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呈輔語驚四座,會場上大大小小二十幾位中高級軍官,不可置信者有之,面如死灰者有之。
吳孝良責怪的看了眼尹呈輔,好歹也是一營之長,整個綏東軍中除了自己這個旅長以外,尹呈輔已經隱隱有了第二號人物的基礎,但還是如此沉不住氣。不由想起了傅作義與方其道,兩人若在,定然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心中一嘆,傅宜生從私帶兵自進駐漢口後,再沒有與自己聯系過,方致之則被自己留在了長沙,第四旅被別人竊取,是從軍路上一大挫折,他絕不會再讓錯誤再次發生。
隨即他醒悟到自己跑題了,目前當務之急是找回軍用物資,並且將這股土匪消滅掉,這也是立威的一種手段,如果放任不管,其他武裝勢力都會有樣學樣,不把綏東軍放在眼里,到那時別談收復失地趕走白俄,就是這群土匪都能把綏東軍收拾了。
既然此事被尹呈輔說破,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他叫來逃回的學生團押運士兵以及本地向導,仔細詢問被劫時的情況。
向導進來就想磕頭,被衛兵拉了起來。
「綏東軍沒有磕頭的規矩,不要害怕,站著回話就可以了。」吳孝良和顏悅色的說道。
「將……將軍,隊伍是過了黑瞎子河快到老背山那會遇到土匪的,他……他們打的旗號是鎮……鎮東洋,里面還……還有老毛子。俺們幾個靠裝死才撿回一條命……」
逃回的士兵也點頭,證實向導所言不假。
吳孝良只是听說關外土匪心黑手辣,卻沒料到黑到如此程度,押運隊上下幾十人說殺就都殺了,這和李振清留給他的印象大相徑庭。
「他們有多少人?」尹呈輔則關心土匪的規模,好計算出剿了他們需要多少人出馬。
向導掰著手指想了半天,說道︰「總在五百上下,一半人是有槍的。」
吳孝良見這向導對答如流,暗道︰這人倒是膽大心細,比那逃回來的士兵強多了。
「很好,俄國境內的土匪都這麼膽大麼?連軍隊的東西也敢搶。」王懷事很好奇,在他印象里土匪凶狠厲害也是對老百姓,在軍隊面前便如土雞瓦狗一般。
王懷事哪知道,在關外軍隊土匪就是一身皮的區別,穿上那身土黃色衣服就是軍隊,月兌下那身衣服搖身一變就是土匪。
向導解釋道︰「鎮東洋這股柳子里收容了不少潰兵,常年在老背山一帶活動,又跟老毛子勾結,實力可強大的緊,經常搶奪地方上軍隊的武器糧草,去年孟督軍實在受不了,便派了一個團來剿匪,哪成想被打的敗了個稀里嘩啦。那以後在沒人敢惹他,如今鎮東洋在綏芬河一代那是屬螃蟹橫著走的主。不管行商還是官府的運輸隊,只要過境就得交過橋費。」
馬開山也被請了來,點頭附和道︰「听說那團長都被俘虜了,折磨的不成人形,孟督軍總算仁義,拿二百條槍將他贖了回來。」
吳孝良倒吸了一口冷氣,猛拍了一下桌子。
「老尹,你帶兩個連立刻去老背山剿了這個鎮東洋。」
雖然鎮東洋有著義匪的名聲,但如今擋在了剛剛成立的綏東軍面前,說不得只能兵戎相見了。
那向導低著頭不說話,馬開山則嚇的一哆嗦,吳將軍初生牛犢不怕虎,硬來是要吃大虧的。
尹呈輔早躍躍欲試,就等吳孝良一聲令下,原第四旅直屬營乃是第四混成旅精銳中的精銳,在湖南大小幾仗未嘗敗績,驕兵悍將如何能將土匪放在眼里。
「向導,你可敢再次帶路,去老背山?」
「敢,俺還要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第二天一早,準備完畢尹呈輔便帶著三個排的士兵開赴老背山,其中兩個排是原直屬營老兵,另一個排則是由學生團的新兵組成。尹呈輔心態極為放松,在他看來這和出去游山玩水沒甚區別,出去打仗遠比窩在軍寨里修房子砌牆痛快多了,手下士兵同樣也是滿面興奮之情。
而留在軍寨內繼續進行成產建設的士兵們則極為失望,滿眼羨慕的看著尹呈輔帶領人馬遠去,直至消失在雪原之上。
馬開山回到屋里,凍的指搓手,挨在火牆跟上烤手,王懷事剛好也進來看到他烤著火發呆,就拍了他一下。
「老馬,想啥呢?」
馬開山驚的一哆嗦,手踫到燒的滾燙的火牆上,又猛的彈了回來,他剛要開罵發現是王懷事,只好硬生生憋回去,沒好氣的道︰「王市長,嚇死老馬了。」
王懷事很喜歡這個率真憨直的東北漢子,見他撂了臉子也不生氣,笑道︰「嘿,想啥那?瞅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不對,不對……」馬開山搖著頭,似是喃喃自語。
「哪里不對?」王懷事疑惑的問道.
……
會議室空無一人,吳孝良巡視完工事後回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弛下來,整個人攤在椅子上。由于軍寨剛剛建成,雖然他在名義上是旅長,可所率人馬只有一團一營,加之各種事情千頭萬緒沒有章法,他只好事必躬親,這回難得一個人獨處他便放下了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面具。
但是這種放松持續了不超過兩分鐘,王懷事急匆匆揪著一人闖了進來。
吳孝良趕忙彈了起來,整整衣襟坐正。
屋內光線不足,略顯幽暗,混亂塞著草灰的落葉松原木牆散發著陣陣松香。
「旅長,你問問這混蛋,他們都做了什麼!」
帽子的陰影下王懷事一張臉已經變了形,急躁的喘著粗氣,抬起右腳對著那人就是一頓猛踹。
那人也不還手,任憑王懷事踢他。接著路子銘也進了會議室,同樣是慌慌張張,還撞倒了門邊的椅子。
吳孝良莫名其妙的問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出大事了,那向導是……是鎮東洋的奸細……,這逃兵毫無氣節,竟竟是和他們串通好的」
王懷事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路子銘也一臉沉重的說道︰「尹營長他們……他們怕是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