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軍與李又廷分別被任命為省府正副秘長.這次臨淄縣禁娼的任務就交給李澤軍這個秘長來辦.李澤軍對這個任命感到啼笑皆非.十多年來他在軍隊中模爬滾打.除了帶兵打仗以外對民政上是一概不通.以他堂堂少將旅長.和妓女老鴇子們打交道扯皮.這要傳揚出去.非得叫綏東那幫老兄弟笑話死不可.
「旅長.本以為隨您來山東是干大事的.如今卻只管到娼妓這種芝麻小事.眼下四周強敵環伺.抓緊一切時間擴軍才是要務.再說這秘長的工做乃是協調為主.具體事務得由具體某一廳來操辦.依卑職看來.這次禁娼的任務交給警察廳和民政廳最為合適.」
吳孝良早看透了李澤軍那點小心思.豈能不知他拉不下臉來和妓女們打交道.雖然名義上是要搞出尊重女權的名頭.但中國幾千年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就是李澤軍這般人物亦不能免俗.只是用他這把牛刀來殺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這個省政府完全是空架子即便想蕭規曹隨亦是不能.
「謙亭不要鬧情緒.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省府不過是空架子.我吳孝良只有你和李上校這兩員戰將.時間不等人.說不得只好借你們的利刃來宰宰雞.還有.不要小視了臨淄縣內的妓院.據我所知其中有幾家背景還很深.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得罪這些地方上的豪強.」
李澤軍不以為然.之前推月兌亦不過是發發牢騷.什麼豪強.這些年他收拾過的強人還少嗎.在他綏東軍面前不過都是些土雞瓦狗一般的存在.
原本李澤軍那一番搶白就是發發牢騷.既然吳孝良命令已出.他又如何不敢用命.
「旅長.小小的臨淄縣能有什麼豪強.看澤軍給您一一提來.哪個若敢扛命.便給他軍法從事.」
「不可.對待民眾萬不可如此急躁.只能文火慢炖.操之過急只能適得其反.」
李澤軍將懂非懂.此前他將這遣散妓女的工作想的極為簡單.無非就是去警察局請他們協助配合.調查清楚本縣妓女人數.準備好安置房屋後.他便帶著士兵一家家封下去.算下來幾天功夫當可完成.
只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在警察局就吃了第一顆釘子.警察局長雖然語氣極為客氣.但句句話都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李秘長.不是俺們警察不配合省府.只是這省府拖欠俺們縣里的款子已經好幾年了.局子里兄弟們家家拖兒帶女.都拿著白條沖餉銀.靠自家門路才謀了一條生路.實在不易啊.都說皇帝還不差惡兵呢.省府如果能給兄弟們先解決一年的餉.保證個個為李秘長馬首是瞻.」
聞听此言.李澤軍哭笑不得.本來是請臨淄縣警察協助他工作的.如今反而被人家追債.一番口舌交鋒後.落荒而逃.只因他不屑為了點蠅頭小利而巧言雌黃.
吳孝良似乎也早就料到李澤軍會在臨淄縣警察局踫釘子.在李澤軍雄赳赳離開省府公署後.他便去了隔壁院的縣府公署.如今省府公署便是闢了縣府一半的院子而成.所以.實際上臨淄縣的局面是省府縣府為一家.
縣長朱武生自打來到這臨淄縣赴任後.便被孫百光架空.縣府絕大多數的公務人員早就被其買通.他能調動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如此數年.地方上沒有實權.拿不出政績.上邊又沒有人說話.竟似被人遺忘了一般.去年他終于想通了.決定走動一番離開這個郁悶之地.誰知那孫百光也托人活動.所為竟是將他留在臨淄朱武生氣的曾在背地里破口大罵孫百光欺人太甚.他明白.老孫家希望他留在臨淄縣不是出于什麼好心.無非是根基淺薄.利于傀儡而已.
因此.朱武生整日里只有讀讀排解郁悶.吳孝良來時.他正捧著厚厚一沓抄本.看的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封皮上龍飛鳳舞若隱若現的寫著五個大字「蜀山劍俠傳」.
吳孝良走到近前.朱武生方才驚覺.急的連忙起身施禮.卻因動作過大.帶的椅子倒在地上.只好尷尬的一陣干笑.顧不得扶椅子起來.沖吳孝良作了個揖.
「不知吳主席駕臨有失遠迎.恕罪.贖罪.」
吳孝良上前扶住他.「朱縣長不必多理.我這次來是有事相商.」
朱武生立刻畢恭畢敬的道︰「不敢當.不敢當.主席有事盡管吩咐.武生定當盡心竭力去辦.」
這位新任省府主席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好像漆黑不見五指的夜里.前方突然燃起了火把.將腳下之路照的清清楚楚.
吳孝良也不再客氣.
「朱縣長查一查縣府民政登錄的妓女名冊.統計一個數字出來.」
「吳主席容稟.這臨淄縣有妓院一十三家.登記在冊的娼妓共一百一十二人.數據好查.只是這執行就……」朱武生沒再接著說下去.而是頓了頓道︰「卑職听說.這幾家妓院的老板都走了孫團長的門路.怕是棘手的很那.」
吳孝良听他將數字信口拈來.必是事先做過準備工作.看來這傀儡縣長也未必就是草包一個.不禁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只是他屈居于草頭王腳下時間過久而失了銳氣.遇上本地豪強孫百光便似病貓見虎一樣.竟是怕到骨子里去了.
「好戲事先說了.便沒的沒意思.朱縣長穩坐縣府看戲便是.」吳孝良決定先賣賣關子.朱武生或許是人才.但絕不是用來和孫百光等一干豪強斗的.
朱武生見新主席渾沒將那惡煞混蛋一般的孫百光放在眼里.只是據他所知其手下也不過百十人而已.卻是哪里來的底氣.有必勝之把握呢.莫不是虛張聲勢.
他胡思亂想間.吳孝良抄起了桌上的抄本.等發現時想攔已經來不及了.鬢角立刻冷汗直流.這種閑私下里讀讀解悶尚可.卻是不足為外人道的.萬一因此被吳主席所看低.可是比竇娥還要冤那.
誰知吳孝良卻神秘一笑.「竟有如此好.好一個還珠樓主.借走一閱.」
說罷出門而去.留後一臉莫名的朱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