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曾十娘的到來,經崔氏和呂先生商議後,便將每月逢二、五、八的下午調整來供幾位小姐學習繡技。
于是蘇家三姐妹的課程,較之前又更豐富了一項。
曾十娘將上課的地方放在了流芳塢的水榭里,她雖從沒教授過學生,但是也知道若要學生服氣,自己必須要由能震懾的住他們的作品。
于是現在,她便將自己平日的繡品隨意選了幾件出來,放在上方讓幾位姑娘賞玩。
蘇歆芸細細的看著放置在那里的一副百獸穿花圖,一扇春空山雨圖的屏風,幾塊鴛鴦織錦絹帕,滿眼都是崇拜,「曾師傅,這都是你的作品啊?」
見曾十娘含笑應了,蘇歆婷也不由好奇的開口,「曾師傅,你的作品和我們慣常見的刺繡手法有些差別呢,這就是蘇繡麼?」
「正是呢,我擅長的是蘇繡,和京中的京繡,有極大的不同。」曾十娘待三人都看過她平日的一些修平後,才徐徐開口,「請三位小姐都坐回自己的位置吧。」
見三人都坐好,曾十娘先緩緩的看了三人一遍,才又開口︰「蘇繡對圖案、針法、配色都有很高的要求,听聞三位小姐在學習繪畫,那非常好。」
「教授之前,我也想看看三位小姐的刺繡功夫,今日的課程也很簡單,這里有一塊絲帕,三位小姐請以梅花為題,自行考慮一個簡單的圖樣,下課前交與我就是了。」
這種考核倒是很合曾十娘直爽的脾性。
蘇歆瑤前世就精于刺繡,這點考核自然不在話下,當下便開始繪圖分線。
曾十娘看著眼前的三位小姐都有模有樣的開始忙了起來,便緩緩端起了茶盅,輕輕吹開茶沫,喝了一口,眼神卻不自覺的落在了蘇歆瑤身上。
這蘇大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那本《雲錦繡技》對她的啟發特別大,甚至開拓了她已經停滯不前良久的繡技,因此她雖本一意要推辭了蘇府的邀請,但當那份堅持在在看到那本書的時候,立刻煙消雲散。她接了那書冊,也改變了自己的心意,背井離鄉攜母來到京城。
不一時就到了酉時,三位小姐都交了自己的作品。
白磁盤內分別擺放著三塊已經修好梅花的絲帕。
曾十娘先翻看了蘇歆芸的,細細看了一回,才點頭贊道︰「三小姐的技法雖不算出色,但構圖頗為新穎,這圖樣是之前就想好了的?還是臨時起意?」
蘇歆芸臉紅了紅,答道︰「前日書畫課上也曾練習過描繪花卉,因此今日用的是之前的構圖」
誠實可親,曾十娘點了點頭,「不錯。」
旋又拿起蘇歆婷的作品︰「二小姐的作品不錯,雖稍顯呆板了些,但若在配色上再調整一下會更好,針法構圖都算上佳。」
蘇歆婷心中不悅,但還是站起身,微笑著輕輕應了。
回坐後她輕輕撇了蘇歆瑤一眼,蘇歆瑤的女紅水平她是知道的,雖這兩月沒見過她的繡品,但原也就和她在伯仲之間,但她最近晚上多加練習,而蘇歆瑤最近都在忙著操練琴棋書畫,想必刺繡方面也會滯後。
曾十娘是故意把蘇歆瑤的作品留在最後的。
幾位蘇府小姐,都是在同樣的教育下成長的,雖說蘇歆瑤是嫡出,但她上京時也打听過了,蘇府一貫清貴,對子女的教育,嫡庶的差別並不大。
她有些期待,能拿得出《雲錦繡技》的人,到底在刺繡上,有怎樣的水平呢。
那帕子一入手,曾十娘就看出來了,圖案雖簡單,但那繡功卻很嫻熟,重要的是精致但不太出挑,非常符合一個普通閨閣千金的繡技水平。
她抬眼向蘇歆瑤看去,卻對上了一雙暗含深意的黑眸。
藏拙?
