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沒有月光,沒有星光,仿佛整個台北市都要被著濃重的黑暗所籠罩。已經接近凌晨三點,城市的燈光早已暗淡,絕大多數的路燈也被熄滅,只有那零星的霓虹燈依舊亮著。
晶華酒店頂層。
張羽嘴角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靜靜得站在高樓牆壁的一角,牆壁上沒有護欄,而張羽再踏出一角就會從四十多層的晶華酒店墜落,粉身碎骨。
香煙就在嘴角,這是張羽的習慣,每當張羽感覺要經歷身死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得叼起一根香煙,卻遲遲不願意點燃。冷風從耳旁吹過,帶動著絲絲發梢,劃過眼簾,又恢復原狀。張羽鼻孔輕呼暖氣,帶出白色氣霧,又微微縮了縮脖子。
張羽的感覺很不好,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很多天了。自從得知雙子座帶來的任務血色輪回的第二天,張羽就感覺盯著自己的眼楮似乎有多了一兩雙。毫無疑問,這些人是一伙的,來自于國家安全局。
可是最讓張羽糾結的是,那幾雙眼楮又跟他到了台灣。
就是現在,張羽都感覺到遠處的兩座高樓上,正有人看著自己,而那倆雙眼楮絕對不是騎士,因為騎士已經出現在天台的入口。張羽就在那站著,沒有動,在騎士出現在天台的那一刻,遠處的眼楮多了一份殺氣,而這份殺氣顯然不是對著張羽來的。天台就兩個人,不是張羽,顯然是騎士。
「你有仇家?」張羽嘴角輕動,笑出了聲,轉身看向了騎士。
騎士,一個看上去約莫三十歲的成熟男人,個頭中等,身材勻稱,金色卷發,略粗的眉毛,略顯端正的臉頰,黑色的媳婦,白色的襯衫,除了那襯衫最上面的紐扣被解開,其它任何方面都顯得一絲不苟。
軍人出生,擁有良好的教育,卻天生喜好用槍射入人體的感覺。這就是張羽對騎士最簡單的評價。
騎士臉色清冷走向天台邊緣,看向遠處的高樓大廈,顯然被這意外的插曲弄得極為惱怒。對方沒有開槍的意思,只是槍口對準了他。
「我沒有活著的仇家。這個人是想幫你。」騎士瞬間斷定了對方的意圖,他已經給予對方最好的射擊機會,對方卻沒有下手,顯然,不是想真的殺他。
幫?張羽雙眼微微眯起,看向了騎士,嘴角微斜。張羽不是一個絲毫不講規則的小人,尤其是面對的是極為講信譽的騎士。這樣的前輩值得他尊重。而現在,張羽把主動權交予了騎士。這一場決斗是否還要繼續,一切任由騎士自己決定。
晚風吹過,時間卻已凝固。
那被風帶起的發梢,絲毫沒有影響兩人的思緒。
死寂!
天台上的緊張氣氛開始一絲一毫得慢慢凝聚。兩大傳說級殺手散發的氣場,覆蓋了整座天台,連夜晚的秋風都顯得渾濁不堪。這種氣氛不光是張羽和騎士,就連隱藏在對面大樓的楚江亭都感覺到一絲驚栗。
楚江亭的手在微微顫抖,瞄準鏡卻絲毫沒有離開過天台上後出現的那名金發男人。她知道那是一個殺手,而且來自于賞金榜三大殺手組織之一。而楚江亭得到的消息是,這個金發男人將和張羽有一次生死決戰。
張羽不能死,不光是張羽關系到「獵狐」的秘密,更重要的是林忠仁。就在昨天下午,楚江亭借到了林忠仁的最新安排,就是運用林氏集團盡可能的力量保護張羽。楚江亭不知道林忠仁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但是作為林忠仁最信任的人之一,楚江亭還是希望能對得起林忠仁的。
殺機!
這一種若有若無的特殊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夜晚。
轟!
突然間,晶華酒店大樓里傳出一聲劇烈的撞擊聲,響徹了整個夜空。這聲巨響注定是一聲號令。就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兩道金色閃光已經劃破夜空,緊隨而來的是兩道清脆的槍聲。
騎士的槍聲響了。決斗也在那一瞬間開始。世界上僅有的一百把鍍金珍藏版0.357沙漠之鷹,騎士現在手中就有兩把。而這兩把槍同時指向了兩個方向,一個是張羽,另一個就是遠處高樓上的楚江亭。
也許有人覺得騎士瘋了。這相聚將近六百多米的兩座大樓,完全超過了沙漠之鷹標準兩百米射程三倍。可是只有張羽知道騎士沒有瘋,那一槍,恰恰阻止了對方的射擊念頭,本能的躲避。
噗!
子彈從張羽原先站立的位置穿過,毫無阻礙得消失在夜空里。張羽已經在騎士開槍的前一刻,彈射而出,竄向了天台中心,如同迅捷的獵豹一般,變換著角度向騎士沖去。
噗!
