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野取出了手記,便自顧自坐下讀了起來。
而連淌依舊是那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只有偶爾將酒灌入口中,才是他依然活著的證明。
伏野從小讀書不少,對如何看書也有自己的一套經驗。凡事書,必然有其大綱統領,先看的便是目錄。可這一本是鑄器手記,只是記載鑄器師自己的心得,並不自成一個體系,看起來便會辛苦許多。
手記的內容很多,從選礦材以及靈液到火量的控制,還有敲打的手法以及力道,都有清晰的注明,只是東一塊西一塊,而且胡亂拼湊,後面還有推翻前面的地方,如此的一本書,確實很難讓人看出個什麼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伏野也不怕浪費時間,立即去門采購了紙筆,準備將其分類抄錄。
找回了紙筆,伏野又回到這間小屋子來,瞄了一眼,見連淌還是躺在那睡,便也不在意,直接坐到了地上,開始將進行分類抄錄。
選材,控火,敲打。伏野將鑄造器大致分成了三份。但他卻清楚,即便做了好了這三件工作,仍是無法鑄造出一件空紋器的,因為這三個階段,都是最初始的階段,而鑄器的最後一個階段,卻是淬取定型,只有通過這一階段,才能夠真正鑄造出空紋器來。
可即便僅僅是三種,卻已經記滿了整整一本書。
伏野終于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來到這里便立即打起了退堂鼓。一個酒鬼,只留下一本不完整的鑄造手記,便當做是傳授副業,這著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但伏野與別人不同,他修煉了天狼練體術,對契族的書有極大的興趣,而且這十幾年的修煉經驗告訴伏野,什麼事情,都必須從根基打起,這本鑄器手記,正適合現在自己這種新入門的鑄器學徒。
花了一整個下午,伏野終于將手記的內容完全分類抄錄了下來。而這個過程中,連淌始終是躺在床上,偶爾喝幾口小酒。
咯吱。
木板床發出了聲音,連淌終于坐了起來,眼楮在伏野身上打量了一陣。
「你,幫我買酒。」連淌如夢中語囈,指著伏野說了一句,便又躺了下去。
學徒幫師傅買點東西,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伏野苦笑著應了一聲,出了門去。
正覺肚餓,伏野便去食堂吃了點東西,順帶也給連淌捎了點。不忘其吩咐,還去酒館買了半斤白酒,一同帶了回去。
回到小木屋,連淌已經睡去,伏野便將食物放下,徑直離開了。他已經對自己該做的事情做了細致的安排。晚上,必須回到淇水院進行靈咒者修煉,這是雷打不動的事情,不能有任何耽擱。
第二天早上,伏野便又會回到小木屋中,開始研讀手記。一到晚上,就再回淇水院修煉。日復一日,伏野的生活又開始變得單調起來,只要他不離開東辰,便不會有任何危險。而這種清閑規律的時光,伏野的實力正在穩步向前。而對于鑄器,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心得。
研究了七天的鑄器手記中選材的部分,伏野開始對材料有些了解。這個連淌,確實是個鑄器的天才,將幾乎所有草原上常見的礦材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而且對材質的屬性也研究得極其深入,搭配混合,調配出最適合靈力灌入的配方。
伏野了解了礦材,便開始去采選,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打造一把刀,跟自己現在用的這把一樣。現在自己這把雖然趁手,但卻只是中品白紋器,如果可以打造出極品白紋器,那自己的實力,將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打造刀,便需要鋼材,市場上雖然有現成的鋼出售,但那些鋼,卻是尋常鐵匠所煉。一般來說,鑄器師是不煉鋼的,只會去市場上購買鋼材,再用自己獨特的手法將其塑造成型,而且用自己的覺氣加上靈液,使其成為對靈力有親和力而已,像連淌這樣執著,連鋼材都要自己煉制的實在不多。
伏野也不在乎,他對事情的盡善盡美也有一種病態般的執著,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
在研讀了選材的要點之後,伏野便去找廉寒玉,對方已經答應給自己提供一個月鑄器所需的材料,這種好處自然不能放過。
而伏野所要的東西,都只是市場上極為便宜的原材料而已,廉寒玉雖然驚訝,但不消一陣,卻已經為伏野完全提供了出來。
原鐵礦,碳粉。這是煉鋼的主要成分。
直到材料在小屋前堆成一座小山,伏野才準備開始煉鋼。
對小屋前的火爐清理一番之後,伏野開始了自己煉鋼的生活。火爐之中有一個咒圖,需要修煉火系的靈咒者,或者擁有足夠的火靈液也是一樣。
