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間,黑夜隨之降臨,天邊的晚霞已漸漸消失不見,只留下幾團烏黑的雲朵。
王斌正果然如刀狼所料,在一家不怎麼起眼的大排當里坐下,炒了份豬腸伴豆芽,並叫來了兩瓶古嶺神,哀聲嘆氣地動起了筷子。
湊巧也趕上肚子餓,刀狼灑月兌地帶著董馨邁進去,也坐下來填肚子。
大排當的師傅廚藝還算精堪,雖然比不上高級酒店里的傳業廚師,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此處有許多菜式都是大酒店里挑不出來的,即使是董馨這類嬌生慣養的美麗大小姐也吃得別有一番風味。
董馨在坐相方面和她後媽董巧恩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只能說勉強算得上大家閨秀,這個前提是建立在她不說話且不發脾氣的時候。
難得大老遠跑來這里打人,她心里說不出的興奮,為了彰顯出霸氣,便清了清嗓子和刀狼聊了起來︰「我說你揍個人怎麼這麼麻煩?要是我的話,直接就干了,還要等他吃完飯?」
刀狼心知這妮子調皮搗蛋,這回也不阻止她發言了,也淡淡一笑回應道︰「難道你忘了我們也沒有吃晚飯嗎?總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揍人吧?」
董馨吐了吐滑溜溜的小舌頭,和滋潤剔透的朱唇形成一道惹人遐思的風景線,笑道︰「那倒也是,只是我還想知道你究竟為什麼要打人家,人家都說我小魔女橫行霸道到處欺負人,但我打人一向都有理由的。」
「你這女流氓還會跟人家講理由?也對,只不過你從來不講道理。」刀狼頗有不屑,冷哼一聲。
這話听在耳朵里怎麼可能會舒服,董馨當下就沉下臉色,瞪他一眼道︰「誰說我不講道理的?你哪只眼楮看見了?」
「你還是少吹牛吧,就你那性格誰不清楚。」刀狼平淡道。
盡管是氣不過,但董馨到底還是認了一次,就她所認識的嚴實,那冷酷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在吃飯之余還能跟她說這麼多話已經不容易了。
接著她又掛起阿q式的笑容,嗲道︰「好女不跟男斗,我不理你。」
刀狼不由自主地瞅她一眼,這一刻才發現她穿閑裝的時候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幼稚,堪稱魅力非凡,可想而知剛才在街上不知道迷死多少人了。
由于兩個人的年齡不在一個階段,刀狼也想不出什麼話題調侃,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沉默寡言類型的男人,無聊之余,他的酒意也涌了上來,抬手招呼叫來了一瓶九江。在這種鄉下地方除了古嶺神之外,也就九江能勉強解一解酒興,而那些用各種藥材和蛇鞭鹿鞭神馬泡出來的酒他一向不喝。
董馨一個勁地往嘴里刨飯,吃得吊兒郎當,桌底下一雙白壁無瑕的美腿也搭了起來,盡顯豪邁不羈的江湖本色。此時一看,她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大家閨秀的範兒了。
卻見刀狼面無表情一口一口地咽著白酒,董馨好奇心大振,愣道︰「你打人之前也習慣喝點酒嗎?」
刀狼看她一眼道︰「不是,我是無聊的時候會喝點酒。」
「男人都喜歡借酒消愁?」董馨手臂在桌面上一撐,托著腮吊著秋水眸子,仿佛天花板上有帥哥一般,竟陷入短暫的沉思中,良久才又把目光移回刀狼的臉上。
刀狼昂頭灌下一口,對視她一眼道︰「我並沒有愁,只是打發時間而已。」
董馨抿嘴一笑道︰「你騙誰呀,就你那身的殺氣,心里面不知道多少憂愁呢,也許你自以為掩飾得好,不過……逃不出我的火眼金楮。」
說著她眸子眨了眨,一臉的壞笑。
刀狼靜靜听著,竟頗有感慨,這丫頭看起來無法無天且無憂無慮,說不定她的煩心事也很多,不同的是她的掩飾功夫做得的確很好。
在這個叛逆的時期,試問誰沒有憂愁呢。而刀狼則里愁的事情就更多了,只不過這些事情沒必要告訴她。
「你若是再這樣看著我,我就要愛上你了。」刀狼破天荒地滑嘴滑舌起來。
董馨暗暗一驚,這個古板的家伙什麼時候嘴巴這麼甜了?她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子,忽然尋思道︰「嚴實,我想問你啊,為什麼你臉上要帶個面具?你是混進我們學校躲避仇家的嗎?以前你是干什麼的?」
刀狼的心髒突然劇烈地跳了幾下,警惕地盯著她的臉道︰「你問這些干什麼?」
「我只是好奇。」董馨耷耷肩道。
