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簇錦攢 053 送別

作者 ︰ 方隱

「今日不過是入宮報道罷了,又不是考核的日子,」蘇歆瑤笑了笑︰「我性子你也知道,本不愛太過繁瑣,先就這樣罷了,正日子我會收拾體面的。」

這話雖不錯,但佳人會時,苑中盡皆是各家名門女眷,聚在一處自然是要爭芳斗艷的,這樣的清淡,雖不至于落了蘇家的名頭,卻也難免落了下風。

蘇歆芸覺得不妥,正想說什麼,就听到旁邊傳來一個清麗的女聲,「大姐和三妹久候了,倒是我來遲了。」

兩人抬眼看去,就見蘇歆婷在松香的伴隨下緩步走了過來。

蘇歆婷今日打扮倒是端麗,海棠紅的交領大袖雲蘿袍,外罩羽狀飾的半臂,如意勾雲狀雲肩,腰間系田字紋錦大帶,下著同色百褶曳地裙,頭梳雙刀髻,配以紅榴石珠花,木蘭寶簪頭步搖,倒襯的那張本就姣好的臉龐,更顯得分外端秀精致。

蘇歆芸笑道︰「二姐姐這樣倒是好看,可把我比下去了。」

蘇歆婷微微一笑,心中甚是得意,今日的打扮她可是費了心力的,即不能太出挑,卻又要顯出自己的風骨來。

口中卻說著︰「妹妹謙虛了,我看妹妹這紫色衣裙上的繡花才精致呢,這發誓梳的也好,是誰的主意?改日也給我出出主意。」

三姐妹說笑間,就看到一大群人簇擁著崔氏行了過來。

蘇歆瑤等人忙上前行禮。

崔氏站定,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三個女娃,端莊秀麗,禮儀風範盡皆是一點錯也沒有的,崔氏心中一陣欣慰,卻又不免嘮叨起來,「今日去,可都要把自己照顧好,再度記得一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見三人都應了,才又把綠蕊、松香、冰蘭三個丫鬟叫了過來,「姑娘們帶了你們入苑,你們可得謹慎本分,小心伺候姑娘,萬事小心,不可給姑娘們添了麻煩。」

綠蕊忙回道︰「太太放心,奴婢們定當盡心伺候,不使姑娘們受委屈。」

「你原是個穩當的人,我也不多說了。」崔氏又看了看松香和冰蘭,冰蘭畢竟是二弟家的奴才,自己卻不好說的太多,便看向松香,「你平日里看著也是個好的,姑娘信任你,讓你跟了去,需的盡心竭力,不可讓姑娘操心,知道嗎?」。

平日里松香甚少有能回太太話的機會,不由漲紅了臉,躬身小聲道︰「知道了。」

崔氏又叫過張管家和送車的三個婆子,「今日去,需的給姑娘們打點的妥妥當當的,你們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麼做也不需我多言了罷。」

張管家幾人忙應聲道是。

這時馬車已經裝好了三位姑娘的行李,只等著姑娘們上馬車。

崔氏卻有些舍不得,淡風上前勸道︰「太太,姑娘們也只是去一個月罷了,就回來的,您也不要太擔心了,這樣姑娘們也牽掛的很,佳人會佳麗如雲,您這樣豈不是讓姑娘們分心麼?」

卻也不知為何,蘇歆瑤也覺得不舍的很,只是時辰已到,到听了淡風這話,忙上前拉了母親,笑著說,「母親實在無需擔心,我們幾個同時入苑,互相也有照應,且我們只是去參會,真的無需母親如此掛念。」

崔氏想了一回,實情卻也是如此,方才狠心道,「也到真是我不周詳了,罷罷,快出發吧,晚到就不好了。」

蘇歆瑤等人這便行了禮,分別上了馬車。

崔氏遠遠看去,只見那一行馬車漸行漸遠,終在那遠遠的院牆盡頭,拐了一個彎後,終究不見。

淡風見崔氏竟似看的呆了,不由上前道︰「太太,早間風露重,你早前還沒用膳呢,咱們還是早回青雲苑罷。」

崔氏輕輕點了點頭,眼楮卻還不舍的看著遠方,「也不知為何,我竟不舍的很,看來真是老了,這才要分別一個月,竟就不舍起來,二弟妹當日離京的時候,還不知是怎樣的心腸呢。」

「太太說的那里話,不過是從沒分離過,一時舍不得也是有的,過幾日就好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淡風一邊勸道,一邊說︰「今天初一,小少爺還要來給太太請安呢,咱們回去做小少爺愛吃的翠玉豆糕吧,那東西可要費一點時間呢。」

