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午後的陽光很熾烈,斜灑在桌面上,跳動如橙粒。
突然一陣歡快的鈴聲響起,響了一陣,我終是耐不住那個人的堅持,從被窩里露出了腦袋,「喂,誰啊?」沒人回應,我揉了揉眼,才發覺還未接通,我滑動了接听鍵,很不耐煩地說了一句,「你誰啊?不要在這個時間打擾我!」因為是陌生電話,我便更加的不高興了。
當我正在抓狂的時候,听到那邊有些遲疑的聲音︰「段林西?」我安靜了片刻,「段林西?」那人又問了一句,「是!」我應了一句,不詳的預感在我的腦海里閃過。
「沒想到你還沒換手機號啊。」不用他自報家門,我也知道他是誰了,顧磊,沒想到,真是冤魂不散的啊。
「干嘛啊你,姐忙著呢!」我撂下這麼一句,只感覺心里隱隱作痛,段林西,那麼,曾經的西西哪里去了呢?
「你不會還沒起床吧?」那頭傳來顧磊的笑聲,一如當年的欠揍笑聲,我正要罵他,電話那頭卻飄來一句,「我要訂婚了,這個周日10點,遇見大酒店。」
一瞬間腦子懵了,然後我便很抽風地來了一句,「你家錢多啊,直接結婚得了,訂婚也不嫌麻煩!」
那邊沉默了一秒,「你會來吧?」
「去,這不是剝削麼,我的工資……」我將電話換到另一個耳朵邊,「你就不怕我去搶親啊?」
「歡迎你來搶親!」顧磊笑道。
「我要是搶親,你跟我走麼?」我很欠地問了句,起身下床,便覺腰酸背疼,看看桌上的鬧鐘,已是下午三點了。
那邊是一陣沉默,我冷笑了句,「你啊,周日訂婚,今天可是周六,本小姐還沒件美美的禮服出去見人呢,你是存心的吧?」
「怕你推月兌,所以才通知你,反正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別臭美了。」顧磊似乎很得意,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了,「也許我會考慮一下你的搶親。」
我勉強笑了,「不說了,我得準備銀子了!」
掛了電話,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會,突然跳起撥通了蘇果果的電話,「喂,果果,求救!」
我花了十分鐘休整自己,花了二十分鐘趕到了幸福廣場,當我氣喘吁吁地趕到廣場中心噴泉邊的長椅上的時候,蘇果果正美滋滋的喝著女乃茶,我將手一攤,蘇果果很乖巧地遞給我一杯一本正經道,「根據你求救的語氣,我估算了你的行軍速度,保證還是熱的!」
我獻上飛吻,在蘇果果身邊坐下,我四處張望,「人呢?」
蘇果果笑彎了眸子,「段小姐一句話,他還不閃的遠遠的啊,在您老人家出現的前一分鐘本小姐便讓他消失了。」
「可是也別找這麼個四處透風的地方啊,不冷麼?」我搓著手抱怨道。
「西西同學,這地方目標大,不是方便你這個路痴尋找麼?」
我正要夸獎蘇果果,忽然便想到了那事,皺了皺眉,貼在了蘇果果的身上,「果果,我完了,顧磊要訂婚了,明天!」
顧磊的事蘇果果是知道的,並不是我主動說的,只是她偷听我的夢話,硬是逼著我交代清楚了。
「你要我幫你制定搶婚的計劃?」蘇果果仰起臉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蘇果果和我臭味相投。
「不是,怎麼得明天我也得光艷照人,羨煞單身男士啊!」我低頭便看見自己穿著灰色衛衣套裝,這形象豈不是要被笑話了。
「你心甘情願?」蘇果果問我,我喝了一口女乃茶,嚼了幾口珍珠才沒心沒肺地笑了,「多年之後,他若未娶,我若未嫁,我們可能將就著在一起了,可是,他要娶了……」
我想,這是蘇果果听我說的最矯情的話,蘇果果將剩下的女乃茶準確的扔到了垃圾箱里,她拍著我的肩道,「西西同學,既然你這麼沒骨氣的認輸了,那麼做個最美的小三吧!」
我看著蘇果果鄭重的樣子,重重地點點頭,「一切听從蘇果果同學的安排!」
周日,上午九點五十,我終是邁著步子走進了遇見大酒店,就怕會遇見熟人,那麼他們定會是對我評價一番,于是乎,我將時間磨到了九點五十,我想,我進去的時候,他們的儀式也要開始了吧,那時候便沒人注意到我了。
誰知我剛把禮金放下,便听到有人叫我,「段林西,真的是你麼?」
我轉身,投去燦爛的笑容,努力在腦海里搜索著面前的這個人,高個子,微瘦,面容干淨,想了想,是方浩,「怎麼,不認識我了?」
「變漂亮了啊,真是……」
「女大十八變?」我撅嘴問道。
他笑了,「還十八呢,畢業三年了,結婚了沒?」
我努努嘴,拍著他的肩道,「哥們,不知道我是獨身主義者麼?」
方浩笑的更開了,他將我的手拿下放好說,「我說段林西小姐,你這麼一身極淑女的裝扮,怎能說這些話呢?優雅一點,你不知道自你進來在場的男士可都盯著你看呢!」
我故作害羞地笑了,「那麼,方浩同學你呢?」
「只可惜你名花無主,但我這棵小草有人收留了。」方浩笑了,他與我一起向大廳里走。
蘇果果同學轉遍了大商場,終于敲定了一件西瓜紅色的毛呢外套,修身長款乳白色打底毛衣,加絨的打底靴褲勉強為我保存了一點熱氣,腳上登了雙六厘米的粗跟短靴。
我是不明白那些冬天你穿的那般少的美女們是怎麼抵抗嚴寒的,難道真是貼了滿身的暖寶寶?
