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金枝 第二十八章︰幽寧病危

作者 ︰ 凌語希

「啪」

青花瓷茶杯摔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之後,支離破碎。夜幽寧仿似沒有察覺自己手中的被子已然摔碎,只是呆呆地看著待夢,好像是听不懂待夢恰才所說的話一樣。

「你,你在說,說什麼?」夜幽寧的模樣竟像是一個瀕死的人,面色瞬間更慘白了幾分。她的手抓住待夢的臂腕,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用盡了所有力氣。

痛感從手臂處傳來,待夢卻沒有感覺一樣,她的神色淡然,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皇上與季小姐,遇上了。」

最後的一絲希望被徹底打碎,如潮的悲傷與哀痛一瞬間淹沒了夜幽寧。她無知無覺地放開了待夢,回轉身,腳步踉蹌地走了兩步,便摔倒在地上。

「公主——」待夢低呼出聲,沖上前去扶起了夜幽寧,「公主,你怎麼樣?」

她驚詫地看著夜幽寧,卻發現此刻的她憔悴脆弱得仿佛是一張吹彈可破的薄紙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雙唇輕微地顫抖著,仿佛連呼吸也失去了。

更讓她驚訝的是,夜幽寧的唇角竟然輕輕扯起,幅度越來越大,而後更是放聲大笑,笑得肆無忌憚。

「哈哈哈哈哈哈……」

夜幽寧那痴狂的笑聲瞬間引來了綠袂紫蘇和小卯子。三人一進屋里便看見夜幽寧倒在地上,待夢輕輕地扶著她。她們驚詫地走上前,低聲呼喚著,想要喚醒夜幽寧,卻毫無效果。

此刻的夜幽寧狀若癲狂,她仿似沒有看見眼前驚訝地盯著她的綠袂他們,也听不見他們叫喚她的聲音,只自顧自地狂笑。

眼淚從眼角溢出,在燙傷了她的臉頰之後,下一刻便凍傷了她的下巴。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的幸福,她的未來,從這一刻起,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季微溫柔的微笑,溫暖的呵護,甜蜜的承諾,在夜幽寧的腦海中不斷回旋。下一刻,卻像是落了地的那只茶杯一樣,支離破碎。

她一生的希望,從此便都離她遠去了。

她曾經那樣努力地去抓住過,卻那卑微而淺薄的幸福還是掙月兌了她的雙手,只留下了遠去的背影。

她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樣後悔,後悔自己的軟弱,後悔自己的退縮。

是不是自己從一開始就努力與人相爭,在自己的手中握著權力,便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

是不是自己為保全自身,從8歲起讓南宮羽庫日日以藥物壓制,以讓自己以病態示人,示敵以弱,便不會像現在這樣,受制于人?

她從未有一刻如此刻這般痛恨,恨命運的戲弄,恨夜旭陽的薄情寡義,恨自己的懦弱退讓。

可世間終沒有可醫治悔恨的藥,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自那日後,夜旭陽出宮微服私訪的次數愈漸頻繁。皇後初時並未覺得有何不對,卻在夜旭陽夜不歸宿之後,著人查探。那結果讓她震驚萬分,也讓她惱恨萬分。

「夜幽寧不是有攔著的麼,怎麼還會讓他們相遇的?!」皇後震怒地將滿盤的棋子掃在地上,四處飛散的棋子更是有好些打在一旁的喜眉身上。

「幽寧公主近日舊疾復發,臥病在床,自顧不暇,是以才讓季丞相鑽了空子……」

「一個個都是沒用的東西!!」皇後惱恨地一巴掌拍在棋盤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上回除夕夜宴的事,本宮以為那夜幽寧以有足夠的手段,竟是這樣都攔不住。早知她如此不中用,本宮便不會輕易放手,將此事留給她去辦。」

喜眉低首不言,不敢在此刻火上添油。

「原以為,她那麼想要嫁給那個季微,肯定使出渾身解數也要阻攔皇上和那季嫣然見面的。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娘娘,公主向來如此,您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皇後冷冷一笑,滿是自嘲,「氣壞了身子又如何,還有人關心本宮的身子麼?」

「……」

「他的眼中從來都沒有我,當年有妹妹,如今再來一個季嫣然,他還有空余來關心我麼?」

……

幽蘭閣。

幽蘭閣從未試過如此人心惶惶。夜幽寧雖然一直並不受寵,可幽蘭閣偏居一隅,一貫以來上上下下都是融洽自然,日子平和的。可自從那日夜幽寧癲狂大笑之後,便從此一病不起,且情狀愈來愈重,南宮羽庫幾次三番前來診脈,卻都是滿臉無奈地搖頭。

