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祥貴打開話匣子 里啪啦便說起沒完,原來,孟恩遠在太平橋炸車案中身受重傷,入住奉天醫院,從此失去與部下之間的聯系,吉林省也因此出現權力真空,高鳳城趁機在寬城子勾結日本人,突襲吳孝良後自任吉林督軍,但很快就被張作霖的奉軍打敗,自殺身死。
時任二十七師師長的張作相則在張作霖支持下,由北洋政府下令正式被任命為吉林督軍,其上任伊始便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吉林軍務,排斥異己之鎮守使,安插心月復之人,月余時間基本控制了中東路以南的吉林省大部分地區,前不久,扶農鎮守使劉香九因為與張作相對抗,被其尋了個由頭,誘捕槍決,手段毒辣狠厲,以任福元為首的中東路一系鎮守使,早就下破了膽子,惶惶不可終日。
吳孝良听到此處,大致了解了吉林省內的形勢,原來張作相並沒有完全控制吉林省,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打斷了陶祥貴的喋喋不休,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介入張作相整合吉林省各方勢力的行動中來,但吳孝良還是不想表現的太過積極,至少不能讓面前這幾個有求自己的人看出來。
「陶鎮,張作相的事容後再議,還是先查探一下這些身份不明的亂匪吧。」
陶祥貴突然被吳孝良有點不知所措,但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跟隨吳孝良一起查看起了地上堆成一堆的尸體,吳孝良蹲逐一月兌下尸體的鞋襪,又翻起他們的手掌仔細查看了一番,隨著一具具尸體看下去,他的面色逐漸凝重,陶祥貴發現了這一變化,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帥可是有什麼發現。」
「這不是中國士兵。」
「為何月兌了鞋襪就能看出來,請大帥明示。」
陶祥貴好奇的問道,起初見到吳孝良如此年輕,對于他的能力心里還是小小的敲了一下鼓,此刻見他只是簡單翻查了尸體就敢如此肯定這些尸體不是中國士兵,還是覺得他有點故作驚人之語的意思。
吳孝良知道他們一定不解,于是伸手指向其中一句尸體的腳掌處,「你看這些士兵的腳掌,雖然粗糙卻無老繭。」說罷,又命令身邊的一名士兵。
「月兌掉你的鞋襪。」
陶祥貴等士兵月兌掉鞋襪後湊近看去,只見腳上卻是繭子與裂痕叢生,甚至還有凍傷後留下的疤痕。
「這……這……」
陶祥貴似乎明白了,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問題的癥結所在。
「中國本地士兵,大多是農民和山民,平日里窮困不堪,從來都是赤腳而作,所以厚繭與疤痕是不可避免的兩樣標志,尤其東北地區,冬季酷寒很多人又因為買不起棉鞋,而經常被凍傷,你們看這些人的腳掌,雖然粗糙卻並無疤痕與厚繭。」
吳孝良看一干人都似有不解,于是親自指著一具尸體的光腳做起了現場解說,大家听完後恍然大悟,但是心里反而卻更加沉重,如果這一堆尸體不屬于中國任何一只軍隊的話沒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是日本人。
想到這個結論,陶祥貴不由得心里一顫,早听說此人在海參崴將日本人打的慘不可言,從此與其結下了不共戴天的血仇,如此看來傳言的確屬實,能在一夜之間安排兩次炸車,並且連突襲部隊都準備好了,連上三重保險,真真是想置吳孝良于死地,但卻全部被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年輕將軍,輕而易舉的化解,連日本人都在他面前接二連三的連續吃虧,此人不簡單啊。
陶祥貴想到此處不由得一陣慶幸,看來兄弟幾個選對了人,今夜死傷這些弟兄,冒著得罪日本人與張作相徹底決裂的風險來此地,是個正確之極的決定。
吳孝良看著有些目瞪口呆的陶鎮守使,自然想不到他此時心里的念頭已經轉了十八轉。
「日本人如何能來到俄國人的勢力範圍行凶,他們不怕俄國的抗議嗎。」
吳孝良身邊的以為高級參謀說出了心中的一問,在他看來,中東路沿線屬于俄國人的地盤,日本人敢來此地,是擺明了對俄國的挑釁,雖然他們此刻正在鬧內戰,但是中東鐵路局仍舊照常運營,如果失手,一不小心再搞出個國際事件,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顯然想的簡單,這種近似賭博的行為,正符合他們的心里,此時此刻的日本,上至內閣,下到普通士兵都是賭徒,他們生就喜歡豪賭,贏便贏個盆滿缽滿,輸就輸個干干淨淨,否則也不可能有幾十年後的珍珠港事件,只是運氣差了點,輸的一名不文。
「老毛子若在到還好辦,他們國內鬧了內亂,已經顧不來中東路,早在年前他們的中東路鐵路管理局就已經委托任鎮組建了中東路護路軍,由他任護路軍司令,我為副司令,現如今,已經沒人能夠制約小日本了。」
陶祥貴此刻徹底沒有主意,自打帶兵來此交火後,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只能跟著吳孝良一條道跑到黑,事情關己,他極為緊張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帥接下來咱們該如何做,您一定要救救兄弟們啊……」
吳孝良眼見這個堂堂的寧阿鎮守使說著話哭腔又拖了出來,趕緊將其打斷︰「日本滿鐵守備隊的勢力範圍在南滿,北滿是你們兄弟的地盤,主軍難道還怕了客軍不成。」
陶祥貴此刻倒是一點都不托大,極力否定道︰「俺們兄弟可不是小日本的對手,連老毛子都被他們打的稀里嘩啦,俺們上去就是炮灰的命,從今以後俺們兄弟就都仰仗大帥您啦。」
吳孝良笑笑︰「做炮灰嗎,也不盡然,小日本如果敢來中東路撒野,我綏東軍定然叫他有來無回。」
陶祥貴折騰了半夜等的就是吳孝良這句話,一塊大石自心中落地,「有大帥這句話在,便是我寧阿百姓之福啊。」心里一旦放松,冠冕堂皇的話也隨之出口,不過,沒等吳孝良將此話听清,隆隆的炮聲驟然炸響,幾百米外的山坡上瞬間炸出數朵爆炸產生的火花,炮彈落點依次向鐵軌附近推移,吳孝良只覺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日本人又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