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南雪塵一臉深思,靠窗而站。知曉身後寂風的到來,卻未曾吱聲。只是默然,似乎是想要听听來人的說辭。
卻見寂風也是心平氣和,態度仍是無可挑剔的恭敬,定定地看著南雪塵的背影,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寧姑娘,她……」
南雪塵仍不開口,望了望窗戶正對的那片雪崖。
寂風忍了忍,索性開了口。
「我們該怎樣對待寧姑娘?」抬眼,看了看前方五步遠處的背影,卻仍未覺出絲毫紊亂。
南雪塵望著遠方的雪影,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可眼中一閃而過的暗光映著雪瑩,竟是更為的有些醒目。暗光中似乎攜著絲惆悵。也不知南雪塵是揣度著什麼,還是在意著什麼。
寂風不再多言,瞧著南雪塵的背影,眼中格外平靜,竟是沒有半點的浮躁。沒有做聲,靜靜鞠了一鞠,再次看了眼那月牙色的袍子,退了出去。
芒谷之中,白雪瑩瑩如玉,遠際的天色與山色似乎已有些看不出分別。塵雪似乎積的極厚,即便有微風吹拂,也決計起不得半分顫動。
寧婀默默看著眼前的紫衣寞雪,抿了抿唇,有些忐忑。
是呀,谷中什麼也沒變,只是塵雪太厚,風拂不起漣動;谷中太靜,少去了前幾日寂風的聒噪……
「寂風他……」寞雪瞧著寧婀,亦是無奈。那日自公子房中退出,寂風便獨自持著劍,出谷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也沒留下只言片語。
想起公子仍舊淡漠的表情,寞雪只得搖頭。
「連你也不知道!」寧婀輕輕皺眉,幽幽嘆了一口氣。
自己始終不能明了,寂風那日是怎麼回事,轉了態度後,又無聲無息地離開。
隱隱地,心頭浮起絲擔憂。卻不是憂心寂風……
回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屋子,屋頂上也是一片白色。屋子較大,精致大氣。白雪覆蓋下的,是紅木的梁。正望著,眼前閃過了月藍色的一袍。寧婀驀地心下一緊,定楮一看。雪上靜靜的,無暇之白,哪里有別人。
沒錯,自寂風離開後,整日所常對的莫過于寞雪。可是除了寞雪而外,還有一人,心中似乎總莫名地有些牽掛。
那個人,月藍的衣袍,淡漠的神色,冰涼的語氣,分明竟是疏離和冷漠,自己卻總是莫名的感覺親近,二人有意無意的小小接觸,而今再看,對自己倒成了道難跨的坎兒。
又或者說,對于那人,寧婀總能感覺到奇怪的溫暖。是因為二人同樣的不懼冰雪,還是由著一些其他的什麼呢?恍惚間,自己好似能夠了解他的無奈,他的心。
于這,寧婀自己總憂心著,是擔憂這種親近感,又或是擔憂著南雪塵。
看了看面前的寞雪,眼光微閃,瞥見那極意想要隱藏的疲倦。
很累了麼?
寧婀不在多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與寞雪的分別,扭頭,天際那邊似乎劃上了縷黯淡。
谷中白雪泛著光華,而此時的外面早已是華燈初上。
橙喻下了馬車,站在手里還緊抓著韁繩的千夜。眸子睜得老大,將面前的屋築從上到下,仔仔細細量了量。
燈火明耀,人流涌涌。
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胭脂彤彤。
看著不遠處那些畫著濃妝的女子,搔首弄姿,媚笑連連,橙喻面上不由浮滿厭惡。
對于這樣的地方,她一點都不會陌生。可是……
橙喻有些皺眉,側頭看了看身旁的千夜,一襲黑衣襯著稜角分明的面頰,倒是像極了磁石般,吸引著旁人。
無暇顧及這些,橙喻皺了眉,恨恨地看著緩緩步下馬車的某人,面色像是吃人一般。還未發聲,卻見那男子滿面的笑意,手中折扇輕揮,玉穗兒悠悠蕩著,好不悠哉!
這人,可不就是自己碎碎念叨著的遲瀾澈。
遲瀾澈見著橙喻的模樣,心知她素日里本是個急性子,做事慣來是雷厲風行。勾唇便回了她輕輕一笑,啟唇就一句。
「橙喻,今兒個我們便宿在此地,如何?」後面兩字隔了好長,吐得亦是極輕,卻惟獨沒有半點疑問語氣。
橙衣女子一抬頭,便是見著男子悠悠然沒入花群的身影。
「這,這樣也算是在找人!」橙喻咬牙,一頓腳。轉頭看向千夜。「喂,木頭!」
語氣中雖是極怨憤,說罷,橙喻卻也只是緩緩轉回了頭,似乎心中明了沒有絲毫意義。
眼楮緊緊瞧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由得一個白眼,這家閣樓今晚花魁頭次掛牌,倒也是難怪!正想著,嘴角勾起冷冷一笑,對于這位二公子的做事風格,自己不應早已習慣了麼?
驀地,心里竟是浮了些許可憐與同情,對于那正在找尋的女子,原本的期待也摻和好些抵觸,不找到抑或並非壞事呀!
千夜頓了頓,瞥見一旁煩悶的橙喻,亦是無奈。
久久地,吐出了一句。
「橙喻,公子的心豈是爾等可妄自估度的!」語氣嚴肅且沉重,又好似有些微微的警告。
橙喻回頭正欲再看眼千夜,還未行動,二人便俱是一愣,倏爾對視一眼,盯住了那方空空如也的屋檐頂上。
剛才那黑暗中一閃而過的陌生氣息,似乎,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