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標斜楞著眼看著一旁,開口問道︰「我說,縣令大人,您想好了沒有?」
張超耷拉下眼皮,艱難且不情願地吐出三個字,「還沒有。」于是,那扇他耳光的衙差又是連打他兩個耳光,用力不大,聲音清脆,在肅靜的大堂上顯得格外響亮。
這銀水縣是怎麼了?這縣令大人為何當堂挨打,並且看上去已習以為常。
陳小丁納悶之余,忍不住就伸手拽拽旁邊的一位看客,低聲問︰「這位大哥,我是剛到此地的外鄉人,您這兒的縣太爺怎麼有挨打的癖好?」
那看客看他兩眼,小聲道︰「什麼癖好?他這是被人家騎在頭上呢,想反抗又整不過人家,人家每天就耍他呢。」
是誰有這麼大威風敢當眾戲耍縣太爺?陳小丁想到了銀龍幫,這或許是唯一的答案。
墨玉在一旁低聲道︰「這縣太爺活得可真夠屈,就這樣了,還能在這兒安穩端坐著。換我,寧死也不受這窩囊氣。」
公堂之上,打臉的戲還在上演。如此反復五十次,湊夠了一百下,黃標懶洋洋站起身,伸個懶腰,然後一指張縣令傲慢地道︰「縣令大人,今兒個表現不錯,明天咱們繼續。」說完轉身沖著公堂外的百姓喊,「好了,都散了吧,沒戲啦!」
這可憐的銀水縣令張超是銀龍幫控制下的銀水縣迎來的第十任縣令,之前的九任縣令要麼神秘失蹤,要麼托病辭官。原來是經受不住這里面的非人待遇,所謂的縣令只能充當銀龍幫幫主的傀儡。
這銀龍幫主非但是實力雄厚,其人還賊膽大,對來到銀水縣上任的縣令發貼,召喚他們上府訓話。不但是要他們服從銀龍幫的管理,更要做銀龍幫的高級隨從。每日里跟屁蟲一樣,被銀龍邦主呼來喝去。
有一位縣令生性剛直不阿,對銀龍幫主嚴詞斥責,指斥他如此戲弄朝廷命官,置未然國刑律于藐視,當心吃官司。結果,那位可憐的縣令在回縣衙的途中即遭暗殺。
其他幾位縣令更多是無法承受被戲辱的精神壓力,選擇辭職回家。不是說他們僅僅攝于銀龍幫的婬•威,曾經有不知情者也向上風請求派軍隊協助剿滅銀龍幫,但每次都被搪塞過去。到後來不僅是所有衙門內的公差,就是銀水縣街頭的五歲小孩兒都知道這銀龍幫動不得。
現任的銀水縣令張超上任後,同樣被銀龍邦所挾持,但卻是一位耿直好官,拒絕和銀龍幫合作。銀龍幫幫主或許是受後台**aoss指示,不能再隨意殺戮,就對張縣令網開一面,但卻是架空了這可憐的張縣令。
張超每天都到大堂之上坐堂,卻不能審案,也沒有人敢來告狀。他每天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被手下的捕頭黃標打臉,左右開弓打兩下,問一句「縣令大人,您今兒個想好了沒有?」
黃標就是銀龍邦總堂的一個小頭目,所執行的就是銀龍幫幫主交代的監視控制張縣令的任務。每天必須進行的就是讓張縣令開口願意和銀龍邦合作,只要他不願意合作,每天的坐堂依舊是打臉一百下,用力不大,啪啪作響。
于是在這個張縣令挨打的這個時點,大衙之外總會圍滿看熱鬧的百姓。听完「啪啪」一百響後,眾人便議論著散去開始一天的忙碌,似乎這成了許多銀水縣令每天必備的功課。
一百下打臉不是太嚴重,但力度恰到好處,總是讓張縣令臉頰微微浮腫。遭受如此羞辱,但凡有血性的或者抗爭,或者掛冠而去辭職回家,但這位張縣令就只回答「沒想好」。似乎對這每天必須進行的羞辱絲毫沒看出他有任何難以承受的地方。
倒是黃標時間一長失去了剛開始的耐性,後來索性讓其他衙差代勞打臉,他在一邊坐著負責問。
日子就這樣過了兩年,直到陳小丁等人來到了銀水縣。看到眾人議論、說笑著散去,陳小丁等人也默默走開。
默不作聲走了一段路,看著身邊經過的銀水縣形形色色的百姓,陳小丁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何種滋味。雖說銀水縣遠在江南,但同樣是國王治下的未然國土,像這等離奇的事情讓陳小丁難以接受,大堂之上一個富庶名鎮的縣令任由屬下毆打戲弄,而百姓們似乎都已接受了這種在外來人看來的不尋常。
陳小丁覺得那不是在打張縣令的臉面,那是在打他的臉面,在打國王的臉面,在打整個未然國的臉面。想到此,陳小丁由之前的煩悶轉而怒火中燒,銀龍幫和他們的幫主唐一飛太可恨了,目前來說扳不倒他們,也要給他們點臉色看看。
陳小丁拿定主意,平復一下心情,和幾位朋友在銀水縣城四處游玩起來。
回到劉府中時,天色已暗下來,劉員外已經命人準備好飯菜。幾個人吃罷晚飯,回到後院陳小丁三人的臥房,陳小丁把自己的下一步的大體計劃給朋友們說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還是按照張縣令升堂問案的時間,陳小丁等人早早來到縣衙外等候著。
時辰一到,灰頭土臉的張超出現在了公堂之上,依舊是昨天的程序。
听完張縣令的問話,黃標照舊搬出一把靠背椅當堂坐下,開始向縣太爺發難。
「縣令大人,您今兒個想好了沒有啊?」
張超依舊艱難地說出了那三個字,「沒想好」。
那個早等在面前的衙差剛要抬手打張超臉的當口兒,忽听有人大喊一聲︰「你這放肆的奴才,給我住手!」
這一聲斷喝讓大堂內外的眾人都靜下來,那負責打臉的衙差也把手縮了回來。是誰如此膽大?