夜幽寧不像以往一樣會起來看書了。她整日整日地昏睡,醒來時也是止不住地低咳。綠袂她們能看見她一日比一日消瘦憔悴,仿似生命力從她的身子中一絲絲地抽離,再也沒有生機。

看著夜幽寧的樣子,從前只會笑鬧的紫蘇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笑容,紫蘇不時會忍不住尋了一個角落低聲抽泣。知曉其中緣由的綠袂,也是偶爾會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淚。剛入一個新年,整個幽蘭閣卻彌漫著慘淡的愁雲。

待夢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情境。

她從未見過哪個主子在臨近死亡邊緣的時候,一宮的下人盡皆傷心不已,好像那個將死的人,是自己的親人,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想必綠袂她們,待夢還算是入出後*宮比較自由的。她不是沒想過去找季微,可還未見到季微,便已經被季府的門房給趕了出來,說道季微此刻正在努力備戰十數日後的殿試,無暇接見閑雜人等。

而這,只怕也是那位季丞相的意思了。

眼見夜幽寧的身子一日日地消瘦下去,綠袂等人卻無計可施,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她和紫蘇衣不解帶地守在夜幽寧身旁,只想更好地照顧她。

南宮羽庫換了三五次藥後,仍不見夜幽寧的身子有半點起色,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離開。

綠袂和紫蘇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待夢,淡淡地開口︰「公主當真……生無可戀?」

「不可能!!」待夢的話像是踩了她的痛處,綠袂立時低呼出聲。眼淚靜靜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轉,「公主那樣堅強,她怎會生無可戀?」

「……」

看著綠袂的樣子,紫蘇和待夢也並不好受。綠袂跟著夜幽寧的時間最長,感情最深,是以疼痛之感也是更加深刻。紫蘇和待夢雖不如綠袂伴隨的時間那麼長,卻也是感同身受的。

「而且,公主還有我們啊,她怎麼能這麼舍下了我們,自己一個人獨自離去呢?」綠袂抬手擦去了快要滑出眼眶的淚水,回頭看向依然昏睡著的夜幽寧,面露微笑,「公主,如果你任性自己一個人走,綠袂是怎麼也要跟著去的。」

夜幽寧的面色蒼白,雙目緊閉,沒有絲毫變化。

「公主,如若你當真有了這樣的心思,那也就不要怪綠袂了。」綠袂神色堅定,「若果公主當真舍我們而去,綠袂自認雖非什麼忠烈之人,卻也誓死不事二主。」

「我同綠袂和待夢都說好了,我們三人,無論公主去了哪兒,我們也必然跟著的。」紫蘇坐在床邊,有些賭氣地嘟起了嘴巴,「所以,公主永遠也別想甩開我們。」

「公主,綠袂知道您心灰意冷,可您還有我們,我們永遠都不會離開您的。」綠袂頓了頓,又道︰「更何況,皇上就是遇見了那季嫣然又如何?」

夜幽寧那縴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那日夜里季公子不是說了麼,只等十日後的殿試一過,他定會請求皇上賜婚,讓你嫁給他的。且還有甄將軍,他不是和那季嫣然是兩情相悅的麼,季嫣然顧慮他,總不會讓皇上輕易得手的。只要你們比皇上快一步,那你們還是有希望的。再者,」綠袂猶疑片刻,還是說出口︰「如若皇上當真納了季嫣然為妃,大不了您和季公子私奔便是了。」

「綠袂……」紫蘇驚訝地看著綠袂。她們是在深宮中長大的女子,綠袂怎會在夜幽寧面前講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沒有理會紫蘇,綠袂繼續在夜幽寧的耳邊輕聲說道︰「只要是公主的幸福,我們便是舍命守護也心甘情願。可若是公主就此放棄了,豈不是便宜了皇上和季嫣然,還有那位算計了公主的丞相大人?」

……

翌日,綠袂才剛剛起來,正想要到夜幽寧屋里去看看的時候,便听見紫蘇驚喜地低呼聲︰「公主!」

她快步走進,便看見紫蘇小心翼翼地扶著夜幽寧坐起來。夜幽寧的面色極為蒼白,精神也很是萎靡。

原本還在屋里的待夢二話不說地轉身出去,準備參湯過來給夜幽寧補好身子。

「公主……」綠袂和紫蘇握緊了夜幽寧的手,面露激動。

夜幽寧微張開雙唇,想要說話,卻因為長時間沒有過言語而一時說不出來。綠袂趕緊扶她半坐起來,恰逢待夢端了參湯進來,喂她喝下。

半晌,夜幽寧才緩過氣來,聲音喑啞地說道︰「都別哭了,我這不是醒過來了麼。」

紫蘇抽了抽鼻子,胡亂地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淚痕,緊緊地握著夜幽寧的手︰「公主,那我們就說好了,您可不能隨意就撇下我們獨自離開的。」

「對不起。」夜幽寧頓了頓,咳嗆了兩聲,「是我不好,要你們這樣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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