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每日晨昏定省,听郭氏嘮叨就成了鳳翎的家常便飯。
好在鳳翎早己練就左耳進右耳出的神功,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不卑不亢的頂上兩句,通常能把郭氏氣得頭疼。
郭氏出身江湖,論其肚里的彎彎腸子比前世的肅親王妃還是少了一大截。
單是冷著臉嘮叨幾句,鳳翎也認為算是相安無事了。
只是對于郭氏,她還是小心防範著。
不踫郭氏屋里的茶水吃食,隨手攜帶防身藥丸,琥珀不離左右。
鳳翎有時也難免無奈,這種架式仿佛又回到初來京城的時候。
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太平。
還有最近的簫蓉,一直很奇怪。
她己經許多天沒見簫蓉。
簫蓉一直在吃常歡開的補血劑,這藥有吃後犯困的副作用,所以鳳翎很多時候去,她都是在睡覺,鳳翎沒有打擾;但是,簫蓉通常在午時出來散步,她要麼會邀鳳翎一起,要麼也會來鳳翎屋里坐上一會兒。
可這些天,簫蓉一直沒來。
簫蓉肯定知道她去過,卻一直沒有出現,也沒有讓丫頭送任何口信過來解釋。
在她平日散步的湖邊,鳳翎也沒再遇上。
這實在太不正常。
琳瑯打听回來,說簫蓉身體一直在恢復當中,休息得好,吃也得好,不會是身體原因。
而且簫蓉身體不好的時候,從來也沒有不讓她進去探望。
所以鳳翎猜想,是不是洛十一的舉動變成了簫蓉的心病。簫蓉在躲著她?
鳳翎思前想後。決定找個機會將此事挑明了跟簫蓉說。若是有誤會,能解開最好。
不必要因為莫須有的事情將盟友變成敵人。
簫蓉若真心有芥蒂。她也好早做防範。
正好這日簫雲著人送信回來,說宮里有事。要在京城多呆幾日,說了些體恤的話之外,也留了封信問候簫蓉。
算算時辰,簫蓉也差不多該醒著,鳳翎取了信就往簫蓉院里去。
這一回簫蓉正在屋里。
丫環們在收桌上的飯菜。
見鳳翎進來,簫蓉扶著習秋的手站起來,往前幾步伸手握她的手,帶著熱情的笑容,「正想嫂嫂呢。可巧就來了。快坐!」
聲音與平常無異。
鳳翎打量了一眼簫蓉。
大概是剛喝過熱湯的原故,簫蓉的兩頰有了淡淡的紅暈,帶著明朗的笑容,讓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精神的多,臉也似乎圓潤了。
常歡囑咐過,簫蓉用過飯後,需慢步一刻以免積食。
鳳翎扶住簫蓉的手,問,「剛巧午時。要不要出去走走?」
簫蓉搖搖頭,「今兒有些乏,還是不逞強的好,嫂嫂扶著我。就在屋里踱踱吧,咱們也正好說說話。」
鳳翎笑著應下。
簫蓉就遣退了屋里的丫環,扶著鳳翎的手。兩人在屋里慢慢的踱著步。
「你的氣色真比之前好多了。」鳳翎道,「等爹爹和世子回來見著。兩人真不知該多歡喜。」
簫蓉更用力的握握她的手,轉臉看著她笑。「多虧了嫂嫂。嫂嫂的這份恩情,我一輩子記在心里。」
簫蓉說話的時候,鳳翎特別留意看她的眼楮。
多數時候,人的眼楮說不了謊。
簫蓉面部五官更像汝陽候,唯這雙眼楮和簫雲幾乎一模一樣,眼角上揚,略帶狹長。
因為瘦的關系,這雙眼楮看上去特別的大,黑白分明。
而且清澈如泉,明亮而不閃爍。
即便是因為可笑的愛屋及烏,鳳翎也不願意再往下猜測。
鳳翎嘟了嘴笑,「你再說這話,我可就不願意搭理你。」
「最後一次,恩情記在心里。」簫蓉笑答,轉了個話題,「哥哥信中可說,什麼時候回來?」
「總要十來日吧。」
簫蓉「哦」了一聲,「八成是太子重審蘇陽弊案,又著哥哥往哪兒跑腿去了。」
鳳翎笑笑。
簫雲信中沒有細說,但大約也是這個原因,說要去一趟蘇陽。
走了幾圈,簫蓉的額頭己經沁出細細的汗珠,鳳翎取出帕子來替她擦拭,便扶著她往床邊坐下。知道簫蓉不能久坐,鳳翎取過靠枕塞在她身後,讓她舒適的靠著,才往床邊坐下,掏出袖中折好的信遞過去。
「世子爺送信回來,給你的,你自己瞧吧。」
簫蓉接過,扁扁嘴,「不用瞧也知道,不過是多多將養,好好休息。哥哥的信從來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
話雖這樣說,簫蓉還是打開來瞧了一眼,笑著遞給鳳翎,「瞧!倒是多了一句。」
鳳翎接過來,也是失笑。
信中一行一句,加上落款只有四句話。
「好好將養」
「多多休息」
「陪陪阿鳳」
「阿雲」
