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良急行軍了一天一夜,已經疲憊不堪,在酒席上虛應了一會,便借口頭疼離席去陶祥貴安排的住處休息,他回到房間里和衣躺在炕上,閉目回想著自進城開始便透出的種種古怪,陶祥貴自述,張作相準備拿其與任福元開刀,如今大軍壓境卻在阿城里見不到絲毫的緊張蕭瑟之感,綏東軍的到來能夠給他們這麼大的信心,而忘掉昨日還近在眼前的危險嗎。
想了幾遍,答案都是否定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鬼,吳孝良騰的坐了起來,暗叫一聲大意,如何被這個滿嘴蜜糖的家伙恭維幾句便失去了警惕,孤身犯險呢,如果他們若有歹意,想到這里,冷汗自後背刷的淌了下來,必須連夜回城,他喊來衛兵,傳令整隊出城。
此時,天已經擦黑,警衛連長早不是當年的李五一,換了一個長相敦實性格沉穩的東北本地人,他來到吳孝良屋里,啪的一個立正敬禮。
「報告司令,警衛連九十三人集合完畢。」
吳孝良點頭,正待詢問一下周邊情況,那敦實的警衛連長支吾著問道︰「司令,咱,咱們是不是,通知陶鎮守一聲。」
「不必,傳令下去,連夜出城,不準驚動城中友軍,明白嗎。」新換的警衛連長穩健有余而腦力不足,遇事見機的太慢,此時突然離城本就是為了防著陶祥貴心懷不軌,這家伙竟要去告知人家,不由得連連苦笑……
寧阿鎮守使公署中的酒宴還在繼續,綏東軍士兵們全部離席而去,初時,陶祥貴還沒怎麼在意,一名軍官神色緊張的來到身邊耳語了幾句,他听後立刻臉色大變,將手中剛剛端起的酒盅砸在地面上,摔的粉碎。
「娘的,給老子追,到嘴的鴨子還能叫他飛了不成。」
陶祥貴說罷,見到眾部下們不及反應,有的仍舊端著酒碗狂飲,手持雞腿大嚼,氣的大罵道︰「一群蠢貨,跑了姓吳的小子,你們這吃飯的家把式就都得搬家,趕緊抄家伙跟俺追。」
軍官們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也立刻變得緊張來。
「這……這可咋辦。」
有人立刻嚇得六神無主,吳大帥的赫赫威名他們可是如雷貫耳,打的老毛子,小日本都毫無還手之力,如果讓他出了城,可真真真是放虎歸山,小小的阿城還不得被他手下的虎狼之師踏平了。
就在鎮守使公署內一片混亂緊張之際,一隊身著淺灰色軍裝的士兵隊列整齊的向阿城東門跑去,大街上空無一人,一片狼藉,歡迎隊伍撤走後,成堆的垃圾散落在地上無人清掃,廢紙隨著瑟瑟秋風在半空中打著旋,氣氛竟是與下午時的熱烈迥然不同。
距離城門二百米遠的路口拉起了路障,機槍已經架在堆好沙包上。
「奉鎮守使命令禁止任何人出城,前面的人立刻原路返回。」
沙包後的軍官,將頭小心翼翼的探出來,聲嘶力竭的喊著話,吳孝良听後心中便是一沉,壞了,果真被料中,如果不是出來的及時,恐怕今晚便會被一鍋端了吧,但他還是不願意立刻開槍動手,一來沒有必勝的把握,二來,他心中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是自己多疑猜錯了,眼前不過是慣常的宵禁而已。
「我們是綏東軍進城赴宴的士兵,如今軍務在身,還望兄弟放我等出城。」
吳孝良並沒有通報自己的姓名,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低調一點好處顯而易見,豈知對方軍官並不買賬。
「老子管你綏東軍綏西軍的,沒有鎮守使大人的首令,一律不準放行,你們麻溜痛快的退回去,不然老子的機槍可不長眼楮。」
話畢,軍官一揮手,身邊的機槍手打開手中輕機槍保險,由于事起倉促,鎮守使公署打來電話沒多久綏東軍便到了,所以只好先支起輕機槍做壓制火力。
長相敦實的警衛連長,見對方囂張無比,上前對吳孝良說道︰
「請司令推倒後面,休息片刻,看俺收拾他。」
然後不由分說的命令士兵將吳孝良向後架去,同時整個警衛連也徐徐向後撤退,沙包後面的守城軍官見狀長長的松一口氣。
警衛連長帶著人撤到安全地帶後,轉身厲聲喝道︰
「步兵炮準備,目標城門處沙包堆。」
操炮士兵數量的架好小口徑步兵炮,一番操作之後,高爆炮彈尾部打著旋直奔東城門而去,準確的落在沙包陣地之前,爆炸掀起的氣浪夾雜著碎石,將那軍官下的趴到在地,其余士兵則不由自主的扣動輕機槍扳機,子彈噠噠掃射出去,卻是毫無目的的胡亂射擊。
「日他姥姥,哪有直接就開炮的,兄弟們給俺頂住。」
趴在地上的軍官意識到自己表現的太不濟事,尷尬而又狼狽的從地上坐起來,指手畫腳的命令身邊士兵開火,意圖擋住對方隨時可能發動的沖鋒,既然有了長官的命令,阿城士兵也就不再估計子彈水潑一樣打出去,彈彈落空,徒勞的射在地上激起陣陣塵土。
樣貌敦實的警衛連長看到對方表現如此之差,嘴角顯出一絲憨厚的笑容,隨即沉著的下達命令。
「步兵炮準備進行第二輪炮擊……」
沙包後的軍官終于承受不住,就在他將要下令撤退的關鍵時刻,大街深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之聲,隨之而來的是士兵腳踏地面的聲音,軍官不由得大喜,鎮守使大人的援兵來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也終于保住,不用做逃兵了。
這回輪到吳孝良臉色大變,自己只有這九十多人,而且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月復背受敵,縱然綏東軍士兵驍勇,也很難在這種情況下安然月兌困吧。
敦實連長反應著實快,沒等吳孝良下令指揮,便呼喝著連里的輕機槍手。
「你們幾個別愣著了,去那里,封鎖街角」指著街角兩側,將機槍班安排在對方極難沖鋒到的街道側翼,而不是向後世電視劇中那樣,機槍手被安排在防線的正中間,敵人沖鋒時便首當其沖的面對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