听到小兒子的名字,崔氏煩悶的心情才稍稍疏解了幾分,「也是,看這日頭也不早了,回院處理了事情,怕就晚了。等下你先去做吧,不然若他到了還沒好,只怕又要嚷嚷起來了。」

淡風靈巧的一笑,「知道了,我早起已經吩咐了廚下了,回去就能動手了呢。」

一行人這才慢慢的走了開去。

蘇歆瑤主僕坐了第一輛馬車,蘇歆婷、蘇歆芸主僕依次坐了第二、三輛。而三人的行李,都放在了第四輛馬車上。

約小半個時辰,車速減慢,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就听到車下有婆子的聲音,「姑娘,已經到了,請下來吧。」

綠蕊先掀了簾子下了車,鋪了小凳子,才打了簾子,「姑娘下來罷。」

蘇歆瑤扶住綠蕊的手,緩緩的下了馬車,四面環顧了一圈,只見自己正身處一處紅牆之外,身處的這個地方有個不大不小的草坪,上面已經停滿了馬車,不過辰時的時分,這里竟已是人聲鼎沸。

蘇歆婷、蘇歆芸也下了車,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上前來。

「怎麼竟這樣紛亂.」環顧了四周一眼,蘇歆婷不由擰了眉道。

一旁跟車的婆子听了,忙上來笑說,「二姑娘,這都是各府送女兒進暢春園的車呢,現在還早算部的多的,等下更多呢。」

蘇歆瑤微微頷首。

京中貴人何以千計,各家十二到十八的女兒基本都要參加佳人會,那馬車又豈在小數,熱鬧擁擠也是正常的。

「姐姐,這里真真熱鬧。」蘇歆芸巴掌大的臉上閃著興奮的光,環顧著周圍,突然又叫道,「姐姐你看,那是許府的馬車,許家小姐我認得的,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歆芸,」蘇歆瑤一把拉住蘇歆芸,不由有些好笑,「只怕之後見的熟人更多呢,你現在還是安靜些,我們去報名處報道罷。」

「姑娘,我們是被安排在己時入苑的,只怕還要三位姑娘稍等等呢。」

說話的是外院的張管家,今日崔氏特安排了他來辦理三位姑娘報道的事。

整個佳人會的參會人數,共逾七百余人,都是五品以上官員的千金,以及五品到七品官員千金的選拔勝利者。

若參會者是一般的女子,宮內的太監宮女也不用太多顧慮,可相反的來與會的都是官家千金,其中頗多還是真真的名門貴媛,若有什麼閃失沖撞,根本就得罪不起。

因此為了合理安排,管事太監將各位小姐入宮的時間分開安排,每個時辰安排三十名參會女子入苑,而蘇氏三女,則因為蘇大老爺最近頗受聖眷,被安排在第一日極好的時辰入苑。

三人正在等候的時候,蘇歆瑤突然听到一個聲音,「蘇姐姐,你也來了。」

她忙轉過頭去,就見鄭月蘭的站在她身後,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我還想著什麼時候能踫到姐姐呢,沒想到一下就遇到了,真好。」

蘇歆瑤也有些驚喜,「真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妹妹了。」

「我也是沒想到呢,蘇姐姐,我听說都會按照簽會的時間來安排住處的,看來我們很可能住同一個院子哦。」鄭月蘭看了看蘇歆瑤的打扮,微微皺了皺眉。

「姐姐怎麼打扮的這樣清淡,這宮里的公公們,最是會看人眼高手低了,你這樣穿,沒得被那起子小人瞧著,可不好。」

蘇歆瑤笑了笑,「無妨,我也不過是來湊湊熱鬧罷了,也沒想過旁的,這樣的裝扮我更自在些。」

鄭月蘭今日的打扮分外貴氣,特別醒目的是頭頂那一只珊瑚攢珠蝴蝶如意簪,陽光下熠熠生輝,說話間那蝴蝶微微顫動,活潑可愛,更顯得她一張小臉明艷了幾分。

「姐姐,我知道你是謹慎,但宮里有些東西不是一味低調就是了。」見蘇歆瑤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鄭月蘭有些無奈,轉頭一想又笑了,「也沒事,姐姐自然有主意的,而且」

她湊到蘇歆瑤耳邊,小聲說道「我外祖母給宮里的管事公公打了招呼的,會多照顧我幾分。我回頭也給姐姐說說。」

蘇歆瑤也知若宮中有人,很多地方必然更方便,自己雖不求什麼,但若能在苑中更得照拂些,自然更佳,因此笑著對鄭月蘭說,「那自然是最好了。我也不客氣,只等著了。」

又想起一旁的姐妹,忙介紹說,「我今日還有兩個妹妹一同來的,我二妹你見過了,這是我三妹蘇歆芸。」

蘇歆婷、蘇歆芸便上來和鄭月蘭互相見禮。

「這位是鄭御史家的小姐是吧?我听大姐姐說起過的,鄭小姐最是爽利的,以後我們互相關照。」蘇歆芸活潑一笑。

「三小姐快人快語,我最喜歡了,那就說好了,咱們多在一處玩,有什麼好玩的可不能忘記我。」鄭月蘭看蘇歆芸一副天真的樣子,本就喜歡,且又是蘇歆瑤的妹妹,不由更多了幾分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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