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吳維也太沉不住氣了,近幾日來頻頻與我央軍產生摩擦,據報昨夜里五十七師又和白的部隊起了沖突,還差點都動了搶,好在各方都沒有傷亡。」
何應欽面無表情匯報著,這幾日沖突不斷,吳孝良部隊表現的並不克制,這正好他下懷。
「吳部人馬桀驁不服管制,如果不是看在抗日有功的份上,早就下令將其繳械,目前上海灘已經被這些山東土豹搞的烏煙瘴氣,天怒人怨,委座還請早下決斷吧。」
何應欽繼續補充,他早就模準了蔣正的心思,其實這個吳孝良在淞滬戰役勝利之後已經幾乎成了眼釘肉刺,此時,他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他提出一條條所謂壓倒輿論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送上一個堂堂正正的借口。
蔣正似乎若有所思,但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並沒有表示可否,然後抬頭看向一旁的汪兆銘。
「季新你的意見呢。」
汪兆銘原本是和吳孝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原本該屬于他的行政院長一職由于吳孝良的橫空出世而變的莫測多變,早在淞滬戰役即將結束的時候,他便听過過黨內多名執委準備提名吳孝良接替孫科騰出來的行政院長一職,這讓他大感尷尬,這吳孝良算個什麼東西,想當年前清時代,他刺殺攝政王參加革命的時候,那吳某人還不知道在哪呢,有什麼資格和他搶行政院長。
但想歸這麼想,話卻不這麼說,他在人前都大度的表示,吳孝良擊退日本人,有功于國家民族,所以由他來繼任行政院長實至名歸,他堅決支持各執委的意見。
不過私下里小動作一直沒斷,卻動搖不料吳孝良的根基,可馬上又出了縱兵法租界這檔事,以前的小動作就起了大作用,一樁樁一件件揭出來,就成了泰山壓頂之勢,這回國民黨內看不管吳孝良的幾個大佬都紛紛站出來,他仍舊沒第一個冒頭,而是讓與吳孝良有矛盾的何應欽打頭陣,他樂得漁人之利。
如今蔣正問到了頭上,再不能裝聾作啞看熱鬧,于是干咳了幾聲,淡然道︰
「兆銘只強調一點,吳維在淞滬抗戰是有大功的,不能冷了人心,其余的兆銘听從諸公安排。」
在蔣正身後的楊永泰拿眼角斜了正襟危坐的汪兆銘一眼,心道這個汪季新還真是老奸巨猾,明明處置吳孝良他最是高興,卻偏偏假裝公正,最無恥的是,他這番表態表面上是在為吳孝良爭取公道,實際上可是真真的落井下石,強調吳孝良的功績只是掩人耳目,實際上重點在那其余兩字上,意思再明顯不過,功過不可相抵,有功當賞,有過也必罰,至少那行政院長是輪不到吳孝良頭上了,汪兆銘該得意了。
楊永泰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汪兆銘,只覺得他炯炯雙目充滿了得意的笑,吳孝良倒霉是他所樂見,他更樂于在這種情況下再踹上幾腳,但現在還輪不到他,想踹吳孝良幾腳的人可不少。
「這等目無法紀的行為決不能姑息,必須嚴懲,十一師已經做好戰斗準備,一旦發現此人有不軌行為,當不會手軟。」
陳誠為了這次會議特意由部隊飛來南京,吳孝良于雖然同為保定校友,不過他對這個山東軍閥沒有半點好感,說話毫不留情。
接著又有數名黨政軍大員發言,幾乎是清一色的聲討吳孝良,蔣正對此還是不做正面表態,沉吟不語。
楊永泰明白蔣正之所以遲遲不表態並不是他在猶豫是否該懲罰吳孝良,實際上他這個第一謀士比任何人都了解蔣委員長此時的心境,委員長比誰都想將這個吳孝良攆走,但他不能輿論,必須做足了樣才行。
好吧,是時候再給委座添幾級台階了,楊永泰微微一笑,沉聲說道︰
「賞罰分明自古不變之真理,吳維固然在淞滬抗戰有大功,但不約束部下縱兵法租界,在國際上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使國民政府陷入了空前的困境之,所以處罰是必然的,不處罰不足以震懾那些桀驁不法之徒,委座如果擔心寒了人心,到是可以從輕處置,讓他戴罪立功便是了。」
蔣正眉頭一挑,「哦,暢卿有何意見詳細說來。」
……
一張薄薄的電報紙將整個室內的空氣點燃,李澤軍再抑制不住心頭的憤怒。
「老蔣這是在卸磨殺驢,如果沒有咱們在上海頂著,他和那些黨國大佬們此刻還能優哉游哉的坐在南京嗎,如今倒好,咱們拼死拼活一句好沒落下也就算了,這又算什麼。」
他指著那張電報紙,聲音因為憤怒變得有些顫抖。
