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蘇府。
蘇柒柒冷眼看著坐在主位上,打扮很是雍容的婦人。
「所以,娘親喚柒柒回來,就是要柒柒嫁人?」
「我兒啊,你也已經十六了,為娘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生下你哥哥了。」婦人因為蘇柒柒的冷眼瑟縮了下,想到丈夫的吩咐後,又鼓起勇氣說了下去,「如今有一門好親事……」
「娘親說的好親事,柒柒不感興趣,柒柒願意讓給其他姐妹們。」蘇柒柒站起了身,「如果柒柒一定要嫁,也只會嫁頂天立地,只愛柒柒一人的好男兒。」
說完,不等婦人反應,就這樣直接離開了房間。
蘇柒柒是蘇府的嫡女,但蘇府並不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
如果那人來提親,卻是求取她這個九歲後就離開了蘇府的嫡女,那麼對方只會是沖著她,更甚是沖著她師傅而來。
黃藥師的徒弟,很有吸引力的頭餃,不是嗎。
希望蘇府不要選擇錯誤,要不她蘇柒柒不介意徹底斬斷,在這世界她最後的一絲親緣羈絆。
從她進入這具身體開始,跟蘇府就沒有太大的因果了。
蘇府的蘇柒柒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修真者蘇柒柒。只是使用了他們女兒的身體而已,算不上太大的因果。
對修真者來說,奪舍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更何況,蘇柒柒附身的時候,身體里原本的靈魂已經離開了。
蘇柒柒回到了她在蘇府的房間,輕輕的嘆了口氣。
本以為成了師傅的徒弟,她就不用再考慮嫁人的問題,可惜,看來還是躲不過。
「柒柒,來看看,這首飾漂亮吧?這可是你未來夫君送過來的。」蘇夫人在花園里攔住了蘇柒柒,將手里的盒子遞給她,里面赫然是一對做工甚是精致的龍鳳金釵。
「娘親,我說過了,柒柒不會嫁的。這些,你還是拿去給其他姐妹吧。」蘇柒柒後退幾步讓開,「娘親也請不要再勸說柒柒了,明日柒柒就會離開。」
這幾日,蘇夫人和蘇家的兩位兄長輪番上陣,想要說服蘇柒柒答應,也讓蘇柒柒的情緒有些不穩起來。本來她的心魔就還沒有渡過,現在這具身體的家人又用這種事來叨擾她,讓她是不勝其煩。
「柒柒你明日要走?」蘇夫人驚訝的問。
「嗯,柒柒回家也待了好些日子了。當日回家前,柒柒已與義兄相約一起游歷江湖,柒柒也差不多該赴約了。」蘇柒柒略微屈膝對著蘇夫人行了一禮,「請娘親放棄吧,柒柒不會嫁的。柒柒早就過慣了在江湖上飄蕩的逍遙日子,如果非要讓柒柒待在後宅里,柒柒寧肯死,希望娘親能夠理解。」
蘇夫人看著女兒緩緩離去的身影,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這個離家多年女兒的性子這幾日相處下來,她也已經有所了解。她也不願意逼迫這個孩子,可是,想到那求娶柒柒的人的身份,蘇夫人只能堅持下去。
求娶只是說來好听而已,他們蘇家人根本無法拒絕。
柒柒說她明日就要離開,她真要走的話,府里沒有人能夠攔住她,就算是那求娶的人也攔不住。
蘇夫人模了模袖子里的紙包,打定了主意。
那個人,他們蘇府真的惹不起啊。柒柒,原諒娘親好嗎?
自個兒的房間里,蘇柒柒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入嘴里,慢慢的咀嚼著,斂下的黑眸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光。
軟筋散……
還是最頂級的。
蘇府為了留下她,真是下了大本錢啊。
就連她師傅黃藥師都不知道,她蘇柒柒其實並沒有內力,她只有真元力。普通人的這些藥物,對築基期的她來說,根本起不了作用。
不如遂了他們的願,看他們倒底想做什麼。
蘇柒柒慢慢的吃著東西,放下筷子後,運轉體內的真元力造成軟筋散已經起了作用的假象,軟軟的伏到了桌子上。
「吱呀——」
推門聲傳來,蘇夫人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好幾個丫鬟打扮,捧著很多東西的少女。
蘇柒柒抬目,清冷的看向她。
蘇夫人因為她的目光略微頓了頓腳步,最後還是招呼身後兩個空著手的少女,走上前去扶起了蘇柒柒往里間走去。
蘇夫人指揮著侍女給蘇柒柒更衣沐浴,換上了銀紅色的嫁衣。看到在嫁衣映襯下,顯得更加嬌美的蘇柒柒,蘇夫人開口說道︰「柒柒,不要怪娘親,娘親真的是沒有其他選擇。」
「你身上的藥會在三天後失效,那時候你已經成為皇上的貴妃了。」
「求娶你的人是當今聖上,蘇家,沒有拒絕的權利。」
听著這一番話,蘇柒柒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哼,皇上,蘇家,真是好算計。
不過是因為她是蘇府嫡女,又跟江湖上的東邪黃藥師,以及丐幫幫助黃蓉關系匪淺,所以才想著要納她為貴妃。
就算是只知道夜夜笙歌的皇上,也會想要更穩固的皇權,江湖,可是除了蒙古外他最大的心頭之忌了。
以為娶了她蘇柒柒,就能控制江湖了嗎?
