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夜幽寧的話,喬槿瀾益發笑得肆無忌憚,「哈哈哈哈,公主果然非一般女子可比啊。」收去了臉上的笑意,他認真地看著夜幽寧的臉,「只怕流雲所言未有任何夸大,甚至未能說及公主的冰山一角啊。」
「太子謬贊了,幽寧受之有愧。」夜幽寧低下頭,態度極其謙和。
「呵呵,公主太謙虛了。」喬槿瀾笑著說道︰「不知公主可願交我這麼一個朋友?」「太子盛情,幽寧怎能推卻?」
……
自那日之後,喬槿瀾竟成了幽蘭閣的座上常客。當然,他每回來都是有夜流雲陪同著的。夜幽寧和喬槿瀾二人的關系愈加親和,且加上兩人竟發現彼此有不少見解都極為相合,自然更為意氣相投了。
之前季微為了她在乾陽殿惹怒了天顏的事時人盡皆知的,此刻夜幽寧與喬槿瀾走得近了,自然有人為季微抱不平了。後*宮當中不少妃嬪宮人們都開始在背地里說道夜幽寧,聲稱她水性楊花,有傷風化。而夜旭陽本就有意要將夜幽寧嫁與喬槿瀾的,自然也就對此睜只眼閉只眼,甚至有意無意地讓皇後去堵住後*宮諸妃的嘴。
可是,盡管他們二人清者自清,皇上也有意遮掩此事,卻依然堵不住悠悠之口。不少閑話從宮中流傳出去,更是傳到了季微和甄豫書的耳中。
望江樓。
季微端著酒壺酒杯,自斟自飲。坐在一旁的甄豫書卻冷著一張臉看他,「微,天下便只有她一個女子了麼?」
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舌根那辛辣的味道嗆得他微微咳嗽起來。半晌才止了咳,季微才迷醉著一雙眼楮,笑著看甄豫書,「可天下只有一個幽寧,只有一個,讓我願為之舍生的女子。」
「哼,我就不懂,」眼見季微又要給自己倒酒,甄豫書終究是伸手將那所剩無幾的酒壺奪了過來,「她有什麼好。」
「你不了解她,自然不明白她的美好。」抬起左手支撐著搖搖晃晃的腦袋,季微惺忪著醉眼,臉上的笑容里摻進了些許懷念,些許苦澀,些許心疼,「她善良,她溫柔,她淡泊,是一個如蘭的女子。」
「……」
「無論後*宮里的那些娘娘們如何刁難,她都能保持著自己的一份清寧。只有當她們可惡地對她重視的人動手,她才會略作反擊。她其實很聰明很能干的,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成為一名掌權公主。可是她沒有。」打了一個酒嗝,季微的臉色越發的潮紅,「她就這樣與世無爭,不願去傷害別人,也不在乎別人看重的功名利祿。」
甄豫書的眉頭皺得緊巴巴的,狐疑地看著季微。
他現在所說的,當真是那位表面弱不禁風,實則陰狠老辣的幽寧公主麼?
「你不相信?」即便此刻季微已經半醉了,卻還是能敏銳地覺察出好兄弟的情緒變化,「因為你從未認真去看過她,從未摘走你心中對後*宮女子的厭惡,所以你不懂她,不相信她的良善。」
沉默著,甄豫書依舊無法去相信,一個在深宮中長大的女子,能夠單純善良。
「後*宮里的女子,也並非一味的只知道爭風吃醋,明爭暗斗的。」季微趴在桌上,「就像你的姐姐,她也是個好女子,只是後*宮是個大牢籠,有時候並非想要為之,是不得不為罷了。」
甄豫書緊鎖眉頭,沉思。
雅間的門被打開,甄豫書抬頭看去,便見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衫的夜流雲信步走了進來。他看見季微酒醉趴在桌上,眉頭也微微皺了一下,卻終究不動聲色地關上門,在他們身邊坐下。
季微扭轉頭,看見面無表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的夜流雲,便扯唇輕笑,「流雲,好久不見了啊。」
皺了皺眉,夜流雲卻沒有回應他。
坐在一旁的甄豫書淡淡地看了季微一眼,才彎唇笑道︰「幾月不見,連王變了不少呢。」其實平日里夜流雲和甄豫書、季微三人,是極好的朋友,此刻甄豫書竟稱呼夜流雲為連王,也顯示了他對夜流雲近日的所作所為有些惱怒。
雖然不喜夜幽寧此人,可到底她是季微心尖上最重要的那個人。夜流雲讓喬槿瀾去接近她,更是鬧出這些風言風語,他也是為季微感到不平的。
「你們怨我,我明白,我也理解。」夜流雲頓了頓,「微是我的好兄弟,可幽寧也是我的妹妹。」
季微趴在桌上,微垂著眼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甄豫書則靜默著,神色淡然。
「微的那位好妹妹不日便要入宮了,你更是將要迎娶刑部侍郎安壽端的女兒為妻,那幽寧呢,幽寧怎麼辦?既然你們二人已經不可能了,我為何不能為自己的妹妹尋一個出路?當真要讓幽寧孤獨在宮中日漸花黃,亦或是在後*宮的傾軋中不得善終麼?」說到自己妹妹所受的不公,夜流雲的情緒也漸漸激動起來,「她在宮中受苦的時候,你在做什麼?除了在這里喝悶酒,除了給她寫些許書信之外,你為她做了什麼?」
