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公路,稀少的車輛,大片的樹林,一望無垠的原野。浪客中文網
觸目所及的一切都可以用一個詞語來概括——地廣人稀。
這種遼闊和恬靜,和紐約的擁擠和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宿夢起等人不得不感嘆,在人滿為患的中國,已經很少有這種大面積的,保存的如此完好的自然景觀了。
他們在高速公路上步行了將近四個小時,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才終于下了高速,遠處模糊的光線中終于出現了一家小型的旅館,破舊的電子燈箱在薄霧中散發著溫暖的光澤。筋疲力盡的眾人就像饑渴已久的餓狼忽然看到了美味的烤肉一樣,興奮的沖了上去。
這是一家簡陋至極的旅館,總共只有七個房間,而且都很小,只有簡單的淋浴,電視機之類的一律沒有。不過總算收拾的倒也干淨。
旅館老板是個五大三粗的黑人,說話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不停的揉著眼楮,似乎是在抱怨眾人打擾了他的美夢。
王麻子自告奮勇,主動負責了溝通工作。他處理這樣的事情也真的是駕輕就熟,和旅館老板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後,旅館老板意味深長的掃視了宿夢起四人一眼,然後便將他們領進客房,連身份和姓名都沒登記。
「不錯不錯,你用了什麼魔咒,讓美國佬這麼老實,好像還對我們挺敬畏似的?」靈犀好奇的問王麻子。
「就是,我仔細听了下,你們說的好像不是正宗的美式英語。」葉雨也跟著問道。其實作為大學里的尖子生,葉雨的英文水平挺高的,當然從小在紐約長大的蕭千韻英語水平更是不用說。不過兩個人听了半天,也沒听懂王麻子和旅館老板說的些什麼。他們的對話听上去很像是某種方言。
「這個……江湖秘密。」王麻子故作神秘的說道。
這飽經曲折的一路行來,同甘苦共患難,宿夢起四人和王麻子之間早已超越了蛇頭和人蛇的普通關系,成為了真正的患難之交,再加上連續多日來的舟車勞頓,早就將大家折磨的筋疲力盡困乏不堪,因此,大家也沒了什麼興致去追究王麻子的具體手段,紛紛跑進自己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浴室,將自己徹徹底底的沖洗干淨。
宿夢起是最後一個走進房間的,他習慣性的仔細觀察旅館四周,發現這里地處偏僻,周圍冷冷清清,旅館的其他房間門大部分都開著,房間都很小,站在走廊里可以將房間里的情景一目了然。之所以做這一切,純粹是宿夢起的本能習慣,和天生的對危險預防能力。
確認一切如常後,他才迫不及待的跑進房間,一頭栽倒在簡陋的雙人床上,浴室里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蕭千韻正在淋浴,可惜宿夢起此刻沒了半點「圖謀不軌」的興致,只想好好的洗個澡大睡一覺。
听著浴室里的流水聲,想著蕭千韻肯定還得很長一段時間洗完。宿夢起很快就覺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起來。
先睡一覺再說。
這樣想著,他衣服鞋子也顧不上月兌,很快就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忽然從門外響起,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宿夢起猛的坐起身,目光如炬,掃視過房間的角角落落。
蕭千韻的行李衣服還在,人卻不見蹤影。
浴室里的淋浴流水聲早就停止了,只剩下水珠偶爾滴落地面發出的叮咚聲響。
意識迅速的恢復,宿夢起疑惑的跳下床,輕聲呼喚蕭千韻的名字。
沒有回音,也沒有人。
蕭千韻竟然不見了。
和剛才門外的奇怪聲音聯系起來,宿夢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頓時,全身的每條神經頃刻間進入到緊繃狀態。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前,側耳傾听門外的動靜。
一片死寂,外面沒了任何聲音。
他左手慢慢擰開門把手,悄無聲息的將門打開一條縫,同時右手握住了口袋里的彈簧刀。
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走廊里的一小部分情景。
昏暗的光線下,在走廊的地面上東倒西歪的坐著三個人。
三個衣衫凌亂,披頭散發,被五花大綁捆的像粽子,嘴巴上貼著膠帶的人。
一男兩女。
不是蕭千韻三人還能是誰?
