樣鋒利,仿佛哪怕再靠近一步,都會被她的刀刃千刀萬剮。
金克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再殺過去,他發現在這一刻,他竟然該死的懦弱了。
烏拉幽幽的說,「犯規,你們輸了`.``。」
洛優優沒反駁,徑自拉著月神薰跳下擂台,月神薰綿軟無骨似的,任由她拉著,目光卻一直在金克身上。
洛優優知道月神薰對蘇陌愛得很深,卻從沒想到愛到這個地步,種下什麼樣的因,就會有什麼樣的果,蘇陌的悲劇是自己造成的,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而這一場慘敗,已成定局。
末語上台的時候與洛優優擦肩而過,洛優優拉住他,不放心的叮囑著,「別讓自己受傷,打不過就下來。千萬別逞強。」
末語知道他是笑了的,只不過他笑不笑在別人眼里看不出來而已。他點點頭,繼續朝前走去。背對著洛優優的時候,眸子卻閃過堅硬的光。
烏拉看到末語不由得皺眉,眼里滿是厭惡,末語卻沒有不悅,一臉認真的盯著他的對手,半點兒不敢松懈。
鼓聲陣陣,台下全是阿薩邁族的族人,他們的女王親自上場,這一場壓軸大戲讓整個氏族都沸騰起來。洛優優甚至能聞到他們血液中流露出的興奮。
擂鼓的人也興奮得一邊擂鼓一邊看著台上,笑得合不攏嘴。
鼓聲持續了很久,像是要把所有的激情都傾注在這最後一場戰役中,最後一絲力氣消耗殆盡才漸漸停下來。
下面的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洛優優卻在鼓聲停下來的時候心頭一緊,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末語是駝背,像單峰駱駝似的,洛優優看著他的背影卻有一種他把脊背挺得很直的錯覺,這種錯覺讓她覺得很不安。
烏拉不像在擂台上打擂。更像是一場秀,要把她的美秀給她的族人,她一只手嫵媚的掐住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妖嬈的對著末語勾了勾,目光卻是瞟著尤里,又是讓洛優優討厭至極的志在必得的眼神。
末語雖然丑。卻並不傻,面對著烏拉的挑釁。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戰場上最忌諱急躁。敵我懸殊的情況下,沒有所謂的先發制人,末語深知自己跟她的差距,就算先發制人,最後也不過是受制于人,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烏拉沒想到末語竟然面對自己的勾引不為所動,有些惱怒,末語看到她惱怒的神情,嘴角輕輕勾起,他成功的影響了烏拉的情緒。
一個人就是再強,如果氣急敗壞,就沒辦法完美發揮他的戰術,露出許多漏洞讓敵人鑽空子,末語等得就是烏拉露出來的空子。
烏拉氣憤的把手甩下去,末語這麼做就好像當著她全族的面打了她的臉,讓她怎麼能咽下這口氣,尤其是她已經听到下面有人竊笑的情況下。
再強的對手也有缺陷,而烏拉的缺陷,正是她的地位,坐在王座上,就無法容忍別人對她的嘲笑和漠視。
她氣急敗壞的向末語攻去,只是不夠冷靜,雖然速度極快,快到讓末語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影子,但是從站在台上開始,他就摒除了一切雜念,即使是一道影子,也足夠末語閃開,讓烏拉撲了個空。
烏拉不可思議的轉頭看著末語,眼里的厭惡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震驚,她沒想到一個罌粟級別能躲開她血薔薇級別尤其是阿薩邁血薔薇的攻擊。
除了震驚,還有羞憤,在族人眼里,她代表的是權威和力量,她什麼時候在族人面前這麼丟臉過,這在她的世界里是絕對不允許了。
烏拉的眼里蓄滿濃濃的殺意,殺氣凌厲如刀,狠狠的向末語剜過去,末語卻不為所動,冷靜的站著與她的目光對峙,沒有一絲懼怕。
烏拉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膽識,在這樣重的殺氣下他能夠泰然自若,普天之下她沒見過幾個。
烏拉本以為只是一直罌粟,輕而易舉就能把他解決,甚至用不上她的指甲,但是只這一次攻擊,她就發現自己錯了,她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笑,「我以為諾菲勒族只會偷听牆角。」
