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甘氏帶著子女向長公主請過安,往席上落座,齊氏就向長公主告假,在鳳翎身邊坐下,親熱的拉著鳳翎說話兒。
宴中熟悉不熟悉的,卻都知道齊氏是長公主面前最當紅的女官。齊氏如此,也帶著席間眾人追捧秦家眾人。
饒是瑞瓔性子冷淡,不善交際,也不得不擠出笑容來與眾人寒暄。
將陸怡萱的虎視眈眈忽略不計的話,鳳翎覺得身邊算氣氛和睦。
坐了一會兒,常歡來向甘氏請安,周圍的人便各自退去,留下一家說話。
鳳翎還是從常歡嘴里知道,秦樂文此時也在長公主府擔任公主府護衛。
娘娘遇襲,長公主府添歲宴雖並未因此改期,但皇上終究還是擔心,親旨自健銳營增調一隊官兵過公主府充任侍衛,秦樂文便是其中之一。
甘氏不由笑著搖頭,念叨了秦樂文一句說,這孩子什麼事兒也不往家里說,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這也正說中齊氏的心事。
齊氏便不無怨懟的掃一眼常歡,「不然怎麼就和阿歡投緣呢?一樣的性子,這才倒如今……」齊氏說著,悄悄兒拉過甘氏,往不遠處輕輕努嘴,壓低聲音道,「嫂子,你也替我相看相看,那邊的許家二姑娘如何?長公主有意替阿歡說和,我是想著不錯的,偏就這孩子拗,我也還沒敢應。」
甘氏也真的拿眼去瞧遠處端坐的許二姑娘,笑著回應,「遠瞧著是不錯。端莊大方,長相也俊俏。」打量一眼常歡,「和阿歡倒真般配!」
本來甘氏齊氏二人小聲嘀咕。常歡是想裝聾作啞的,偏偏甘氏這句話說得聲音大了些,惹得身邊的鳳翎也跟著側目,常歡尷尬的轉身就要走,又正遇上秦顯文和秦守文過來向齊氏甘氏問安,齊氏也就不再說這話題,常歡便又多呆了一會兒。
正和鳳翎說話的時候,常歡的面色忽然微變了一瞬。
鳳翎轉眼就見得淺雲正由一干小姐們簇擁著走進殿門,笑聲盈盈的。
淺雲的目光飛快的轉了一瞬。就落在常歡的身上,笑容僵了僵。
常歡的的眸光跟著閃了幾下,別過臉去,告辭離席。
齊氏望著甘氏輕輕嘆氣。
甘氏知其意,卻礙于這時場面,並不好多勸,只輕輕拍拍齊氏的手安慰。
不一會兒,淺雲向長公主問安過後,便和慧芩縣主手挽手過來。與眾人互相見過禮。
不見常歡,淺雲看向鳳翎的眸光里掩不住的失落,偏偏身邊人多,也不好出口相詢。
正這時陸怡萱拉著一眾小姐們嘻嘻哈哈的過來。拉慧芩縣主過去說話,淺雲這才似松了口氣,讓人在鳳翎身旁加了凳。伴著鳳翎坐。
宴中常歡再不曾出現,淺雲臉上笑著。實則卻是如坐針氈一般。
好容易等到午宴結束,長公主府在園里排了戲。也備下暖閣給賓客說話,各處瓜果零食一應俱備。
不過此時外面天色正好,長公主府的景致又是出了名的精致,是以賓客們倒更樂意結伴往園里听戲玩耍,留在大殿里高談闊論的反而不多。
長公主興致也高,邀齊氏甘氏一齊往從心園听戲,說是請了京里最有名的戲班兒來唱《鳳求凰》,一邊笑向慧芩縣主幾個,「難得好日子,我一個老太婆也不太拘著你們,你們就自個兒的往園里玩耍罷。嗇色園的景致正好,煦亭里也暖和,正可讓你們玩九九消寒。」
慧芩縣主笑得嘴都合不攏,當即喚過婢女弄琴去知會下人往煦亭里伺候筆墨。
陸怡萱一群人也跟著謝過,挽過慧芩縣主就要往園子里去。
慧芩縣主也不忘招呼淺雲一起,淺雲又拉著鳳翎,瑞瓔瑞玟自然跟著。陸怡萱再怎麼不情願,當著長公主的面兒,也不能多說什麼。
出了大殿,陸怡萱才開始拉著慧芩縣主在前,眾少女簇擁著,一路嘟嘟嚷嚷的往嗇色園去,時不時停下腳步,故意拉著慧芩縣主賞景,沿著嗇色園一路看,一路說著各景的妙處。
陸怡萱的用意自不消說,少女們也有是真為園中景色所迷,一路歡聲笑語的。
淺雲有心事,鳳翎不願湊熱鬧,所以兩人也只是淡笑著跟在一眾少女之後,並不參予說笑。
「裝什麼,又沒人非讓跟著,」陸怡萱忽的回過臉白了鳳翎一眼,挽過慧芩縣主,往不遠處一指,「平白的沒一點兒心境,走,慧芩,咱們去煦亭!