簫蓉笑著打趣,「好容易寫的一封信,還有一句是給嫂嫂的,這個哥哥也太偏心了些!嫂嫂才入門多少天,我可跟他相處了十七年!長此下去,我這個妹妹真得哪兒涼快哪兒去呀!」
「他還真是惜字如金,」鳳翎微紅著臉,將信折好,再遞回給她,「世子爺就這性子,你別往心里去。你身子不好,該我陪你才是,你不用掛著我。」
「我逗你玩兒呢,瞧你這小臉紅得,」簫蓉含笑捏她的臉。
簫蓉雖然喚她作嫂嫂,但實則比鳳翎還年長一歲,平時又熟,說起話來也隨意。
「我才不跟他計較……」說完,簫蓉又往妝台前指指,「你去瞧瞧,那第一層屜子里都放他寫來的信。每封都是一模一樣的這兩句。好歹這次還多了一句,我還得謝謝嫂嫂。」
鳳翎並沒有真的起身去瞧。
猶豫了一下。鳳翎還是把洛十一的話挑明了說。
反正都是活過兩世的人,看這世界誰也不比誰來得更通透。無謂拐彎抹角。
「听琳瑯說,我病中的時候,太子爺來過,還……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簫蓉卻是一聲輕笑,「我知道。就為這事兒,母親沒少刁難你吧?你就左耳進右耳出,甭往心里去就是。只要哥哥不計較,旁人就沒有計較的權力。十一啊……」
提到洛十一,簫蓉的目光便沉了沉。還是笑著,「從小就這樣。平時就沒個正經,心里的話從不往外露。也就在哥哥面前,還有點真性子,這沒什麼不好。」簫蓉輕拍她的手,「你也甭擔心,就他那一粉拳,傷不著哥哥。他的那些渾話,也傳不出府外去!」
簫蓉還有心情說笑話。
鳳翎心頭一寬。搖頭道,「我不擔心這些,我是擔心你。」
「我?」簫蓉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伸指戳她的額,「你這腦子里啊,彎彎繞繞的太多……飛石的事兒。你忘了?十一費那麼大的心思呢,阿鳳你要是有一分的意思。這里邊還有我哥哥什麼事兒?我還能叫你嫂嫂?」
簫蓉停下來微喘了,鳳翎起身倒了杯水給她。
簫蓉抿了兩口茶水。「我要連這些都看不明白,也就枉活兩世。」
鳳翎接過她手中的茶盞,放回桌邊,轉身打量她的臉。
簫蓉的笑容坦誠,不像是說謊。
「那你為何一直……」
簫蓉拍拍自己的身邊,「你坐,我正有事兒跟你說呢。」
鳳翎坐下,簫蓉自己也坐直了些,臉上卻不見了笑容,「這些天,我不是避著你。而是擔心阿蕎。」
「阿蕎?」鳳翎倒是有些意外。
細想來,倒是真有幾次,在簫蓉的門前遇著簫蕎,也是被丫環們以同樣的理由阻了回去。
「阿蕎性子純善,也一直照顧我,我不想讓她以為我厚此薄彼,又無謂解釋,所以索性一並推了回去。我身子不好,可用的時間不多,也就無暇分神向嫂嫂解釋,還請嫂嫂見諒。
鳳翎卻是不解簫蓉話中的意思,「又是為何要避而不見?」
「我在找東西。」
簫蓉指指妝台,「最下面的屜子里,錦盒下面有個暗格,你打開,里面藏著兩封信,你拿來瞧瞧就明白其意。」
鳳翎依言過去,取出屜子里的錦盒。屜底有些稍凸,她只往下一摁,盒蓋彈起,下面果然藏一層暗格,里面放著兩封折著的信。
信封己經發黃,該是有些年頭的。
鳳翎拿著坐回床邊,「這是什麼?」
「你打開來瞧……我身子好些以後,很想再看看娘的東西。」
簫蓉往她手中揚揚下巴,「下面的那封信,是我無意中在娘的遺物里發現的。上面的那封,是我這些天一直在找的東西。嫂嫂來的時候,我一直在爹爹書房,並不在屋中。我想瞞著阿蕎,這才讓嫂嫂誤會。」
難怪,鳳翎心頭微微釋然。
是她多心,誤會了簫蓉。
汝陽候的書房是不讓旁人隨便進入的,簫蓉自然要避著些。
避著簫蕎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郭氏。
鳳翎點點頭,先取出下面的那封信來瞧。
字跡不算漂亮,但很工整大氣。
簫蓉在一邊慢慢地解釋,「我娘嫁給我爹爹之後,也就鮮少出府。爹爹事忙,娘閑來無事,就常和過去的姐妹有書信來往,邀她們來府中小住。這是我小時候就知道的。」
鳳翎見到信的開頭稱呼,寫的「敏兒。」
「郭敏兒,是母親的閨名。」
鳳翎疑惑的看看簫蓉。
這封信是當年墨氏寫給郭氏的,不過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沒有發出去,就留到今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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