楊效歐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謙亭息怒,老蔣不這麼做他就不是老蔣了,先拋出個行政院長給維平白豎了汪季新這個強敵,如今調第二軍和五十七師去江西剿**,還是打了一箭雙雕的主意呢。」
李澤軍發泄出來也平靜了不少,坐回椅上,冷笑道︰「蔣某人真真打的好主意,陳誠的十一師今天又有動作了,這是做給誰看,逼咱們去剿匪那,一則可以借此消耗山東軍實力,二則若贏了還能不廢他老蔣一兵一卒除去他心頭大患,左右都便宜了那賊鳥人。」
「嗯,咱們一定不能答應,寧可吃些虧,也不能去江西。」
楊效歐說出了他的底線。
誰知吳孝良說了一句話,讓兩人目瞪口呆。
「答應他蔣某人又有何妨。」
「什……麼麼,鈞座可是糊涂了。」
「司令你這是……。」
吳孝良淡然一笑,「要槍,要糧,要兵,凡是能要的全要來,老蔣必不會推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何能錯過,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楊效歐和李澤軍都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難……難不成還真去江西。」
……
「什麼,吳維他答應了。」
楊永泰沒想到吳孝良竟然如此痛快的答應了,難道他沒看出來這是個一箭雙雕的主意嗎,那**可不是易與之輩,進剿難度比之日軍不遑多讓,這段時期可沒少讓央軍吃苦頭,事情反常即為妖,答應的這麼痛快,莫不是里面有什麼貓膩,但左思右想也沒拎出個所以然來,說不定還真是迫于壓力不得已而做出了這等決定呢。
卻蔣正道︰「暢卿你看看吧,吳維趁機獅大開口了。」
說著將手電報紙扔到桌上,楊永泰拿起來剛粗略掃了幾眼,便看的他直皺眉頭,只見單上林林總總羅列了一大堆物資清單。
「好算盤,委座卻不得不給啊。」
蔣正冷笑道︰「都給他,只要他去了江西,到時候就什麼都由不得他了。」
至于吳孝良要東西這也在意料之,只是這回要的東西實在是有點多,德國武器裝備,基數龐大的彈藥,高素質的補充兵源,包括番號都多要了兩個師的,真是獅大開口。
蔣正大筆一揮,全部滿足他,正好一批由德國來的軍火船隊前幾日剛抵達,就近將那批裝備分出來撥給吳孝良,那可是加之四千萬元的軍火,武裝十萬人不在話下。
他之所以如此放心的按照吳孝良的要求,一一都予以滿足,為的就是在輿論上不被人抓住痛腳,不讓人說自己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該滿足你的都滿足你,到時候若是反口,央軍再想對付他可就有了充分的借口,到時候任他吳孝良說破了天去,也是理虧。
更何況吳孝良的第二軍和第五十七師又被堵在上海,東邊是大海,北邊是長江天塹,西邊有陳誠和劉峙大軍虎視眈眈,任多麼強大的部隊,在數面重圍之下,一樣難有作為,一旦他有所異動,立即掐斷其補給供應,到時候吳孝良那幾萬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楊永泰又補充道︰「限其一個星期整軍完畢。」
蔣正深以為然,將期限一同批示其上發往上海,當天便接到回電,卻是吳孝良請求延期的電報,其歷數各方困難以及五十七師和第二軍在對日一戰受創嚴重,一個星期連建制都恢復不了,戰力不論,若想恢復建制至少半月之數,所以,回電提出了再多寬限一個星期的時間。
「左右便一個星期,答應他便是。」
蔣正大筆一揮便批準了,楊永泰欲言又止,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總覺得吳孝良延期一個星期絕不僅僅是為了恢復建制這麼簡單,肯定有陰謀,只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寬慰自己,是想多了。
半個月倏忽之間便過去了,河北日軍退出榆關,張學良收復河北大部,盡管徹底失去了東三省的控制權,但結局總比原先預想的要好的多了,此時,坐鎮南京,早就等急了的蔣正馬上去電催促吳孝良整軍離開上海,準備前往江西。
吳孝良當即回電,即日整軍離開上海,不日將經由南京開往江西,收到回電,南京諸公心大石落地,畢竟京滬核心地帶,駐扎著一只外系軍隊,任誰都吃不好,睡不安穩。
可一等就是三天,竟然連半點動靜都沒有,何應欽、汪兆銘等人連連派人親自去上海督促,帶回的消息都是整軍完畢,即將開拔,最後,蔣正也等的焦急,一紙電報拍發過去,很快得到回電,已經整軍完畢,即日開拔,可原本該路過南京的大軍遲遲沒有出現,倒是又一封電報落在了蔣正的辦公桌上,蔣正看過後一連三個「娘希匹」。
竟氣的掀翻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