伏野擁有七魄石,可以隨意將自己的靈力屬性改變,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煉鋼並不是單純地力道問題,要將鐵粉燒成鐵漿,再加入碳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才能夠完全將其調和。雖然鑄器手記之中已經有詳細的比例表。但鐵粉乃自然之物,每種的成分或多或少有些差別,仍舊需要自己的嘗試。
伏野每天清晨,便會去小木屋練習,直到自己靈力耗盡,便會回到淇水院吸收水靈氣,恢復提升自己的修為。
日復一日,小木屋之前堆了幾百塊鋼鐵。但卻沒有一塊令伏野感到滿意。
「如果能夠有範例就好了。」伏野搖搖頭,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材料也添加了幾次,但只是練出幾百塊廢鋼。不過在這一個月之中,伏野的身體素質,卻由于煉鋼而凝練得更加結實勻稱,對身體的發力也更加如意。
伏野在這一個月之中,不斷按照著手記上面的煉鋼方法模索著,但書畢竟是死的,很多東西,都無法完全掌握,更是無法練出滿意的鋼材來。
純鐵是軟的,具有延展性,只有加上適量的碳粉,才會讓其具有硬度。但如果碳粉太多,鋼材便會失去彈性,變得脆而易斷。兩者之間必須把握好一個度,而這個度,並不是一本書能夠講清楚的。最重要的是,要讓碳粉跟鐵的充分融合,需要不斷地攪拌和敲打,這對體能的消耗極其嚴重,好在伏野修煉了天狼練體術,身體每一個動作都同呼同吸,為伏野節省了不少力度。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經過不斷地磨練,伏野漸漸掌握了練鋼的技術,一種靠著自己模索而得出的手法,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自己。但這種手法實在稚女敕,根本達不到手記里面對鋼材的要求。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接下來的原材料,就要自己想辦法張羅了。」伏野學習煉鋼已經足足一個月,按照廉寒玉之前的承諾,薔薇會為伏野提供材料的時限也已經到了。
在東辰,所有接受副業的學員都必須自己尋找材料,也正是這個原因,才極少人會選擇成為紋器師。成就紋器師的概率太低了,而且原材料又貴得離譜。雖然一旦成為紋器師,在族中的身份非同小可,但卻極少人敢去賞識,若非覺氣達到一個驚人的地步,根本不可能一口氣在空紋器上繪制咒圖。
伏野一如往常地來到小屋前,他準備將自己這個月來煉制出來的成鋼拿出去售賣,雖然達不到手記上的要求,但這些鋼畢竟是由一個靈咒者煉制出來的,其品質也比得上優秀鐵匠的成品,拿出換回一些原鐵跟碳粉還是綽綽有余的。這樣子,伏野前期的支出也算是有了,不用為副業的巨大花費而頭疼。
而這一個月,伏野每天晚上都沒有停止過修煉,修為也在靈咒士初期穩固了下來。
一切,都在按照伏野的計劃安排走著……
「這……!?」伏野揉了揉自己的眼楮。
四處張望了一陣,伏野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
可小屋子前的成鋼,卻已經全都不見。或者說,是被認為破壞了。全部裂成了碎片,即便再次回爐鍛造,也無法很好的融合碳粉,就算運氣好能夠練回鋼材,其品質也會極大程度的下降。
一個月辛勤的勞動成果,已經成了滿地的碎片。這讓伏野難以接受!
誰!?究竟是誰!?
伏野望向四周,這種惡作劇,讓伏野心生憤恨。這不僅僅是自己辛苦所得,更是自己日後繼續練習的保障,沒有了這些鋼材,便代表了伏野無法繼續練習下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繼續練習,便得想辦法搞到原材料。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必然會浪費自己的時間,自己的整盤計劃,也會因為這點小小的問題而改變。
伏野咬了咬牙,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接受,現在去追蹤事實真相反而浪費時間,只能怪自己的不小心而已。看來這小屋子,也不盡安全,但伏野卻實在難以想象,會有人做出這樣的惡作劇。
東辰的人盡皆無利不起早,這樣的惡作劇損人不利己,而且還有讓人發現的風險,實在是推敲不出誰會這麼犯傻。
伏野一邊打掃著,一邊思考著之後的原材料來源,直白點說,便是賺錢的辦法。靈咒者修煉學習,沒錢寸步難行。
「還有一個漏網之魚。」伏野苦笑著,掃開碎片,伏野發現了一塊長方形的鋼材。
取起鋼材,正想將其收起,卻突然有種異樣感。
「這一塊,似乎……」伏野仔細將鋼材湊到眼前,用力按了按。臉色一變,立即拔出刀,用力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