觸目所及的一切,讓宿夢起目呲牙裂。
還有更讓他吃驚的,是在蕭千韻三人的上方,有一把烏黑的手槍在指著他們。
握槍的是一個身材瘦削,一臉麻子的亞洲人。
王麻子。
竟然是王麻子!
宿夢起努力壓抑著狂躁的呼吸,右手緊握住彈簧刀的刀柄,青筋凸出,似乎要把刀柄捏碎。「夢起兄弟,出來吧。我見識過你對付墨西哥路霸時的功夫,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準備了手槍。我想即便你的身手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吧?況且還有千韻三人在我手中。」
就在宿夢起緊急思考著該如何應對時,王麻子就像知道他在門後似的,雲淡風輕的笑道。
宿夢起嘆了口氣,問道︰「你是五指的人?」
「不是。」王麻子很干脆的否認道。
聯想起在福州出發前,王麻子和那名警察交頭接耳的一幕,宿夢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苦笑道︰「那就一定是吳家的人了。」
王麻子沉默。
沉默也就意味著默認。
「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動手。」宿夢起嘆息著問道。「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你有無數次機會讓我們葬身海底,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這是吳家的意思,他們一定要我在這里解決你們。我也不知道原因。」王麻子無奈的說道。
「那你還等什麼,為什麼不動手?」宿夢起嘆了口氣,苦笑道。
「因為我是個商人,用有限的資源賺取最多的利益,是我最樂意看到,也最擅長做的。」
「所以呢?」
「所以我又接受了五指的建議,決定把你們交給他。」王麻子雲淡風輕的笑道。
「然後隨便用四具尸體糊弄吳家?」宿夢起嗤笑。
「其實是三具。」王麻子聳了聳肩笑道。「吳家的特殊要求,有一個人他們必須活要人,死要尸。」
「這個人就是我?」
「顯然是的。」王麻子笑道。「所以現在只要你死,你的三個朋友就會安全的被送到五指面前。但如果你反抗,我不介意把他們三個全殺掉,只賺吳家的那部分也足夠了。」
「還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宿夢起苦笑。
王麻子得意的笑道︰「當然。那麼……夢起兄意下如何?」
「看起來我好像已經沒得選擇了。」宿夢起嘆了口氣,大大方方的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走出來的同時目光四下掃視一番,將走廊里的情景盡收眼底。
蕭千韻三人暈倒在門口的地面上,王麻子持槍指著,在通往樓梯的一側,還站著一個手持雙管獵槍的黑人,正是旅館老板。
兩把槍,兩個方向。防衛工作風雨不透。
很顯然,從一開始這就是個設計好的陷阱。
王麻子充當向導的角色,將毫無戒備的眾人一路引領到這家黑店中,然後一舉拿下。
回想起剛進賓館時王麻子和賓館老板說的那幾句「方言」,宿夢起心中一片苦澀。
人心隔肚皮,看來有時候太容易相信別人,真是件糟糕透頂的時期。
更悲催的,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夢起兄弟,我敬畏你是條漢子。那麼你是自己來,還是我們幫你?我知道你的口袋里有一把彈簧刀。」王麻子扭了扭脖子,笑著對宿夢起說道。
「看來你對我真的是做足了功課。」宿夢起從口袋里掏出彈簧刀,摩挲著雪亮的刀身苦笑著,。
「因為你實在是個危險人物。」王麻子笑著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宿夢起長出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凝視著手中的彈簧刀。
雪亮的刀身映出他無奈而苦澀的臉。
這把刀就像他的護身符,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中,都曾為他保駕護航,立下了汗馬功勞。
而今天,現在,他卻要用這把刀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宿夢起最後看了一旁的蕭千韻三人一眼,然後將彈簧刀對準自己的心髒位置,用力刺了下去。
尖銳的金屬刀刃輕而易舉的穿透單薄的衣物,刺進血肉皮膚中。
觸目驚心的鮮血迅速在白色襯衫上蔓延開來,猶如一朵妖艷盛開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