眾人已經坐好,我環顧了一下,找了個位子坐下,方浩挨著我坐下,旁邊一美女聊得正開心,我故意咳嗽了一身,便見她轉身看我,然後便是吃驚的表情,「段林西,你這丫頭還敢出現啊?」
就知道丁魚是這樣的反應,我便沒心沒肺地笑了,「親啊,我們幾人每年的聚會我可都是去的,不就最近消失了一段了嘛!今天來的同學也不多啊,他怎麼人品這麼差呢?」
除了同桌的丁魚,郁敏,方浩,趙鵬羽和沈明昊,便也只認識顧磊的父母了,看樣子,只是通知了我們幾個人了。
旁邊的郁敏卻揪著我的耳朵叫,「才幾日不見,你丫越發的女人了啊,還留起長發來了,今天來不會是搶親的吧?」
蘇果果給我梳了個公主頭,我立馬覺得自己淑女了,沈明昊與趙鵬羽看著我二人相視而笑。
我算是服了,趕緊求饒,「我是有賊心沒賊膽啊!」
丁魚看了看方浩,便不懷好意地笑了,「你們倆怎麼在一起了。」
「丁魚同學啥眼神啊,我們最多是門口巧遇,人家方浩的清白可不能被你的一句話毀了!」我見方浩也不說話,似乎很享受丁魚的誤會,便開解道。
丁魚正要說話,便見會場安靜了下來,主持人一襲草綠色長裙,妝容精致,笑意很濃,手中是一支銀灰色的麥克風,「尊敬的各位來賓,我是主持人孟欣冉,準新娘的好朋友,今天非常榮幸主持這場訂婚,接下來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有請準新娘柳雯芯和準新郎顧磊上場!」
現場掌聲一片,我也應和著鼓了,丁魚頂了我一下,「喂,可別酸溜溜的!」
我便吐吐舌頭,「我只是想看看顧磊頹廢成什麼樣了!」三年未見,物是人非了吧。
我抬頭便見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裝的顧磊走了出來,他左手挽著的柳雯芯長卷發及腰,一襲白紗抹胸,裙擺及膝,腳上的細高跟閃閃發光,我定定地看了兩秒,目光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那閃閃的貓型吊墜,刺得我眼楮發痛。
孟欣冉笑著走到他們兩人身邊,「兩位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我看著顧磊禮貌的笑了笑,他的目光游離到我這邊的方向,正好,我們四目相對,一時間,我竟忘了呼吸,往日的那個陽光少年如今竟有了絲穩重,只是眸子里透著憂郁。
丁魚見我發呆,便努努嘴,「莫非你二人余情未了?」
我便移開目光,對著丁魚笑,「我們要有情,站在上面的還能是別的女人啊?」
丁魚笑著與我踫杯,「不醉不歸!」
我也笑了,真的醉了才好,只是沒人見過。
再一抬頭,便見他們開始宣誓了,顧磊微微閉著眸子,遲疑了兩秒,終是開了口,「我顧磊會愛柳雯芯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每一個字都在我的腦海里回旋,無意間,我竟冷笑了一聲,多麼荒唐的事情,多年前,當我初識顧磊的時候,我不曾想到會看著他宣誓,也不曾想象新娘會是誰。
掌聲一片,我也順勢鼓掌,也許有一天也會有個男人如此對我說,只是誰知道會是多麼久遠的事情呢。
眾人便將目光投向了柳雯芯,我便眯著眸子看,她該是怎樣的幸福模樣呢?誰知,她卻是解下脖子上的貓型吊墜,握在手心,孟欣冉將麥克遞到她嘴前,「顧磊,你說你愛我,但是你的心,始終是無法容納我,如果我說我柳雯芯愛顧磊一生一世,不離不棄,這不只是誓言,而是我會花一輩子的時光去努力做好的事情,只是,我不敢再愛你了,原來多愛你一點,只會讓我意識到你在敷衍我,我怕哪一天你會不願意再花力氣去敷衍我,此時,趁我還有勇氣,我要說,我不願意!」柳雯芯將貓型吊墜塞入顧磊的手里,一回頭,淚水打濕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