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巧恩為了這事也頭疼了很久,若不是女兒今晚回家吃飯並要找刀狼談論正經事,這個時候她早就去醫院找翅虎興師問罪了。
「我不太清楚,回頭我會找他問問的。」董巧恩挑著眉頭沉思道。
「那你怎麼還不走?」刀狼語氣冷淡,卻是下了逐客令。
董巧恩裙影一晃,芳香飄過,人已經離開了旅館。
刀狼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只希望董巧恩明天能給他一個答復,要是太多人從中作梗,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養精蓄銳隱姓埋名,只為那一戰,成與敗全在一念間,他絕對不容有失。
且說董巧恩回到家中,去敲響了董馨的房門。
「這麼快就查清楚了?」董馨簡直不大相信後媽的辦事效率,但她想不到第二個被別人打擾自己睡覺的理由。平常只要她一進房間,後媽是絕對不敢來敲門的,家里的佣人就更加沒有那個膽子。因為她口頭上經常奉承著一個原則︰打擾別睡覺就是謀財害命。
她打開門,果然是後媽,說道︰「怎麼樣?」
董巧恩的來意正是交差的,刀狼的底細有誰能比她更清楚?剛才沒有立刻說出來,只不過是不想被女兒看出自己跟「嚴實」早就有「勾結」,怎麼也得作作樣子。
「我已經叫人查過了,你要找的這個人,是個渾蛋。」董巧恩站在門口,也不奢望進去。
是個渾蛋?雖然這一點算不上情報,但既然知道是渾蛋,想必還有更詳細的資料。董馨難得讓開道路,把後媽領進房里,坐下床邊,態度不冷不熱,心里帶著些許期待,耷著腦袋道︰「除此之外呢?」
董巧恩拉出她課桌前的倚子,也坐下去,開始侃侃道來,編了個非常合情合理並貼近事實的故事︰「他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不好學,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打架砍人,就這麼多。」
就這麼多?董馨正听得興起,怎料對方突然間就太監了,說不出的掃興,嗔道︰「怎麼會沒了呢?那他的武藝是從哪里學的?」
董巧恩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人家拜了什麼世外高人為師,那種東西稱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董馨略加思索,對這結果十分不滿,趾高氣昂地說道︰「不對不對,他不會這麼簡單。」說著她狠瞪後媽一眼,怒道︰「你是怎麼辦事的?這麼一點小事情都辦不好,真不知道我爸是看中你什麼了。」
董巧恩一點反應都沒有,微笑道︰「大人的事情你又怎麼會了解呢?至于你這個叫嚴實的同學,只要他不招惹你,你就離他遠點吧,或者媽可以直接叫人去干掉他,死了干淨。」
她一時興趣隨口一提,不料董馨的反應劇烈,立刻嚷嚷道︰「喂,我警告你,千萬別動他,他是我的。」
董巧恩大吃一驚,震憾得無以復加,這丫頭是怎麼了?該不是喜歡上了那個王八蛋吧?
「你……對他有興趣了?」董巧恩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董馨俏臉蹭地紅起來,挺著胸膛否認道︰「你胡什麼?我只是想親手整死他。」
說得是理直氣壯,但憑著董巧恩豐富的人生閱歷,怎麼可能看不出端倪。她心里又驚又怕,這死丫頭,要挑對象也不找好的挑,怎麼會挑了那家伙,看樣子他們肯定還發生過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你跟他……你該不會真的被他欺負了吧?」董巧恩接著道。
欺負了,這意思明擺著,臭婆娘把本小姐當成什麼人了,有那麼隨便嗎?董馨氣急敗壞地鑽進被窩里,沒好氣道︰「再胡說八道我以後就不回家了,滾出去。」
董巧恩長長嘆一口氣,緩緩退出房間,越想越不放心。做為一個女人,她當然沒有像刀狼那樣的眼力,僅憑言談舉止就能判斷對方是不是原裝貨色。看樣子此事還是有必要調查一番。
第二天一早,董巧恩從百忙中抽出時間來打算去一趟醫院看望翅虎那個王八蛋,把事情始末問個清楚。董家上下從來沒人敢違抗她的命令,這家伙準是骨頭癢了,欠揍。
「白龍!」打點好衣妝,董巧恩在客廳內大喝一聲。
白龍帶著兩個黑眼圈屁顛屁顛地跑進來,作揖道︰「夫人!」
「今天不去公司了,載我去醫院。」董巧恩道。
「哪家醫院?」白龍愣道。
董巧恩白他一眼,喝道︰「你明知故問啊?翅虎躺的那家醫院!」
同時她感覺那廝有些不對勁,昨天晚上也沒有安排什麼任務,怎麼就熬出兩個熊貓眼呢?偷雞模狗去了?
