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寶原想一招「逼上梁山」,當眾求甘氏點頭,自己抱得美人歸,卻不料想最終弄想成拙。
甘氏說是要私下問琥珀的意見,並沒有當眾答應他的求親。琥珀卻在眾人似笑非笑的注視中,又羞又怒,跺腳發誓︰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嫁秦大寶。
惹得秦大寶好一陣頹喪失望。
不過,鳳翎知道秦大寶是那種越挫越勇的性子,認準了的東西絕不輕易撒手。就像小時候他非得喊秦大業一聲「哥」一樣,那時被秦大業好一陣嫌棄,如今還不是哥前哥短,喊得麻利的很?
鳳翎正想再打趣琥珀幾句,正巧琳瑯從錦繡屋里取花樣子回來,她便轉而向琳瑯,笑得愈發意味深長,「琥珀的終身有靠,我也就不操心了,琳瑯,你呢?」
「什麼終身有靠?小姐又笑奴婢!都怪那呆頭!」琥珀紅臉跺腳出去。
琳瑯卻是有些發愕,晃了一回神,才慢吞吞的將手中的花樣子遞給鳳翎,打量著鳳翎的臉色,猶豫著問,「奴婢……什麼?」
鳳翎伸指輕點她的額,笑道,「別裝了!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麼?你啊,是想和琥珀做妯娌的吧?」
「小姐!」琳瑯驀地給人戳破了心事,面上愈發紅得能滴出血來,表情亦有些慌亂,「小姐胡說什麼!秦公子……」
琳瑯正想解釋,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瞪大眼,疑道。「小姐……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鳳翎佯作不解,逗她。「問我怎麼知道你對大業的心思?」
「奴婢……奴婢只是,」琳瑯忽的泄了氣。一邊輕輕地搓著衣角,語氣也變得急促不安,「小姐切莫瞎猜。奴婢只是瞧著秦公子,可……可憐,這才和二公子商量,背,背著小姐……」
琳瑯說著就要下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瞞著小姐……」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心里有數。」鳳翎拉住她,打斷她的話,柔聲道,「這兩年我娘跟我提過,可舍不得你們,倒是耽誤你們了。如今,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到歸處。」
看著琳瑯,鳳翎頓了頓,又道。「這些日子,我瞧你的心里……是有大業的吧?你且跟我說說想法,讓我心里也好有個主意;你若是對大業沒意,你也說說。省得我誤會,我也好再給你找合適的。」
琳瑯低頭,緊咬下唇。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的點點頭。輕聲道,「奴婢早知道。什麼事也瞞不過小姐。是二公子和奴婢商量,看秦公子一直萎靡不振,才讓奴婢以小姐的名義去勸勸。」
「咱們坐下慢慢兒說。」鳳翎拉著琳瑯坐下,點她的額,搖頭笑道,「你啊,你還敢和我二哥合謀騙我。從小,我二哥就沒什麼事兒能瞞得過我。不過,我也沒怪你,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才問。」
「多謝小姐。」琳瑯謝過,才側坐了半邊,紅著臉又道,「那時二公子來求奴婢,說秦公子愧疚得不想活了,小姐又傷著,心里又有氣,二公子不敢打擾。奴婢也是一時心軟,後來……也就去勸了幾次。」
「怎麼勸的?」鳳翎問。
「奴婢就說,說小姐說的,之前的事情他也是受人利用,小姐大人大量,早不怪他。說小姐……讓他,要麼好好兒的混出個人樣兒來。要麼,索性回鄉伺候父母罷了,不然也對不起小姐,小姐可是因為他才受傷的,他倒想一死了知了,太,太便宜他了。」
琳瑯抬頭來看她,「都是奴婢自作主張,求小姐責罰。」
「你的話倒說得狠,不過和我想的一樣,大業啊,就吃這套。」鳳翎失笑,「大業信你?」
琳瑯點頭,苦笑,「秦公子知道,奴婢是小姐跟前的大丫頭。以前跟二公子一起回來府里,也見過幾次,是以深信不疑。」
「現在呢,大業回鄉了麼?」鳳翎問。
琳瑯搖搖頭,「後來,秦公子振作些後,二公子求情,讓秦公子仍回了十一爺府中當差。去的時候,秦公子讓我轉告小姐,說對不起,還說……」
「還說什麼了?」鳳翎便追問一句,琳瑯才接著再說,「秦公子說,他沒臉見你,也不敢再奢想什麼。但小姐在,他便絕不離京。說將來小姐若是有什麼用人之處,莫忘了他,他……萬死不辭。」
