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章雙頭鬼
鳳翎抬眼的時候,卻是什麼也沒看著。
她們這時己經走回了自己的園子,而外面天色己暗,園里沒什麼人走動。而連著的那邊是側園,走動的人就更少。
遠處掛在廊上的燈光映著樹影又和著微風,樹影搖曳時便影影綽綽的,還真的透著幾分神秘。
「看見什麼了?」鳳翎一邊問,一邊凝神往遠處細瞧,還是什麼也沒有。
琳瑯挑高手里的燈,眯著眼楮細細的瞧,一手指著遠處猶自搖晃著枝條的李樹,「那,那兒、樹下……似是個人影……」
「人影?大約是哪房的丫環吧?」
這個園里除了她,還住了巧玉,也跟了幾個丫環,誰出來做什麼也說不定。
鳳翎本想不以為意的笑笑,琳瑯後面的話卻也嚇了她一跳。
「不是丫環,那……肩上扛著兩個頭……會不會見著鬼了啊,小姐?」琳瑯緊緊的抓住鳳翎的手,尖尖的指甲掐得她有些微疼。
鳳翎斂了笑。
琳瑯還從未如此失態過。
琳瑯從來不是捕風捉影、咋咋呼呼的性子,卻被嚇成這樣,可見是真的見著什麼了。
然而鬼神一說,鳳翎卻是不信的。
「走,過去瞧瞧。」鳳翎一拉琳瑯的手,往琳瑯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還是不……不去了吧,小姐。」
琳瑯尚心有余悸,可看見鳳翎己經抬腿往樹邊走去。她也只得硬著頭皮挑燈跟上。
兩人走近,卻什麼也沒有。
鳳翎四處瞧瞧。這里的環境她熟悉,李樹邊是個石凳。石凳邊有個大水甕。
細看之下,甕上耷拉著什麼東西。
甕的用處,是夏天的時候接些雨水,院里的下人們會在里面養些漂亮的小魚,閑來無事時就在石凳上坐著觀魚聊天。
不過現在是冬季,魚不好養,甕也沒人打理。里面應該只有些長著青苔的雨水才對,也就沒什麼人會往甕邊去。
鳳翎心頭生疑,走過去瞧時。甕邊果然搭著一個奇怪的東西。以幾塊破布扎成一堆,再綁在一個小竹棍上。
「這是什麼?」琳瑯也瞧見了,拿起小竹棍在眼前東晃西晃的半天,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鳳翎盯著它瞧了一會兒,蹙眉,「怕是你剛才看到的一個頭。」
「啊?」琳瑯聞言,像被火灸了一般,扔了棍子往一邊跳開,盯著它看了一會兒。這才又有些發笑,「小姐你誆我。」
「我沒誆你。你等著。」
鳳翎說罷,撿起琳瑯丟下的竹棍,走出幾步。在離琳瑯稍遠處的一棵樹下站定,背過身去,將竹棍背在肩上。調整高度,讓破布團正在她的頭邊垂下。
身體藏在樹後站了一會兒。鳳翎再轉頭走回來問琳瑯,「如何?」
琳瑯目瞪口呆。頻頻點頭,「是,像,雙頭鬼,是我剛才瞧見的模樣。」
鳳翎扔了棍子,拍拍手,指著來時的方向,道,「咱們來的地方燃著燈,這邊又暗,有人躲在這棵樹下,肩上扛著這個,偏不巧給你瞧見,你才以為是兩個頭。」
琳瑯也覺得有道理,舒了口氣又怒道,「哪個丫頭這麼大膽,半夜里這般扛著,不怕嚇死人麼?明兒我該跟李嬤嬤說說,丫頭們夜了就不準再往外瞎走。」
鳳翎盯著地上的竹棍出了一回神,道,「說不定就是要嚇誰的。本來見咱們來了,好好兒的躲在樹後面,想等咱們走了再離開。誰知就給你瞧見了,那人慌不擇路,溜走時便不小心將手里的東西跌到大甕里,又來不及撿,便落在了這里。」
琳瑯沒及開口問,鳳翎便一指石甕邊的小路。
前兩天一直下著雨,小路里都是泥濘,泥濘里清晰著印著一排雜亂不堪的腳印,通往西院的石路上也都是,走了一陣以後,腳印干了,才再找不到痕跡。
琳瑯提燈過去,蹲在腳印邊細瞧,道,「大小像是……誰的繡花鞋。」
「這鬼是內院的。」鳳翎點頭道,轉而指著不遠處的側門,問琳瑯,「我記得那道門過去,是幾間空著的廂房吧,堆雜物的?」
「是,空著的,」琳瑯才答完,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原先是空著的,一直也沒什麼用。不過,早上我听杏秀回來說,大人這些天太忙,一直也沒說怎麼處置玉嬤嬤,太太不高興,說玉嬤嬤是冤枉的,可夫人也不松口要放,還吵了一會兒。」
「那邊太太氣不過,硬是帶人將玉嬤嬤抬到那邊的空廂房,說就在大人院子邊上,就這麼看著,也跑不到哪兒去,先養著,要怎麼發落,也要等人好了再說。」
鳳翎心頭一顫,「所以說,那邊關著玉嬤嬤?」
「應該……是吧,奴婢沒去瞧過。」
鳳翎轉身「走,咱們瞧瞧去。」