白龍一听臉色就白了,流露著幾分痛苦之色,暗暗咬了咬牙。
董巧恩看在眼里,頓時覺得不對,正當想問時,周勝通從門外走了進來。
「夫人,你想去看翅虎?」周勝通神態肅穆道。他今天看起來似乎老了一些,兩邊眼角的魚尾紋明顯更深了,憔悴不堪。
「有什麼問題?」董巧恩緊繃著心弦,總覺得將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不用去了,他已經死了。」周勝通低下頭,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句,唏噓不已。
白龍昨晚听到翅虎兄的死訊後,一夜都沒有睡好,法醫給的解剖報告中鑒定死因為內髒出血,簡單來說,就是活活被刀狼打死的。
這是一個絕對的意外。
傳說中的開山虎,除去周勝通這個元老級別的人物,翅虎、白龍、黑馬三人堪稱高手中的高手,在黑道中怎麼也算是一流的存在,居然被一個跛子高中生活活打死了,此事一旦傳開,不知道多少人大跌眼鏡。同時興宗社團的的威望也將大打折扣,將來也許難以立足。
董巧恩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惡訊,這會兒正是用人之際,翅虎一死她等于斷了條手臂,其痛苦是難以想象的。
「他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董巧恩訝異道。
「昨天晚上,兩點四十分停止心跳的。」周勝通把頭垂得更低。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董巧恩大喝一聲,端的是興師問罪的架子,要大發雷霆了。
周勝通愧疚道︰「那時候太晚了,我不想打擾夫人睡覺。」
董巧恩腿一軟,跌了下去,坐在沙發上,腦袋一片空白。原本她抱著最後一份希望,只希望對方只是開個玩笑,但如此听來,是鐵一般的事實了。
就算給周勝通一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拿這種事情來跟她開玩笑。
白龍終于忍耐不住了,咆哮道︰「都是那個叫嚴實的,他娘的,我這就去斃了他。」
等他一轉身,周勝通及時出手將他按住,罵道︰「你干什麼?想造反了?听夫人命令行事。」
白龍一打嗝,氣得牙癢癢,那一股怒火憋在心里就快把自己憋爆了。
「你當時不是說他沒什麼大礙嗎?怎麼會突然死了?」董巧恩有點亂了方寸,看著周勝通喃喃道。
周勝通道︰「當時是沒有什麼大礙,但昨晚他傷勢突然嚴化,就……」
董巧恩絕望地倚在沙發背上,昂著頭,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接著叼上一根細長的紙煙,輕輕嗓了一口,整個顯得六神無主。
周勝通朝白龍使個眼色,示意他別魯莽行事,先回避一下。
白龍心領神會,一跺腳悻悻地走了出去。
等他離開後,周勝通看著董巧恩,神色凝重道︰「夫人,當你第一天帶那小子回來的時候,好像跟我說過,他就是刀狼,難道是真的?」
周勝通一直對董家忠心耿耿,按理說這事情沒有瞞著他的道理,董巧恩正想坦白,但突然想起刀狼上次對自己說過的內奸事件,出于保險起見,還是謹慎點好。
只听董巧恩道︰「除了刀狼,你說誰能從那種男情形下把我救出來?但是後來事實證明他並不是。」
「我也覺得奇怪,翅虎的身手你也是知道的,除了傳說中的刀狼,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把他活活打死,我看這個人真的不簡單啊,你把他留在大小姐身邊會不會不妥?」
董巧恩現在心亂如麻,暫時理不通頭緒,隨口道︰「先別亂下定論,世界之在無奇不有,人外有人的道理你也應該明白。反正他是在比武中被人打死的,技不如人只能認命,誰也不必替他負責任。」
周勝通失去這麼一個屬下又豈能不心痛,但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出來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命早就已經交給閻王爺了,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董巧恩又道︰「現在有多少人知道翅虎死了?」
周勝通低著頭恭恭敬敬道︰「沒有,我知道那個叫嚴實的是您的人,萬一此事傳出去,恐怕他要負刑事責任,所以我讓醫生那邊不要張揚。」
「你做得很好,有人問起來的話你就說他出遠門辦事了,一年半載不會回來。」董巧恩對周管家的謹慎和精明贊不絕口,沉思了一會她又道︰「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夫人有事盡管吩咐。」周勝通道。
董巧恩的瞳孔遽然收縮,冷冰冰地瞪著周勝通,一字字道︰「到底是不是你派翅虎去監視嚴實和馨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