煦亭是後園中的一串形狀接近卻色彩各異的八角亭,互相之間以雕花回廊相連,沿著嗇色園南角一圈,可以賞花可以嬉戲;每處亭角還奉著一人高的銅胎掐絲琺瑯四足暖爐,爐內燻著香,不但把亭里燻得暖暖如春日,還帶著連掠過亭里的風都是香的,是冬日里長公主府花園之中最好的去處。
煦亭里正在斗九九消寒詩。
石桌前或站或坐的圍著一圈少年,少女們則三三兩兩的立于不遠處觀戰,或凝神摒氣,或掩嘴低笑,很是熱鬧。
所謂九九消寒,是指自冬至之日始,九筆九字成詩,每日一筆,筆落而冬去,原是性靜有才之人為自娛自樂所創之詩體。到了性格活潑的少年這兒,便玩成了斗詩斗才的意境,成了即興九九消寒詩體,只要玩得新奇,也不再拘于九字九言形式。
有熱鬧的地方總少不了洛十一,用的還是「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聯句。
「屋後流泉幽咽覘香草,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濃茵美樹柯柔徐覽勝,梔茶洗染枸枳厚巷城。」
九言九筆,意境全,詩也齊整。
大笑著扔了筆,洛十一得意的看著站在下首的趙翦瑜。
趙翦瑜原也是有備而來,無奈桌前少年大多己落敗領罰,此時下場不多,而洛十一又是玩消寒詩的個中高手,單是一句「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就被他幾乎玩出花兒來。
幾圈下來,趙翦瑜有些應接不瑕,抓著筆,卻久久不能在紙上落下。
「輸就輸了,世子爺學識廣博,狗叫聲一定亦與別不同!」洛十一掃一眼桌前,促狹的擠兌他。
桌前的少年都是閑極無聊的,一起跟著起哄,嚷嚷著要趙翦瑜學狗叫,連一直抱臂倚在亭柱邊的簫雲也輕挑眉尖,露出淡淡的笑意。
一旁觀戰的少女們更是輕聲低笑。
趙翦瑜哪里肯輕易認輸,還在少女們面前失了面子,可越是緊張越想不起來,索性擲了筆,後退半步,梗著脖子道,「吶,我也不能算輸,我好歹得了四首,那個,」
趙翦瑜眼珠子一轉,一手指著簫雲,「吶,阿雲一首未得,阿雲才是墊底的!該學狗叫的,當是阿雲才是!」
洛十一先是一怔,繼而瞟一眼簫雲,沖著趙翦瑜笑得十分無可奈何,「這個借口不好啊,世子爺,誰都知道阿雲向來不玩這些,哪里能算?」
「我不知道!」趙翦瑜好容易得了台階,自然抓著不放,「怎麼就不算?說好了,在座的都輪著,憑什麼就他不算?」
「好你個蒼蠅!」洛十一咬牙。
「怎麼?」趙翦瑜得意地揚眉,向身邊的少年笑得曖昧,「咱們都知你和阿雲向好,可當著許多人的面兒,總不能就這麼偏坦著吧?十一爺?」
簫雲垂臂,冷著臉自亭柱上直起身來,趙翦瑜卻是往桌前退回半步,沖簫雲豎起右掌,「哎,當著大家的面兒呢。輸了……就是輸了,咱們也知道你是武刀弄槍的,不擅長這個,告個饒,咱們,咱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
趙翦瑜嘴上強,心里卻還是悸著。
簫雲不同于洛十一,是說翻臉就翻臉的角色。要不眼前該罰的都罰了,實在找不到人,趙翦瑜也不敢推他出來頂背。不過「學狗叫」之類的話,他還是沒敢對著簫雲說出來。
洛十一斜睨著簫雲,帶著笑問,「踫著個無賴,怎麼辦呢,阿雲,」一邊沖趙翦瑜作勢擼袖子,「你上還我上?」
「你?」簫雲挑眉。
洛十一卻收了手,沖著趙翦瑜搖頭,「這小子五短三粗,膀大腰圓,我可打不過。」
洛十一的話惹來一陣低笑。
趙翦瑜環一眼周圍,漲紅臉,「說誰呢,誰五短三粗,膀大腰圓!」
「你啊。」洛十一理所當然的笑,又在簫雲身邊環一眼,問,「沒帶劍?」
「沒。」
洛十一搖頭嘆,「可惜。」
簫雲點頭,「是可惜。」
兩人一唱一和的惹得趙翦瑜莫名,看看洛十一,又看看簫雲,「什麼可惜?封了個將軍,你就敢沖我揮劍不成?」
簫雲面色不改,「嗤」一聲,「殺雞焉得用牛刀!」
「你!」趙翦瑜怒目。
「我來解釋,我來解釋,」洛十一卻似乎很好心的攔住趙翦瑜想沖簫雲撲過去的勢頭,笑道,「阿雲的意思是這樣。說,真可惜了今日沒帶著墨劍,不然,倒可以替你削出個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的美人態來,哈哈!」
「撲哧!」
「哈!」一直很想故作矜持的少女們亦忍不住大笑出聲。
趙翦瑜听懂了,怒喝,「洛十一!」(未完待續……)
是由會員手打,更多章節請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