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頭瞧了眼寞雪,嘴唇仍是有些發青。自己身邊日日隨行之人,南雪塵莫非便一點也不關心麼?
明知那人的冰冷是真的,並不是像其他人一般的面冷心熱,可寧婀還是經不住的好奇。不知為什麼,心里有一種感覺,然而,究竟是什麼滋味自己亦無法言表。這種感覺,讓她對這男子有著莫名的信任。
這樣的人只是性子冷淡,而並非冷酷吧!
寧婀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男子,竟是幽幽嘆出了聲。
「寧姑娘?」寞雪微微蹙眉,有些擔心。「你怎麼了,是不是冷了?」
正說著,手上也同時動了起來,速度不快,瞧著那有些青紫的指甲,大概已然是凍僵了吧!
寧婀見著,忙上前,止住了寞雪的動作,唇輕抿了抿,趕緊換上了安慰的一笑。
「我不冷!」
正說著,雙手往上,很順其自然的攏了攏寞雪身上的第二件狐裘,撫了撫裘上的柔絨。眼珠忽而一溜,再次看向寞雪。
「我只是,只是……」嘴唇驀地噘起,眼中悄然浮上層朦朦的陰郁。緩緩提了口氣,順勢蹲在了寞雪的身側。
「怎麼了?」寞雪別過頭,神色中有些擔憂。
寧婀對上寞雪的水眸,咬了咬唇,不再看她,緩緩道︰「寧兒,寧兒想家了!」
寞雪微一愣,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寧婀頓了頓,也不管寞雪,繼續說著,像是說給寞雪听,又像是說給自己听。
「在遲府呆了許久,雖說風姨她們待我皆是極好,卻始終並非是親人呀!如今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寞雪姐姐待我好,誰都對我凶巴巴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爹爹和娘親了……」
說著,聲音愈發的嗚咽,便再沒了音兒。
「怎會!」寞雪聞言,急急出口,緩了緩,一咬唇。「寂風他,雖說性子急了些,可心地還是很善良,寧姑娘你切莫與他計較。」
寧婀抬眸看了看寞雪,面上仍是有些悲戚。
寞雪似望穿了寧婀心中的顧忌,連忙繼續說著,倒是極想讓寧婀放心。
「若是公子,就更是了。公子人很好的,不過是性子略冷淡了些。公子他極少出手,亦是極少傷人的。而今請姑娘來芒谷,實屬無奈之舉。」
寧婀听,心底不由滑起一笑,極少?怕是不屑吧!至于無奈,倒也的確無奈,若非有她這絕妙的契機,他又怎會僅如此傷亡,遲府雖看著如平常大戶人家無異,可是其中的潛在實力怕是難捉模了。說到底,自己還應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才是!
如是想著,面上也並無異色,半晌,輕輕抬眸,終是開口。細細的雨絲擦過,余下點點晶瑩在睫扇上,寧婀看了看身邊仍舊呆在原地的眾人,竟皆是盤腿坐了下來。語氣中,落落地,現出幾分懼意。
「那,那他們,為何都得留在這里?這谷中,莫非就沒有可以避寒的屋子?這里的天氣這樣冰冷,而況你們好像都還受了傷!他竟這般狠心待你們!」
寧婀說著,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卻只聞寞雪一笑,柔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非也。之所以如此,是規矩。我等本是常年避世,每出去一次,沾染到塵世俗氣,便定要于這冰雪之中將其淨化。再者,亦可利用此地的純粹精華療傷。」
瞧著周遭的已是所剩不多的十余人,再瞅了瞅寒凍不已卻並不如他們那般動作的寞雪,寧婀不禁心下生疑,但也不再多問。
「芒谷?姐姐你說此地喚作芒谷。這里,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定是不曾听過傳說了!」寞雪微微一笑。「谷中常年冰凍,你瞧,蒼茫的一片白,卻又因時時有著陽光照撫,反射光芒,這便是名字的由來。不僅如此,芒谷中的精華之氣還是最為純粹的,因而亦正是這療傷的聖處。不過……」寞雪還欲說什麼,卻又停了下來,看著寧婀,眼中一閃而過的好奇。
寧婀感覺到寞雪的停頓,不由微微蹙眉,回了頭。
「不過什麼?」
「恩,其實也沒什麼了?」寞雪輕輕搖首,只是一笑。
寧婀瞧著寞雪,心中愈發明白又愈發的糊涂,索性不再開口,自顧自的陶醉在沉思當中。
「那麼,你們還會下山麼?」
寞雪微一愣,卻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主子的決定!
寧婀似乎心知等不到答案,停了好一會兒,看著自己右指撫上的那塊冰石。
「我想爹爹和娘親了。」
聲音不快不慢,似說給寞雪听,又似說給自己听。
二人驀地沉默,寧婀略作平復,正欲抬頭,卻發覺有道冷芒從自己身上急急擦過。很涼。
他!
寧婀並不抬頭,望向那人。這一次,心中卻滿是篤定。
你,能夠感應到我內心的吧!
再次抬首,南雪塵已然不見了蹤影,身旁的眾人也開始緩緩起身。寧婀瞧了瞧寞雪,也不言語,輕扶了一扶,跨過仍舊傻傻躺著的寂風,隨了前面的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