曾十娘直覺蘇歆瑤的繡技絕不只此。
只稍稍沉吟了一下,曾十娘就說道︰「大小姐針法嫻熟,構圖雖不復雜卻典雅有趣,果然是姐姐。」
言語雖簡單,但其中的贊許卻人人听的清楚。
曾十娘雖直爽,人卻不算愚笨,她直覺蘇大小姐有些蹊蹺之處。
蘇歆婷心中再度堆積了些許怒氣。
自己怎都不可能差過蘇歆瑤,準是刺繡師傅知道蘇歆瑤是嫡出,刻意討好。
看完了三位小姐的作品,曾十娘方斂了神色,正顏道︰「刺繡一則看天分,二則看勤勞。希望各位小姐下去後勤加練習,我會先布置一點功課讓幾位小姐平時練習,另外,下次課上,我將會重新教授各針種法,請各位小姐下去也準備些許。」
三姐妹斂首應是。
因是分別回自己的院子,三人都是各自走的,蘇歆瑤便故意落在後面。
果然,待的蘇歆婷蘇歆芸走的遠了,曾十娘便走了過來,「前日得了蘇大小姐的書冊,還未曾感謝呢。」
「曾師傅多禮了。」蘇歆瑤看著前世的良師摯友,動情之下不由的就拉了曾十娘的手︰「寶劍贈烈士,紅fen贈佳人,這樣的繡技寶典,在我手上卻是糟蹋了,正是要在曾師傅這樣的出色人物手上,才不致使明珠蒙塵呢。」
曾十娘從前日起就一直覺得和蘇歆瑤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到現在覺得這種感覺更為濃烈。
微一愣神,她才反應過來,「大小姐厚愛了,十娘也不是那扭捏的人,即如此,十娘就先行謝過了。」
蘇歆瑤笑笑,「其實我倒是該感謝那本書才是,若不是有那本書,我蘇家又怎麼能請的動名震江南的曾繡呢。」
曾繡是江南繡場上曾十娘的美號,也是對其高超技法的贊譽。
見話也到如此地步,曾十娘也不再過多糾纏,想了想才說道,「或許真是緣分吧,我一見蘇小姐,竟就覺得分外親切呢。我曾十娘也沒有別的長處,只是對針線頗有興趣罷了,若有空還想和大小姐多探討探討。」
曾十娘還是這麼的個性子,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也不大喜歡掩飾。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蘇歆瑤活潑的眨了眨眼楮。
回到臨琴閣的蘇歆瑤,雖心中充滿了和曾十娘再世重逢的喜悅,但心中卻隱隱還是有些擔憂。
才學師傅、繡娘都已經到位,始終都還是欠缺了一位教養嬤嬤。
母親想必會為教養嬤嬤的事情更為頭痛。
不過目前她更重要的是進入福地修煉,若是順利,她今晚就能順利的練就第三層功法,明日就可以修煉第四層了。
想到此處,她趕緊用了晚膳,借口要早些歇息,就進了福地。
白芍也不知是否恢復靈體再度修煉,福地里面空無人跡,蘇歆瑤先去溫泉處整理了一番,然後才坐到寒玉床上開始修煉。
雖然已經修煉有二十幾日了,但是一踫到寒玉床,蘇歆瑤還是覺得有些冰冷。
盤膝坐上了寒玉床,蘇歆瑤收斂心神,開始緩緩的運用起氣息,一個個周天的修煉起來。
而此時,外間的崔氏卻意外的得到一個消息。
「李嬤嬤?還是曾經伺候過太後的那位李嬤嬤?」
崔氏本已經準備歇息了,剛一上床就得了這個消息,立刻掩衣坐了起來。
丫鬟的話幾乎讓她不能相信,加上屋內香爐煙霧裊裊,羅帳紗曼,重重疊疊,崔氏幾疑是在夢中。
今日是蘇大老爺在魏姨娘屋內歇息的日子,因此崔氏便早早的休息了,卻不想才躺下一會,淡風就進來稟報了這個消息。
這李嬤嬤來的也蹊蹺,不知怎的,就直接找到了蘇府門上,門子听說她是宮里來的,雖知天色晚了,還是請了上面示下,淡風知道崔氏近日都在為教養嬤嬤的事情煩心,不敢怠慢,一邊把人請了廳上奉茶,一邊自己去稟了崔氏。
李嬤嬤被迎進廳堂,大大方方的坐了,又接過小丫鬟端來的茶水,道了謝,便安靜的坐了,她打量著屋內清雅大氣擺設,眼中多了一絲稱贊。
不一會就听見門簾子響,隨著就見一位衣著華貴的夫人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雖是匆忙見客,但崔氏也收拾的大方得體。
待得她在上首坐了下來,李嬤嬤才站起身,向著崔氏盈盈的一禮,「奴婢見過蘇夫人。」
崔氏抬眼向那女子看來,只見那女子膚色雖微微有些黃,但卻說不出的光潔,頭頂的青絲全部籠在腦後,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上插的一根碧玉簪顯得整個人更干淨利落,不過面色看起來,整個人卻有些嚴肅。
依稀記得就是之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嬤嬤。
她含笑受了禮,「嬤嬤多禮了,請坐。」
待的李嬤嬤坐回了位子,崔氏才笑道,「久不見嬤嬤了,不知嬤嬤一向可好?」
「蒙蘇夫人記掛,奴婢很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崔氏的心中越發嘀咕,天色這麼晚了,這李嬤嬤之前和自家也沒什麼交情,怎麼會突然上門來
許是看出了崔氏心中的狐疑,李嬤嬤淡然一笑,開口說道︰「奴婢今日上門來,卻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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