身子微微一顫,季微的臉上,愧色更濃。
「為了忠于同你的情義,她以死相拒和親一事,第一次直面跟父皇對抗。為了救你,她承下所有罪責,父皇雖未對她本人動手,卻用她身邊的人折磨她。如此也就罷了,你的好妹妹,竟還要跑去火上添油,雪上加霜,是嫌幽寧還不夠苦麼?」
「流雲!」說話的並非季微,而是在一旁冷著一張臉的甄豫書,「你到底在說什麼?!」
「怎麼,不相信?」夜流雲嘲諷地看著甄豫書,竟還添上了一絲憐憫,「惱我說你的心上人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麼?你一直不喜歡我的妹妹,認為她在宮中長大,從小便在宮廷斗爭的漩渦中打滾,必是個陰狠險辣之人。你厭惡她,嫌棄她,我一直不說什麼,為了我們之間的友情。可是,你的心上人又如何呢?你真的了解她嗎?你真的看清了那個女人嗎?」。此刻他因夜幽寧被欺負一事兒惱火不已,也不介意在甄豫書面前揭露了季嫣然的真面目。
甄豫書的眉頭皺得死緊,「嫣然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看,季嫣然的演技多好啊,你竟一點都沒發現。」
「你說得太多了。」
「他說的沒錯。」季微坐直了身子,臉上的醉意竟也去了大半,「嫣然的演技真的很好。」
「微你……」甄豫書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說自己的妹妹。
「你以為她是被迫入宮的麼?」季微笑的蒼涼,「你以為我為何沒有實現自己當初的諾言,要在殿試高中狀元的時候向皇上請旨賜婚?是嫣然啊。」
「……?!」
「是她用計要我延後幾日,說會幫我求爹請皇上賜婚,可幾日後,在你回來的那一日,皇上便宣布要將她封為淑妃,要我娶別的女子為妻。」季微說著自己的妹妹,也越來越恨,「她不止是自己願意入宮的,更為了能夠入宮,使盡千方百計。更有甚者,我著人查到,我的這個好妹妹,人尚未入宮呢,便已經與皇上柳影花陰,暮雨朝雲了。」
「你胡說!!!」甄豫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張上好的檀木桌便被擊得粉碎,桌上的酒菜更是破碎一地。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外頭的店小二,他打開門看見了一地的狼藉,面如土色,「這……」
「這些我們會補償的,你下去吧。」夜流雲揮了揮手,那店小二也沒見發生什麼大事,自然是如獲大赦地退了下去。
甄豫書握緊了雙拳,眼神凌厲,面色更是森寒之極。
他從未想過,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女子,竟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便可不擇手段之人。他一貫最為厭惡這樣的人,也是因此而對夜幽寧頗有微詞。可不成想,他自己心中的那個人,才是那個毒辣之人。
這叫他情何以堪?
「莫說是你,便是我初時也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那個單純的嫣然竟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我親身經歷了那樣的事,擺在我面前的現實,叫我不得不承認,過去一直都錯看了她。」季微對季嫣然的怨念也是極深的,「若不是嫣然從中作梗,興許我和幽寧此刻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夜流雲嘲諷一笑,「即便沒有嫣然,你與公主也注定是不可能的。她的出現,不過是加快了你們分離的腳步罷了。」
季微抬頭,意外地看著夜流雲。
「所謂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季丞相無心讓幽寧為你的妻,自不會同意你們的親身,此為其一。」夜流雲淡淡地說道,「父皇乃是一代帝王,于他而言,人只有可利用和不可無利用之分,根本沒有親疏之別。他本就屬意將幽寧遠嫁南玉國和親以提高兩國邦交,更屬意讓幽寧替他掌握了南玉國的後*宮,這樣,他又怎會輕易放手,讓幽寧嫁給你?」
隆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