「好奇是會害死貓的。」刀狼不屑道,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了,馬上把注意力轉回王斌正身上。這個邋遢的中年男人喝完一瓶古嶺神後,粗糙的臉上躁氣越發凝重,時不時張口罵一句娘,自言自語,和伺員要東西的時候更是大嚷大叫,毫無體統可言。對于身邊突然出現一男一女,並用一嘴標準的普通話在調侃著打人的事情,他卻一點都不關心也不在乎,仿佛沉津在自己的世界中。
董馨順著刀狼的目光又打量了王斌正一眼,終忍不住挑起眉頭,壓低嗓子道︰「哎你說王娜麗雖然人挺討厭,但言行舉止還算過得去,怎麼會有個這樣的爸爸呢……」
「不關你的事就不要多嘴。」刀狼悠悠地喝下一杯白酒,順便朝她督促一聲,免得一不小心就打草驚舌了。雖然他不怕這廝進入自己的視線後還能逃得掉,可畢竟這里是人家的地盤,做事還是低調些好。
董馨見狀索性就把一直得不到答案的疑問憋在心里,等一會吃完晚飯痛痛快快地扁那人一頓後再纏住嚴實,一件件地追問個遍就對了。
差不多是入夜八點鐘的時候,寒冷的夜風從窗外吹了進來,身穿連衣短裙的董馨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感慨道︰「冬天了,真後悔沒有披件外套出來。」
「你們女人不都追求風度不要溫度的嗎?」刀狼也承認自己悶得慌,答應了一句。
「這倒是事實,但我听說男人也是,你看你是不是……把你的外套給我披一下?」董馨那狡猾的笑容又勾了上來,一臉的不正經。
怎知刀狼還果然月兌下自己的秋裝外套,輕輕地在她背上蓋住,然後站起身去結帳。
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讓董馨吊兒郎當的笑臉瞬間迷茫起來,眼神里微波粼粼,不知不覺地蕩起幾圈漣漪。少女時期是很微妙的,哪怕是很微不足道的一個簡單動作,都有可能大受感動。至少這樣的感覺對董馨來說,還是第一次出現。如果說之前嚴實兩次救她是一種感恩的話,這種感動使人更加溫暖,仿佛吃了蜜糖一樣,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跟在刀狼後面離開大排當後,似乎是計算準了一樣,王斌正也記了帳離開了。
「現在我們怎麼做?」董馨貓著婀娜小蠻腰,緊張兮兮地問道。
「跟著他就行了,一到沒人的偏僻處,我就要干活了,到時候你站著別動,最好不要露臉,否則將來人家找你報仇的時候可不關我的事。」刀狼對她道明厲害之處,不緊不慢地跟著目標的背影走去。
董馨一听大感不悅,鼓起嘴囊冷哼道︰「你把本小姐當成什麼人了?這麼一個笨叔叔我會怕他?只要我高興,讓他死無全尸都可以。」
這股霸氣確實屬于她的風格。刀狼瞥她一眼道︰「我知道你厲害了,那就拜托你等會不要搶我的風頭可以嗎?」
董馨翻個白眼,氣焰囂張地哼道︰「這還差不多。放心吧,不會搶你的風頭,私人恩怨嘛,我懂的。」
嘴上雖然說懂,其實她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按理說憑他跟王娜麗現在的交情,沒理由會跟她老爸結下梁子呀,難道是家長反對他們……想到這里她有些歇斯底里,簡直不敢想下去,嚴實已經說過兩人的交情只是兄妹關系了,應該不會來一段像韓劇里那樣的兄妹戀吧?低俗之極。
念想間,眼看三人一前一後已經走到了一條小巷子處,王斌正一腳踏了進去。
「狗日的啊,為什麼我老是輸呢?王八蛋,就不信我贏不了你了,走著瞧,明天再來報仇……報仇……」王斌正趔趄地走著,嘴里不停地嚷嚷著叫囂,每隔幾秒鐘就爆出一個跟性器官能扯上親密關系的字眼,以泄他心里面的怨氣。
而光靠說髒話來發泄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回到家後他免不了拍凳摔桌子,還得把老婆痛打一頓,然後呼呼大睡。這就是王斌正每一天的生活規律了。
據說他老婆當年也是個美人胚子,由于長期經受他的毒打,現在看起來就像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一樣,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正當王斌正指著老天罵得正歡時,突然一頭撞上一團結實的肌肉,整個人被反彈了回去,差點就摔個狗吃屎。
「誰啊?好狗不擋路,信不信老子扒你的皮?」王斌正大咧咧地罵道,還以為是村里的哪個不長眼的小鬼頭出來溜達了,借著酒意正濃,先教訓個小鬼出出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