看來看去,沒有發現是誰在喊叫,黃標罵道︰「誰他媽活得不耐煩了?再瞎嚷嚷當心你舌頭!」
一臉平靜的陳小丁走出人群,邁步走進大堂,身後跟著他的兩兄弟。墨玉和白雪則留在原地負責察看其他可疑動向。
陳小丁往當堂一站,雙手抱在胸前傲然道︰「是小爺我嚷的,要割我舌頭嘛,來吧!」
囂張至極的黃標,連堂堂縣令都不懼,他會被你一個外鄉人一聲斷喝給嚇住?這小子慢吞吞走到陳小丁身前,嘴里嚼著一根牙簽,上下打量一下他,「吆呵,這位客官您這是來此地吧?感興趣呢,就一邊歇著看看熱鬧,你看大家伙兒都在看;不感興趣,給老子滾蛋,當心我抓你蹲大牢!」
陳小丁撢撢兩邊衣袖,正色道︰「你一個衙差大堂上,公然羞辱縣令大人是何居心?!」
黃標歪著嘴呵呵冷笑道︰「呵呵呵,怎麼您心疼縣太爺了?他是你什麼人呢?」
「縣令大人是我基友!」這陳小丁也有說話不經大腦的時候,話一出口倒沒造成多大反應。除了身後兩兄弟憋到內傷,其他人不知所雲。
黃標上前一步,拍拍陳小丁肩膀,依舊冷笑道︰「如此說來,您也算是縣太爺的故人呢。要想替他出頭也挺好,正好老子兩年做著事都落下病根了,今天也讓老子換一下口味!」
話音剛落,黃標一拳奔陳小丁的面門打過來,卻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了手腕動彈不得。正是魯大戶出手拿住了黃標的手腕。
魯大戶對黃標笑道︰「這位官爺,我家公子一般不和他人動手動腳,這等粗活兒都是我等下人代勞,我來陪您耍耍?」
「死去吧!」黃標罵道,抬腳踢向魯大戶肚子。沒想到魯大戶腰身一沉,然後一挺肚子,愣是靠住黃標的腿把他頂了出去。
黃標站立不穩摔倒在地,被旁邊的衙差扶起,又瘋狂地撲過來。
魯大戶一側身,讓過黃標的猛撲,就勢在他的後背上猛地擊了一掌,這黃標連連向前搶步,差點撲倒在地。對面的衙役急忙扶了一把,他這才擰轉身,又惡狠狠揮拳打響魯大戶的面門。
沒等他的拳頭打到魯大戶,魯大戶快速一拳掏中他的月復部,這小子嗨吆著,捂肚子就蹲了下去,只疼得臉上流出冷汗。
挨了打,黃標哪肯罷休,他罵罵咧咧地沖著兩邊衙役吼道︰「他女乃女乃的,你們這幫家伙都是死人吶?還不給老子上?!」
陳小丁走過來,迎面一腳踢中黃標腮幫子,將他踢倒在地,然後右腳踏住了他的頭問︰「還要不要都上哦,黃捕頭?」
「我上你小媽!都他媽給老子揍這兔崽子!」躺倒在地的黃標依然嘴硬。
陳小丁腳下稍稍用力旋轉一下,碾得黃標嗷嗷慘叫,可這小子依然狂叫著,讓兩班衙差上前幫忙。
兩班紛紛舉著衙杖逼了過來,陳小丁不慌不忙,手指他們道︰「你們是不是也想嘗嘗這腦袋被踩的感覺呀?好啊,一個個來!」
這邊李銀行和魯大戶各自飛起一腳踢倒靠近的兩名衙役,其他人還要上前時,陳小丁腳下如練習芭蕾舞般踮起腳尖在黃標的腦袋上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