末語沒生氣,台下的洛優優先生氣了,打雷就是打雷,沒道理還要侮辱人,她的拳頭握得骨戒發白,狠狠的瞪著烏拉。
烏拉忽然伸出指甲,猶如一把利劍,當頭朝末語的頭頂劈下來,夾雜著風雷的力量,半點兒沒有留情。
末語當即一躲,可終究是比不過烏拉的速度,她的指劍深深的刺進末語的肩胛骨,頓時血花飛濺,烏拉靈巧的凌空躍起,沒讓血濺到自己身上,同時露出一個得意的笑看向台下的尤里。
尤里只是淡淡的,看著上面的戰局,目光並沒有落在她身上,讓她一陣懊惱,給台下的人遞了一個眼神,手下迅速拿了一把劍上來。
烏拉把劍丟給末語,「丑八怪,你太弱了,拿著這個,跟我好好玩兒玩兒。」
「你!」洛優優氣得要罵回去,末語沖她搖搖頭,她才生生把話咽下去。
生死危機的時刻,尤其是這一場戰局的關鍵,對末語來說,贏才是關鍵,面子那種東西他從來不需要。
他穩穩的接住劍,劍是銀的,充分證明烏拉是多麼自信,輕易把致命的武器交到對手手里,這是怎樣的一種自負。
見他拿住劍,烏拉忽然躍起,步伐奇怪,末語忽然覺得好像被十幾個人包圍,看不清是誰,只有光和影在眼前交疊急閃,風聲鶴唳,他仿佛置身于刀刃做的旋風中央,除了身上的疼痛,便什麼都感覺不到。
而手中的劍,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他只覺得自己的身上不知道被撕破了多少個口子,涼涼的血從身體中涌出。
即使是偶爾出劍,也是像鏡花水月一樣,不過是撥亂了面前的影子,影子搖搖晃晃,不一會兒就恢復平靜,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光影終于停下來,烏拉在他面前站定,傲然的揚著下巴。
而末語,早已遍體鱗傷,身上的傷口多到數不清,染紅了他的衣服,好像他剛從鮮紅的染缸中走出來似的。
洛優優大驚失色,趕緊沖末語喊,「末語,快認輸,你不是她的對手!」
她忽然覺得自己當初那個決定是錯誤的,末語雖然看著沉默寡言,懦弱自卑,可骨子里的剛毅和堅韌是誰也比不了的,她忽然有一種末語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認輸的感覺。
末語一張丑陋的臉因為疼痛而變得更加扭曲,可他竟然咬牙沖洛優優笑了,雖然在別人眼里看來那是一種痛苦的扭曲,洛優優卻清晰的看到他是笑了的。
「讓他戰吧,那是男人的尊嚴,寧可死在戰場上也不輕易認輸,血族更是這樣。」尤里拍拍洛優優的肩柔聲安慰著,順勢把她抱在懷里。
洛優優無力的靠在尤里的胸膛,聲音有些蒼涼,「可是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
尤里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知道洛優優骨子里的血腥殘忍,她可以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抓來當晚餐,卻容忍不了任何一個她在乎的人受傷,包括月神薰,包括末語,包括這個小團隊的任何一個。
烏拉見末語還沒有倒下去,眼里閃過懊惱,倏然又沖過去,略一彎腰,刷刷兩下刺穿他的膝蓋,末語踉蹌幾下,搖搖晃晃差點兒倒下去,砰的一聲脆響,劍杵在地上,支撐著他又站起來。
「很有韌性。」烏拉陰惴惴的說,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不過只會讓你喪命。」
末語不說話,直視著烏拉藐視的眼楮,那目光中只有堅定。
傷口在愈合,但是那些傷口幾乎都深入骨髓,想在擂台上完全愈合是不可能,那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他痛得幾乎站不穩,那疼痛甚至影響了他的雙眼,讓他一陣暈眩,眼前模糊。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已經輸了兩場,他沒有選擇輸的權利,即使是洛優優要求,即使沒人怪他,可是他自己會怪自己。
在同伴們的眼里,他幾乎是無用的,就算在這麼多生死拼殺中他起了很大的作用,除了洛優優,在別人眼里仍舊是透明的。
他要證明給他們看,他是舉足輕重的,他是不可或缺的,為了洛優優的那份信任和重視,為了洛優優帶給他的從不曾有過的關懷,他不能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