琳瑯才要跟上,鳳翎卻又想起了什麼,轉回頭撿起地上的竹棒,湊到鼻邊聞聞,又伸到琳瑯面前,「什麼味兒?」
琳瑯湊近,重重的吸吸鼻了,抬眸看著鳳翎擰眉,不甚確定,「有些……油漬味兒。」
鳳翎扔了竹棍,快步往側門邊走去。
琳瑯快跑兩步跟上,忽然在她耳邊小聲驚道,「廚房的?」
鳳翎腳下微頓,轉臉看了琳瑯一眼,在琳瑯的眼里,她看到了同樣的疑問。
往血燕里落牽牛子的事情,還遠遠沒完。
搞不好,玉嬤嬤還真是冤枉的。
她的園子有個側門,連著一個帶著人工湖的園子,名「留園」。而秦天河嫌「留園」大而雜沓,便將留園分成了兩半。中以綠漆竹籬隔開,東頭的又取名「省己園」。給他自己日省己身而用。便是簫雲夜里帶她走過的那個側園。
省己園與她的影園之間,便剩了小半個留園。
鳳翎前世往這邊走過。知道在往「省己園」的路邊兒上,建有一排小廂房,說是廂房,實際也比柴房大不了多少,原意是給主子歇腳之用。可實際上沒人用過,平日也不過堆些雜物。
而秦天河隔了留園之後,常自己一個人在園中閑逛,不喜人打擾,是以慢慢的下人便都不常往這邊行走。
側門守門的婆子也就怠惰。常常忘了落鎖。
陸氏大約是和秦天河置氣,故意將玉嬤嬤置于這里的廂房。所以甘氏也不管她,只是在廂房外上了鎖,不讓人把玉嬤嬤抬走。
鳳翎如是猜想。
果然,未近東頭的廂房,房內竟隱隱傳來申吟聲,夾雜著一聲長一聲短的哭泣聲。
玉嬤嬤。
鳳翎和琳瑯同時加快了步伐,往關著玉嬤嬤的廂房走過去。
廂房上著鎖,鳳翎便走至窗口往里探。
房里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點燈,除了耳邊听到的,玉嬤嬤「哼嘰哼嘰」的申吟聲,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琳瑯在窗口舉高手中的燈好讓鳳翎往里面瞧清楚。
誰知。突然里面傳來「啊!」的一聲尖叫,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頭從窗前跳了起來,緊緊的抓住鳳翎握在窗稜上的右手。
鳳翎當即嚇出一聲冷汗。只覺得被抓著的手濕淋淋的,彌漫著血腥味。
鳳翎一陣頭皮發麻。掙月兌不開。
琳瑯則一邊尖叫,一邊伸手死命的去撥那只鮮血淋淋的手。「放開,放開,放開小姐!」
里面的人慘叫著縮回手,一邊大哭,「大小姐,是奴婢啊,玉嬤嬤……奴婢是玉嬤嬤啊!」
琳瑯的叫聲戛然而止,將手中的燈往窗前湊了湊,「玉嬤嬤?」
鳳翎收回手細瞧,手背上都是血漬。
「大小姐,嗚嗚,有鬼啊,鬼扎我的手!」玉嬤嬤「嗚嗚」的哭,「求小姐,求求大小姐,可憐奴婢,去跟太太說說,奴婢不要睡廂房,奴婢,奴婢做錯了事,睡柴房就好,奴婢睡柴房就好……奴婢在這里睡不安啊!」
玉嬤嬤邊哭,邊再次往窗邊伸出自己的手。
琳瑯挑燈細看,玉嬤嬤的手上血肉模糊,手背上一片一片的針孔觸目驚心。
琳瑯偏過頭往一邊干嘔。
原來是玉嬤嬤的血。
鳳翎瞥了一眼,卻是一聲冷笑,「你做了那種事情,覺得我會替你傳話,可憐你麼?睡不安?昧著良心,你到哪里能睡得安?我看你心里有鬼罷!」
鳳翎說完,轉身欲走。
「小姐!」玉嬤嬤一聲哀嚎,繼而痛哭,「真不是奴婢把牽牛子放進燕窩里的啊,奴婢,奴婢沒有落毒……」
鳳翎忽然心頭一動,停下步子,轉頭問道,「牽牛子不是你放的,你沒有落毒,忍冬、神仙子什麼的是你放的吧?做什麼用的?可別想讓我相信,你家太太關心我嫂子,關心孩子,才讓你偷偷的往里放補藥!」
玉嬤嬤的哭聲頓住,卻並不回答,也不否認,繼而低聲嗚咽。
「咱們走!」鳳翎向琳瑯道。
「不要啊!小姐,小姐……別走,」玉嬤嬤又撲到窗前,向窗外伸出手,隔空徒勞的抓,「小姐,這屋里有鬼,有雙頭鬼啊!她扎我,她來扎我啊!」
鳳翎腳下微頓,卻沒有停。
琳瑯跟上幾步,小聲在她耳邊,道,「小姐,雙頭鬼。」
鳳翎點頭,快走幾步回了園子。
就算是人扮的鬼,玉嬤嬤也沒有該同情之處。
「吩咐琥珀,牢牢的盯著那個叫蔓兒的丫頭。」鳳翎進門便吩咐琳瑯。
回來的路上,她想起了之前的一個疏漏之處。
她一直忽略了那個叫蔓兒的丫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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