琳瑯的頭越來越低,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鳳翎不置可否的笑笑,「他不肯離京,你又怎麼想?」
琳瑯搓弄著衣角,半晌才答道,「他肯留下來,奴婢很開心,留下來才不至于天高水遠的。不過,奴婢……不敢有非份之想,奴婢出身卑微,自知襯不起秦公子。」
「我啊,最喜歡琳瑯的名兒,簡單清純,」鳳翎忽然一聲輕嘆,伸指將琳瑯面前的一綹額發撥到她的耳後,然後輕輕扶正她的臉,讓她正視著自己。
握著琳瑯的雙手,鳳翎才又淺笑道,「要知道,我的琳瑯,是這世上最美麗聰慧又冰清玉潔的女子,是多少千金小姐也比不上的。你听我的話,莫要有自賤之心。大業能得到琳瑯傾心,那是他的福氣。」
這是鳳翎發自肺腑的話。
前世,一直讓鳳翎到死前都耿耿于懷的,是幾個無怨無悔追隨著她的大丫頭,一個一個為她所累而慘死眼前。
唯一留下的一個錦繡,明明知道錦繡在自己死後必定痛不欲生,甚至可能隨她而去,她卻也再不能顧及。
這一世自重遇開始,鳳翎就發誓一定要許給她們一個最美好的結局,要給她們尋一個願意將她們捧在手心里呵護的男人,讓她們幸福滿滿的過一生。
想到前世的琳瑯,在肅親王府為了保護她不被發現,毅然替她背上黑鍋而自絕于井中,鳳翎的眼里便有了些些澀意。
鳳翎抬指作勢揉揉鼻子掩飾,才又說道,「琳瑯,還有琥珀琉璃錦繡,你們幾個都一樣。雖與我主僕相稱,然而在我心里,你們與我姐妹無異。況且,你們本就是自由身,不該受我局限。琳瑯心里若還是為身份所苦,我這就請娘作主,咱們對天盟誓,姐妹相稱便是。我讓琳瑯風風光光的,從我尚書府出閣。」
「奴婢不敢!」琳瑯扶著鳳翎的手就要跪下,被她拉住,哽咽道,「奴婢謝小姐厚愛,奴婢甘願服伺小姐。求小姐原諒奴婢口不對心……秦公子若是嫌棄奴婢的身份,那麼也就不是奴婢心中之人!」
「那麼……」
琳瑯再度低眸,小聲道,「奴婢……所以留心,是為秦公子的痴心所動。奴婢從小入宮,無所依靠,見了秦公子,奴婢才妄想著,世間若是能有這樣的一個男子,能為奴婢執著如此,能像秦公子一樣,為奴婢拋開一切。奴婢,雖死無憾。」
「不過,奴婢不敢奢望秦公子,那是因為他的心里……有結,奴婢解不開。」
琳瑯向鳳翎敞開心扉,將心里的話說得很清楚。
琳瑯的心里是有秦大業,而秦大業心里,卻有個叫「秦鳳翎」的結。
不解開這個結,他的心里眼里不會再容得下別人。
那次因為秦大業,鳳翎差點兒重蹈上世的覆轍,還險些連累娘和三嬸喪身火海,事後心中有氣,她並不曾見過秦大業,但是從秦樂文口中,得知了事實真相。
秦大業是受了瑞璇與秦巧玉挑唆,以為鳳翎亦鐘情自己,不過為賜婚聖旨所限,不得己忍氣吞聲嫁給汝陽候世子。
說是萬事不便,托秦巧玉與他商量對策。
秦大業這才想了法子,借酒鬧事,退出他本來有著大好前途的健銳營,再借酒發瘋,想以此麻痹大家的注意力。他以為能在秦巧玉的幫助下,帶著鳳翎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
那個被鳳翎發現的玉玦,就是秦大業讓秦巧玉轉交給鳳翎的信物。
還有那張圖紙上的女乃女乃廟,是秦巧玉以鳳翎的名義與他約好,要與鳳翎相見私奔的地方。
秦大業日夜煎熬,生怕自己忘了地方,弄錯了地方。于是這樣的圖紙不知畫了多少張,卻不知怎麼的落了一張在秦巧玉手里。
他以為騙過了眾人,提前去女乃女乃廟等鳳翎,又被巧玉告知換了地點,卻萬沒料到女乃女乃廟的一場大火,幾乎要了鳳翎的性命。
後來汝陽候世子怒氣沖沖的差點兒一劍要了他的性命,又听得秦樂文責罵,秦大業才徹底明白過來,從頭至尾,他都只是別人手里,要暗害鳳翎的一棵棋子。
他怎麼能原諒自己!
若不是秦樂文攔著,若不是琳瑯說鳳翎想他活著,說活著才能贖罪,他早一劍抹了自己的脖子。
簫雲那邊,也是秦樂文說盡好話,才勉強按下怒氣。
鳳翎想了想,站起身來,往桌前提筆寫了幾個字,吹了吹,再將紙遞給琳瑯。
琳瑯接過,見紙上只有「原諒」兩個字,面色微微一亮,抬臉問,「小姐,這是……」
「再見到秦大業,把這信交給他,他認得我的筆跡。」頓頓,鳳翎又道,「你再告訴大業,世子爺是我自己選的,所以我很好。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所以我希望他好。贖罪的方式,請他善待自己,善待別人。」
鳳翎自琳瑯手中接過信,折好,再交回給她,沖她眯著眼笑,「這個別人是誰,由琳瑯你決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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