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隨侍太監早被遣散,離楚秦憑窗遠眺,半響回頭沉聲道︰「少了百里奚,百里家看似紊亂狼狽的表面下,其主干核心產業仍有條不紊的流暢運轉,臣弟想百里家的女人的確有點本事,既然如此,皇兄如今為何又當斷不斷?」
他語氣間頗有幾分急躁,他不明白,多年來皇兄隱居幕後,不遺余力力圖操控扭轉南鳳扭曲惡心的女權主義,為達目的不惜用任何手段,成效雖慢卻也斐然,因為近十年來南鳳國內已經鮮少有鋒芒畢露的女子存活,即便有名聲在外如百里玲瓏這樣新一代年輕的靈修天才,最終也只會走向滅亡的結局。
而在朝為官的除了幾個像百里奚這樣難以撼動的老臣,一眼望去均是年輕俊朗的男官,可見雄霸天下指日可待。
未想又冒出了百里墨這樣一個變數,當日她夜闖王府,他直覺告訴自己︰此女必要殺之!可眼下皇兄忽然遲遲未動玩起游戲來,這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認同。
御書桌後的少年七八歲左右的樣子,眉眼精致,長相異常可愛,坐姿卻是散漫地斜躺在偌大的金黃色鳳椅,正面無表情地把玩手中的奏折,時不時勾畫幾筆,一雙小腳十分囂張地踐踏在御案上,大堆明黃奏本如糞土般被他踩在腳下,眼底有不易覺察的陰冷和嘲諷。
這個小家伙不是攝政王府的世子離歌笑又是誰,若百里墨听見他接下來的話定會大吃一驚。
離歌笑丟掉手中的奏本,眼底的陰霾一閃而過︰「你這是懷疑朕的決定?還是這些年的放縱助就你學會揣摩朕的心思?!需不需要朕退位讓你名正言順登位?!」
「臣弟不敢!」離楚秦噗通一聲重重跪下,眼底有顯而易見的畏懼。
在這世上能讓一代攝政王敬之畏之的人就只有面前這個已經消失人前十年之久的離帝了。那是一種從靈魂上不可違抗的恐懼,恐懼他展現出來的不同于凡人的能力,恐懼他有意周/旋在離歌笑和離帝兩個身份背後隱藏的心機。
記憶中幼時溫厚善良的皇兄何時變得令他感到陰森恐怖,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已經無從考究了。十年如一日宮里宮外無聲無息消失的女子生命,每個月十五離帝月兌離童身恢復皇兄的模樣,那毫無老化的面貌在他記憶中熟悉又陌生。
也許他潛意識里有意忽略很久以前就在腦海中閃現的念頭,也許他只是不願意去想,他真正的兄長早已不在了,現在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若非自己是他名義上的皇弟而非女子,恐怕也逃不過如其他皇女的下場。
但這樣一個惡魔,卻有著自己恐懼又渴望的神力。
離歌笑似笑非笑地盯著離楚秦,稚女敕的孩童面孔無端多了陰寒之氣,那雙比常人黑得更純粹的眸子像是看透他內心︰「你是朕的好皇弟,朕自當是相信的,只是游戲玩多了,近來朕覺得有些厭倦了,這國可不一定值得朕如此花心思去改造呢…。」
離楚秦心頭一驚,這是什麼意思?他又心血來潮不想玩了?那自己多年來的處心積慮豈不白費!下一秒卻又听到御案後的人漫不經心道︰「不過上次的游戲尚未結束,不妨來賭最後一把。」
說起來百里墨也算是第一個出他意外的變數,他意外這個在他記憶中,這顆無能軟弱的棋子,這麼多年怎麼在他眼皮低下瞞過他的眼楮藏其心性的,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既然當日王府那次被她賭贏沒死,那麼這個游戲就未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