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夜旭陽的指責，李夫人的臉上透出哀傷，「皇上，請您為臣妾做主啊。」眼淚如珍珠一般滾落，原就美貌的李夫人更顯梨花帶雨，嬌柔惹人憐愛。
「……」夜旭陽沉吟不語，只淡淡地看著李夫人。
「臣妾日前還好好的，太醫也說臣妾月復中胎兒康健。可昨日臣妾到淑妃娘娘宮里坐了些時辰，回來後便覺得身子不適，不成想，今日，今日臣妾的孩子便沒有了……」李夫人嚶嚶地哭著，「皇上，那是您的孩子啊，您可一定要給臣妾做主啊……」
听了李夫人的話，淑妃嚇得臉色都白了。她立刻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不曾有害人的心思啊……」
夜旭陽的神色陰晴不定，卻也沒有馬上定論。
「咦，這是什麼？」小幽寧那稚女敕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夜旭陽等眾人回頭望去，便看見小幽寧攔在一個神色慌張的小宮女身前，死死地盯著她不放。那個小宮女手里，還拿著一個小盒子，一看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立刻驚慌失措地將那個小盒子藏在了自己的身後。李夫人的侍女一看，立刻走上前去從那個小宮女的手中搶過盒子，並甩了她一巴掌，「該死的奴婢，竟敢趁亂偷拿娘娘的東西！！」
夜旭陽淡淡地斜睨了一直跟著他的李福，李福便點頭走上前去，將那個侍女剛剛搶過的小盒子取了過來，呈給夜旭陽。
李夫人看見那個小盒子，頓時花容失色。
「這是什麼？」夜旭陽將那盒子拿給跪在地上的太醫。
那位年過半百的太醫拿出盒子中的物事放在鼻下聞了聞，而後大驚失色地跪地磕頭︰「啟稟皇上，這是麝香！」
李夫人頓時昏厥過去，夜旭陽卻是冷冷地甩開了李夫人一直抓著他衣服的手，拂袖而去。
李福回身一看，便看見小幽寧臉上那抹狡黠的笑……
那一年，夜幽寧只有7歲……
再一次將雙眼睜開，李福那雙不大的眼眸中，閃爍著的是長年跟隨在帝王身邊深謀智慧，「她沉寂了這麼多年，終于要露出自己的利爪了麼……」
小何子困惑地看著自己的師父。
「小何子。」李福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滄桑。
「誒。」
「你記住了，在這個
中，有兩個決計不能招惹的女人。一個是皇後娘娘，一個，」李福頓了頓，才道︰「便是這位幽寧公主。」
夜幽寧緩緩地走進乾陽殿正殿的御書房，抬眸看著周圍的裝潢。
她有多少年沒有踏足這個地方了呢？自從母親離世後，她便身中劇毒，而後夜旭陽的冷落，皇後的步步緊逼，讓她只能一步步退讓。自那以後她便躲在幽蘭閣中韜光養晦，從此深居簡出，輕易不出來走動。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踏足這個乾陽殿，卻已是物是人非。
不，這個乾陽殿，夜旭陽早已讓人修繕一新，過去的東西也都統統不見了。連舊物都變了，更何況是人？
「不用看了，你熟悉的東西都已經不在了。」夜旭陽冰涼的聲音從桌案後頭傳來。
夜幽寧收回視線，看向那個坐在梨花木椅上的父皇，踏出幾步，屈身行禮︰「幽寧參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夜旭陽冷凝地看著一身紅色的夜幽寧，冰涼的雙眸中閃爍著一樣的光芒。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你男的出來。」
沒有听到夜旭陽允準她起身，夜幽寧卻也沒有繼續屈身的意思，只是緩緩地站起身。她的額頭上竟已經透出了絲絲冷汗，面色更是蒼白了幾分，「幽寧的身子一直不好，便只能終日拘在幽蘭閣中，輕易不出來走動。」她頓了頓，平緩了氣息，方才不疾不徐地說道︰「卻也因為這樣，錯過了不少良辰美景。」
幾夜的難眠，讓夜幽寧感覺自己此時已經有些眩暈。她扶著身旁椅子的扶手，慢慢坐了下來。夜旭陽眉毛微微一挑，卻也沒有指責她的無禮。
「是麼。」夜旭陽冷笑一聲，「你今日來，便是為了那季微？」
微微收緊了縴細的手指，夜幽寧抬頭，與夜旭陽對視，「是。」
「放肆！！」夜旭陽猛地一拍桌子，震怒地喝道。他死死地盯著夜幽寧的臉，卻不見夜幽寧有絲毫的退縮。握緊雙拳，夜旭陽冷冷地說︰「當時你與甄豫書暗通書信，朕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可如今季微竟是將你們之間的私情鬧得天下皆知。你不避嫌，竟還膽敢前來替他求情，當真以為朕不會把你們怎麼樣麼？」
夜幽寧嫣然一笑。
「最大的罪責，莫過于一死，亦或是生不如死。」夜幽寧凝視著夜旭陽的臉，笑得哀戚，笑得決然，「幽寧不怕死，也已然生不如死。既已如此，幽寧還有何懼？」
「生不如死？」夜旭陽面色陰晴不定，「你這是怨朕？」
「幽寧不敢。」夜幽寧的聲音淡淡的，讓人听不出她的情緒，「父皇是天子，是北陽國主，更是幽寧的父皇。無論父皇做什麼，幽寧都是沒有資格怨的。」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夜旭陽既是君，亦為父，即便他所做的一切再對不住夜幽寧，夜幽寧也不能去怨他。心中有怨，卻決不能宣之于口。
對夜旭陽，夜幽寧的心中怎會無怨？
她怨他的冷漠，怨他的無情，怨他的不信任。帝王的薄情，在夜旭陽的身上，不折不扣地彰顯了出來。
「那麼，」夜旭陽本就沒有什麼溫暖的語氣，更冷了幾分，「你就是這麼來求朕的，嗯？」
夜幽寧強撐著起身，在夜旭陽面前，緩緩地跪了下來。膝蓋觸到冰冷的地面，夜幽寧的身子微微一震，卻強自僵直著虛弱的軀體。
「父皇要納……季嫣然為妃，那麼，」在說季嫣然三個字的時候，夜幽寧顯得有些微的不自然。她收斂了心神，說了下去︰「微便是國舅。」
坐在桌案後頭的夜旭陽，眯著狹長的眼楮盯著夜幽寧低落的臉頰，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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