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蓋子被打開，單調零碎的幾個音調發出，誰在彈琴，誰在哪兒，李明森極力想扭轉過臉看清楚誰在鋼琴房，不是自從十三歲以後自己就再也沒動過那架鋼琴嗎？明黃色的窗簾被風吹起，發亮的黑色琴蓋縴塵不染，好像數年如一日的等候只是在昨天發生，只是昨天那場爭吵是真的被數年的光陰沖淡了痕跡，只留下那場場景中模糊的幾個影子，成年人健康粗壯的胳膊在空中揮舞，那種莽撞的肢體間的沖撞激起他心靈上一陣陣輕微的戰栗，他站在琴房門口，無法挪動步子，像被蠱惑了一般，客廳里煙氣彌漫，強烈的刺激著他的鼻腔。他恨這種味道，在他還年少時，這種味道意味著背叛、爭吵、不負責任和女人的哭泣。
深深的悲哀感壓著他，他感到自己的孤立無援，忽而有清涼的手指拂過他的面頰，他一激靈，從沉睡中醒過來，看到殷永燦麗的眼楮盯著他，李明森的表情霎間僵硬了。
「昨天你喝醉了，把胃喝壞了。醫生說你需要幾天修養。」他並沒有問你為什麼獨自喝酒，似乎他早已知道或者根本就不關心。過去的事他根本就不追究，絕口不提昨天你酒醉時抱住痛嘔的的女孩是誰，盡管他早已看出這兩人之間非比尋常的關系，嗅到了一些事情的苗頭，但他不願戳破，只願安享這一刻。
李明森只覺得自己十分虛弱，手指冰冷干燥，全身煩膩，他問︰「我究竟怎麼了？」
「胃穿孔，昨天一來就做了手術，慢慢的修養一個星期，以後用餐一定要注意，忌油辣煙酒，」殷永無微不至的道來「你不用擔心你的狗，老克已經托你的鄰居照顧它。」
「一切你都做好了是不是，你既然已經做好了你還來說什麼？」李明森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蒼白的臉色泛起紅暈，「我要出院，我不願在這而呆著。」
「這沒有什麼可商量，你必須在這兒住夠一個星期。」
「哼，你憑什麼管著我？」李明森不屑道「你又是誰？不過是一個心理病患者，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話。」
「就憑你現在病著，如果你非要出院，你可以現在嘗試一下自己不用攙扶從床上起身走到樓下。」殷永恢復了陰沉，李明森試著凝聚全身的力氣，可是力氣一旦經過月復部，就覺得一陣刺痛，他煞白了臉放棄了。殷永注視著他說︰「以後我不會再來，你好好養病，畢竟期末快來了，你總得有力氣去考試。」李明森徒然無力的臥躺在床，听著殷永的腳步漸漸消失。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床尾的牆壁上放著一台小電視，床頭邊放著一個青花瓷瓶，瓶里插著一束新鮮的百合，看到百合他就想起觀音總是會擺出一副科普的模樣對他講︰百合，百合科，多年草本球根植物，只要分布在亞洲東部，歐洲，北美洲等北半球溫帶地區，價值在于觀賞，有些可作為蔬菜食用和藥用。說到後面她臉上的得意的笑容浮起︰當然現在這花的名字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你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李明森鄭重道，我只是有些時候很奇怪你的大腦是怎麼做的，你確定它是人腦嗎，明明就是真人版的百度百科嘛。
愛因斯坦不是說過人正常人不是只開發了百分之三的智力，我只不過把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七努力開發了一點。她面不改色回答。
窗外的陽光異常的明亮，照在這束百合上，干淨的不似人間擁有。李明森望著這束百合心里溫暖起來，伸手去觸它潔白的花瓣。穿白大褂的護士推門進來，喚道︰「903號房間，該換水了。」
掛點滴的架子就在手邊，護士熟練的為撕開包裝為李明森接上，護士看了他一眼問︰「守在你身邊的那個男孩怎麼不見了？這麼好看的花，可是他送的。」
李明森凝視百合的眼神變了變，一絲怒氣在臉上出現，護士沒有看到，繼續說︰「需要看電視嗎？就餐的時間到了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有人給你送？」
「大概有人送吧。」李明森有氣無力回答。
電視被打開，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播放的是本地新聞，好像正在舉行一個重要的會議，鏡頭在一個英俊男人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李明森心頭浮起一絲似曾相似的感覺，但是從同學朋友親戚中搜尋，毫無線索，他又細細的在腦子里過一遍，最終暫時確定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