真是妄想,更別提,她蘇柒柒會讓他得逞嗎?
不過……
「娘親,這軟筋散,你是哪里得到的?」躺在床上,蘇柒柒問道。
這味藥,蘇府沒有渠道能得到。
「是你師姐給我的。」蘇夫人說道,「前兩天你師姐來了,你沒在府里,是我接待的。她听說了皇上要迎娶你為貴妃,你不願意,就把這藥粉給了一包我。你也別怪你師姐,她也是為了你,為了我們一家好,要是你拒絕了皇上,我們一家都只有被砍頭這一下場。」
「師姐?」
「嗯,她說她叫程英,真是個好姑娘。好了,我先出去了。一會皇上就來了,柒柒,听娘一句,可要好好侍奉皇上。」蘇夫人說完,帶著眾侍女出去,並帶上了門。
待感覺到眾人走遠,蘇柒柒正想坐起身,月兌去身上的衣服就此遠走的時候,突然一道身影從房間上方飄了下來。
蘇柒柒定楮一看,來人一身青衣,形相清 ,風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弱神,不是她的師傅還能是誰?
「師傅……」蘇柒柒喃喃的喚道。
師傅怎麼會在這里,還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樣子。雖然這個樣子是她自己裝的,但是給師傅看到,還是很不好意思。
蘇柒柒正想解除假裝的脈象趕緊起身下床,黃藥師兩步走上前,將她抱進了懷里。
「柒柒,你想嫁人嗎?」
「啊?」蘇柒柒驚訝的看向黃藥師,師傅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對于黃藥師抱住她的這一行為,蘇柒柒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跟黃藥師相處的那五年,他們師徒倆之間的舉動一直都很是親昵。只是一個擁抱而已,以前她還小的時候,她也喜歡在他的懷里撒嬌。
師傅的身上,有師尊的感覺。
「你想嫁人嗎?」黃藥師堅持要得到一個答案。
「如果我說不想,可以嗎,師傅。」蘇柒柒皺著眉頭說,「柒柒想要找一個只愛柒柒,將柒柒看得最重要,頂天立地的男人嫁,可惜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吧,男人總是三妻四妾……」
「像師傅這麼深情的男人,太難找了。真是可惜,師傅早就有師娘了,要是柒柒早生幾年……」
早生幾年又如何,她仍然是不想沾染情愛的蘇柒柒。而師傅,也仍然會是那個嫁了女兒就想為妻子殉情的深情黃藥師。
蘇柒柒的墨瞳里閃過自嘲的冷光。
最後這幾句話,蘇柒柒說得很輕。即使是以黃藥師的耳力,不仔細的話,也不能听清。
黃藥師抱著蘇柒柒,良久後,才對懷里的徒兒問道︰「要跟師傅走嗎,跟師傅一起隱居去。」
想娶蘇柒柒的人,只要她不願意,黃藥師都可以直接去將那個男人殺掉。可惜偏偏想娶蘇柒柒的是當今聖上,即便他為了娶柒柒,同意了這等偏激卑劣的做法,黃藥師仍然不能將他怎麼樣。
黃藥師不可能為了蘇柒柒,成為大宋的罪人。
但是他可以帶著蘇柒柒離開,兩個人一起歸隱江湖,從此在不問世事。
蘇柒柒要是不願意嫁給皇上,也只有歸隱這一選擇。雖然朝廷的統治已經不如以前,但那句話仍然是真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蘇柒柒眨了眨眼,歸隱什麼的,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她當初可是跟著師尊在山上一待就是幾百年。
「好。師傅去哪,我就去哪。」
黃藥師抱著蘇柒柒的手緊了緊,笑了︰「好,以後柒柒就跟為師相伴終老吧。」
抱著小徒弟,青衣人的身影從蘇府中消失。
桃花谷中,一陣清風吹來,粉紅的花瓣紛紛落下,真是應了落英繽紛這句話。
飛舞的花瓣中,一白衣女子捧著一把白玉壺往在樹下吹簫的青衣男子處走去,待男子放下手中的玉簫後,女子才笑著倒了一杯酒遞給她。
「師傅,嘗嘗柒柒新釀的桃花酒。」
黃藥師接過酒杯,輕輕的啜飲了一口後,贊賞道︰「柒柒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師傅喜歡就好。」白衣女子笑著坐下,將放在一旁的古琴抱起放在膝上。
悠揚的古琴聲在谷中響起,黃藥師笑著放下酒杯,舉起玉簫跟著琴聲和了起來。
歲月靜好,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