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蘊良看亂世已到,自知家財成了外人眼中的肥肉,于是秘密擇地,將十幾年積蓄下的黃金悉數藏起來。長沙馬佩則招兵買馬將巡防營變成自家隊伍,搖身一變成了民國少將旅長。隨著軍隊擴編,戰事不斷,武器彈藥消耗激增,搜刮百姓得來的軍餉入不敷出,長此以往將山窮水盡,便打起老搭檔梅蘊良的主意,開始還只是上門勸其捐助一些,哪知話剛說一半便被言辭拒絕。馬佩惱羞成怒,于是收買水匪,夜入梅府搶劫,這水匪也笨,搜遍全宅不見半兩黃金,彼時警察聞訊到來,見事情敗露,劫掠完浮財索性殺人滅口,可憐梅家上下三十幾口人被殺的干干淨淨,只有梅近雪躲在水井中逃過一劫。
馬佩得知梅家被滿門被殺,暴跳如雷,黃金沒得到,還滅了人滿門,這傳揚出去天下哪還有他馬家的容身之地。一氣之下,率兵將那股笨賊剿了個干淨。最後,在一個小水匪口中得知,梅家還有個小姐沒死,瞧見她藏在井中,動了惻隱之心,便沒聲張。馬佩喜出望外,馬上聯絡汨水巨匪渾江龍,出價一千大洋買梅家幸免于難的小姐
長沙各大報紙對此事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報道,二馬罪行罄竹難書,天怒人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長沙乃至整個湖南都為之震動,省城內諸多為二人求情的名流士紳,實權人物,也都沒了動靜,輿論洶洶,誰還敢再逆流而動?
軍事法庭三天時間就審完結案,馬家兄弟均被判處槍決立即執行。
十一月二十九日上午,長沙城萬人空巷,馬家兄弟被五花大綁在馬車上,繞城示眾一圈,最後于市政廣場前當眾執行槍決。百姓們拍手稱快,紛紛叫好。馬家兄弟橫行長沙十數年,如今伏誅大快人心,百姓們覺得這個旅長和以往的將軍們不一樣,能為百姓辦實事。
兩顆人頭收受盡長沙人心。
吳孝良在長沙搞的熱火朝天,北京總理府段祺瑞在委任狀上署上名字,遞給徐樹錚,「又錚,拿去給馮華甫蓋印吧。」他這回算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短短半載便將一個學兵提到督軍,沒人能說他昏頭,因為此子當真有能力坐穩督軍的位子。湖南三戰,先敗韋永昌,再敗蔡鍔,三戰攻下長沙,攆走譚浩明。前幾日,傅良佐與譚延居然聯名舉薦其繼任湖南督軍,緊接著王汝賢也來電附議,听說他最近在長沙搞的聲勢浩大,收兵權,收民心一箭雙雕。這一樁樁,一件件便是縱橫政壇沙場半生的宿將也未必能如吳維中這般揮灑自如。讓他督湘也好,畢竟年資淺薄更需要中央政府的支持,要遠比張敬堯之流听話的多。
徐樹錚接過委任狀,笑道︰「此子驚喜不斷啊,芝公當日沒有看錯人。」
「又錚,你議的那個西北邊防籌備處可不要牽扯太多經歷啊,畢竟南方需要你幫我盯著。」段祺瑞打心里不太贊成徐樹錚搞這個西北邊防籌備處,羈縻蒙古遠沒有南北統一重要,隨即若有所思,「若是那個吳維中在此,倒是不錯的人選。」
「芝公放心,樹錚自有分寸,此時沙俄內亂正是咱們收復失地的大好時機,若是等他們內亂平息,恐怕北方失地便永遠回不來了。」徐樹錚說此話時眼神少有的深邃,他希冀建功立業,軍人骨子里都想如漢唐盛世一般開疆拓土。
段祺瑞知道說不服他,便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新華宮,馮國璋看著徐樹錚遞來的委任狀,心中已經出離憤怒,好你個段芝泉,一個學兵半年你就敢提他當督軍,當國務院是你自家後院嗎?當我這新華宮是什麼?是你的印盒子嗎?當即將委任狀摔在桌上,「這個印我蓋不了!」其實若是張敬堯、倪嗣沖之輩他也便半推半就蓋了印,偏偏吳孝良曾整的他灰頭土臉,一直沒機會出這口氣,現在撞到自己槍口上,哪能輕易放過機會。
徐樹錚眉毛一挑,這蓋印機器今天吃錯藥了嗎?以往都是看也不看便蓋印,此刻在這關鍵處找不痛快也得顛顛自己斤兩吧。
「為何不蓋?」話問的極不客氣。
馮國璋見徐樹錚吃癟,暗暗出氣,這多半年來有職無權的大總統將他折磨的快瘋掉,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南京繼續做他的快活督軍,一言九鼎誰也不敢忤逆他。現今是個阿貓阿狗都想拿捏他一番,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樹錚沒等他回答,重重一拍桌子,冷冷的道:「大總統,今天這印,你蓋也得蓋,不蓋也得蓋。」
馮國璋氣血上涌,他段芝泉如此也就罷了,你徐又錚算個什麼東西,也在老子頭上作威作福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好,好,這個大總統老子不干了,位子給你來坐,印把子隨便你蓋。」
說罷起身氣沖沖摔門而去。
馮國璋回到家里,也不收拾東西,吩咐衛隊直接將他送去車站,他要連夜回江南,北京城一分鐘也不願多住。
專列行至廊坊,京津警備司令部駐廊坊第一旅旅長呂建操下令攔下列車,上車請示總統馮國璋行止。馮只說回南京參加軍事會議,呂建操乃受段祺瑞指示阻攔馮國璋,當然不能放任其南下,便回答︰「召開軍事會議,何必舍近求遠,還是北京最好。」隨即命令部下護送總統回京。
廊坊車站里里外外都是呂建操的兵,馮國璋無奈只好又回到北京,但表態聲明,蓋印同意吳孝良任湖南督軍是絕不可能,隨後又放出風來,從皖系大將中選一人任督軍或可蓋印,這也算是他無奈之下做出的讓步。
總統出走事件後,吳孝良便被排除在湘督人選之外。目前皖系大將只有兩人備選,一是張敬堯,二是倪嗣沖。但張敬堯軍隊在湖南燒殺搶掠極不得民心,加之湖南之役慘敗,顯然已經不再合適,而倪嗣沖則攻取福建視為其根基,已經明確表態不願去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