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袂擔憂地看著夜幽寧,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我想要簡簡單單地過日子,卻偏偏不能如願。宮中的爾虞我詐、明爭暗斗何其多,叫我心力交瘁。」兩行清淚滑過夜幽寧白皙細膩的臉頰,在冷風的吹拂下是那樣的冰涼刺骨,「可是啊,我卻只能困在這高牆之中,身不由己。」
寒風襲來,夜幽寧的身子不住地輕輕顫抖著。綠袂心細發現了,趕緊攏了攏夜幽寧胸前的衣襟,免得冷風入體,讓夜幽寧病上加病。
夜幽寧淡淡一笑,笑容里蘊含著的自嘲,是那樣明顯,「在這個富麗堂皇的皇宮里,從來都是我命由人不由天,更由不得自己的……」
綠袂攙扶著夜幽寧搖搖欲墜的身子,心疼無比,「公主,身子要緊啊。」
拿起絲帕擦去頰邊的眼淚,夜幽寧笑得悲涼,「只願來生,我再不要生在帝王家,做一個身不由己的金枝玉葉。做一個小家碧玉,粗茶淡飯,卻和和樂樂,有人疼,有人護,便足夠了。」
「公主……」
「走吧,回去了。」夜幽寧轉身,正要邁開腳步,便听到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公主請留步。」
夜幽寧回身,便看見穿著一身常服的甄豫書向她走來。夜幽寧微微屈身行禮,「見過甄將軍。」
甄豫書在夜幽寧身前停下,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剛才夜幽寧所說的話,他無一遺漏地全听到了。也正因為听到了,給他的震撼絕不在小。
在這個富麗堂皇的皇宮里,從來都是我命由人不由天,更由不得自己的。
一個深宮女子,一個失勢受制的皇家女子,其中辛酸可想而知。
他原來是極不喜歡這個用弱不禁風的表面,來掩飾自己深沉心機的女子的,只是越接觸,看得越多,他就越是看不懂這個公主了。
也許,這個心機深沉的女子,並沒有表面上所看到的堅強。
也許,季微正是看到了她背後的柔弱,才不能自已地深陷其中,卻甘之如飴。
她的不爭,是因為她看得清楚;她的退讓,是因為她懂得認命……
「公主,這是微托我轉交的。」甄豫書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遞交給夜幽寧。
看到那薄薄的信箋,夜幽寧心頭一暖,清淚一瞬間便浮上了眼眶。至少,至少還是有人時時牽掛著她,對她心心念念的。
她抬頭,揚起一抹燦爛的淺笑,清新如蘭,「多謝甄將軍相助。」
甄豫書搖了搖頭,「對兄弟出手相助乃是天經地義。微臣告退了。」畢竟是外臣,不能長久與宮中內眷相近。他轉身離去,沒有停留。
夜幽寧握緊了手中的信,欣喜漸漸沖淡心中的愁苦。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綠袂,看見夜幽寧神色間的愁緒被驅散了些,也松了一口氣。
兩人轉身往幽蘭閣的方向走去,卻沒有注意到遠處一個假山後,藏匿其中,一臉得色的麗嬪……
夜幽寧和綠袂漫步走回去,卻在離幽蘭閣不遠的地方被人攔了下來。
站在夜幽寧身前的太監總管李福顯得有些氣喘,他恭敬地低著頭,低沉的聲音帶著沙啞︰「奴才見過公主。皇上有旨,請公主馬上到坤儀宮一趟。」
夜幽寧有些驚訝地看著李福。她才剛剛從坤儀宮離開,也是夜旭陽準許的。此刻為何突然急召她回坤儀宮呢?
「公主,請。」李福弓著身子,恭敬依舊。
邁開步子跟在李福的身後,再一次走向坤儀宮。夜幽寧也沒有詢問李福是何緣由,只因她清楚知道,李福是夜旭陽身邊的親信,只要是他不想說的,沒有人能逼他說出來。
回到坤儀宮中時,離開時的歡聲笑語都沒有了,所有人都把視線停駐在夜幽寧的身上。夜幽寧微微掃視了一周,便發現內監宮女全都離開了,只留下了珍妃、麗嬪和皇後幾人在場。珍妃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臉色有些不好看,在看見她的時候,臉色更是沉了許多。
而坐在上首的皇後卻是面不改色,悠然自得地斜倚在椅背上;夜旭陽的臉色極是難看,面對夜幽寧時更是有些惱怒。
獨獨有一個人一臉的自得,那便是麗嬪。看見夜幽寧來了,她臉上的得色更甚。
夜幽寧走上前柔柔弱弱地屈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你可知錯?」夜旭陽的聲音冰冷,其中還蘊含著噴薄欲出的怒氣。
抬頭,夜幽寧疑惑地看著夜旭陽。
「跪下!」夜旭陽一聲厲喝,讓夜幽寧不得不順應地跪下。看著溫順地跪著的夜幽寧,夜旭陽的眼神越發地冷了,「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卻與外臣私通書信往來,放蕩不羈,穢亂宮闈,不成體統!!」夜旭陽怒聲低吼,叫夜幽寧的身子猛地一顫。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目光冰冷如霜的夜旭陽,那個曾視她如珍寶的父皇,那個曾待她溫柔的父皇,那個她一直敬重喜愛著的父皇,如今卻是這樣地看待她。
放蕩不羈,穢亂宮闈,不成體統……
哈哈哈哈……她在心中冷笑。
這些年的堅持,這些年的隱忍,究竟是為了什麼?
母親讓她復仇,可她卻始終沒有。
是夜旭陽的
,如若她為了給母親報仇而將
弄得烏煙瘴氣,只怕也會讓夜旭陽焦頭爛額。皇後與宮中後妃對她的尋釁,她也一一忍下,只為給父皇一個安好的
,一個安好的家。雖說其中有她自己淡薄性子的緣故,卻終是顧忌了父皇。
可是,如今在父皇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她。
更不會放在心中了。
麗嬪,在剛才便看見了甄豫書給她送信,立時便來向夜旭陽報告。而夜旭陽也沒有信任她的準備,便傳令將她帶來了這里,一開口便沒有查清此事的意思,便已經給她定罪。
父皇啊父皇,你一步一步地毀掉我的信任和期待,叫我如何期盼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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