短短零點五秒之後,三聲槍聲連續響起,幾乎覆蓋了張羽前行的整個角度。早已化作幻影的張羽在子彈落下的前一刻,急速後退,避開了騎士的射擊。
三角射擊,佣兵世界里最常用的手槍射擊方式。三顆子彈在短時間內同時射向目標的三點位置,頭部,心髒,肺部。而這三槍不在于它是射向目標的要害,更主要的是,目標使用簡單的規避動作,完全無法避開這三點幾乎同時接近的子彈,除非目標的速度夠快,在三顆子彈射出的同時,離開三點範圍內。
張羽研究過騎士以往的目標。幾乎每一個目標身上頭部,心髒,肺部都會中槍。這也是張羽相信騎士可以熟練得運用三角射擊的原因,所以才在騎士開槍的一瞬間,離開了射擊範圍。而更讓張羽驚駭不已的是,騎士的三角射擊速度幾乎可以達到在0.3秒內同時開出三槍。
金牌殺手的過招只在瞬間。更何況是參加血色輪回的傳說中的金牌殺手。張羽在閃避子彈的瞬間,又再次向騎士沖去。
黃蜂無法接近騎士五米,這是一個傳說。而這個傳說是否是真的?
騎士疾步後退,在他接連開出五槍的同時,他相信,隱藏在對面高樓上的狙擊手已經有第二次機會開槍了。而剛才那一枚子彈只是讓對面本能規避而已。
楚江亭額頭滲出一絲冷汗,剛才那一槍如此之快,讓她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當她本能得閉上眼時,對方的子彈只是撞擊在自己下方的牆面上。顯然就算珍藏版的沙漠之鷹射出的子彈,經過六百米的距離已經是偏差得毫無命中率可言了。楚江亭心中激起一股怒氣,再次瞄向了那名金發男子,子彈瞬間射出,而讓楚江亭又一次驚駭的是,對方已經在她開槍的一剎那,後退數步。可是緊隨而來的一幕,更讓楚江亭驚呆了。張羽在自己射出子彈的瞬間,出現在她的瞄準鏡邊緣。
他知道我要開槍?他在引張羽上鉤。楚江亭睜大了眼楮,感覺對方的詭異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天台上,
七米,五米,就當張羽接近騎士五米的一剎那,一顆子彈從自己的身前穿過,帶著一股火辣勁風,撕裂了張羽的黑色夾克。當眼前同時出現騎士的雙槍時,張羽心髒如同爆發的火山,瞬間沸騰,一道寒光同時在手中閃出,帶起一道寒冷勁氣,揮向了騎士的槍口。
夜刃!
傳說中,沒有活人見過夜刃手中的利刃,而就在這一刻,夜刃手中的利刃出現了。出現的毫無征兆,仿佛本來就該出現在那里一般。
噗!噗!
兩把槍同時響起,兩顆子彈同時射出。傳說中的槍和傳說中的刃在剎那間交匯。
利刃終究擋住了槍口。張羽利刃擋在胸前,就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被一列火車撞飛,全身青筋暴起,雙腳沉重得踏在地上後退六七步。
而兩顆子彈在擊中利刃的同時,化作流彈,反彈而出,一顆劃過了騎士的臉頰,帶起一絲鮮血。
噗!
槍聲並未停止,騎士瞪大了雙眼,一口氣射完了槍中子彈,整個覆蓋了張羽的身子。隨即向後一躍,躲過了楚江亭又一顆狙擊槍子彈,一翻身從天台邊緣跳下。
「明天還是這個時候。」騎士隨著不甘的怒吼聲,消失在夜空里。
張羽躲過了最後一波子彈,深吸一口氣,額頭滿是汗水得站在原地。他沒想到騎士就這麼走了,而走的時機極為蹊蹺,第一個可能就是因為暗處的狙擊手讓騎士無法專心決斗,所以離開。再一個也可能是,騎士沒有信心在換彈夾的間隙擋住張羽的攻擊。
剛才一戰,雖然驚險,但是張羽並沒有感覺力不從心。相反,如果在暗處沒有狙擊手的幫助下,他可能在下面的兩個回合里就可以解決掉騎士。也許真的就在騎士換彈夾的那一刻。唯一的遺憾,近身騎士五米的傳說,終究沒有被張羽給打破。
暗處的狙擊手是誰?張羽站在天台邊看向了遠處的高樓,隨即毫不客氣得對著那個方向豎起了中指,表示著自己剛才差點被對方命中的憤怒。他知道,那名狙擊手還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砰!
楚江亭毫不猶豫得又開了一槍,打在張羽不遠處的地上,以表示對張羽粗魯動作的回應。
該撤了。楚江亭飛快得收拾好狙擊步槍,抗起包走向消防通道的路口。這時候的她卻比剛才還要緊張,因為她相信,那名金發男子正在追殺自己的路上。而對方,絕對不是她可以抗衡的。楚江亭現在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幫了張羽。
「方文。對方應該追過來了。掩護我。」楚江亭撥通了手機,對著手機直接吼道。
「收到。你從三號線撤離。楊慧在路口等你。」
手機掛斷。楚江亭心安了不少。幸好這次事件是公私同在,不光她自己因為林忠仁的安排來了,而且因為九組監視張羽,以及對血色輪回的資料手機行動,幾乎整個九組都來了。
轟!
撞擊聲再次響徹了整個夜空。張羽沒有過多猶豫,步伐卻也未加快,一步步走向了天台入口。下面,巨神和雙子座的戰斗,在他們的前一刻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