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白骨已經坍塌了一大半,黑衣佣兵半蹲在白骨前,伸手從那骨灰中拿起一個徽章,小心翼翼地擦干淨那沾滿灰塵的徽章。
沐寒看著黑衣佣兵,感覺他好像剎那間老了十幾歲,從一個健壯的中年人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年人,眼中含著無盡的滄桑與無奈。
沐寒慢慢走近他︰「這位前輩」
黑衣佣兵抬頭看向沐寒,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干脆雙腿一屈坐在了地上,沐寒急忙扶住他幫他順氣。
「咳咳咳人老了,不中用了啊,才打了一架,就累的不行了。」黑衣佣兵有些自嘲的說道。
「您說笑了,前輩」
「叫我伍德吧,叫‘前輩’讓我覺得自己更老了。」
「伍德?」鄧普斯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沐寒抬頭一看,其他佣兵都聚過了過來,每個人身上都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粗略算了一下,沐寒發現這個佣兵隊伍包括自己在內只剩下十六人。
鄧普斯面帶疑惑地看著黑衣佣兵︰「伍德好像在哪听過?」
一旁的胖花生開口了︰「我倒是知道十年前接下這個任務的佣兵中有一個叫明妮丹?伍德,那是當年在佣兵界年輕一輩中實力最強的美女佣兵。」
伍德低下了頭顱,手指輕輕地摩挲手里的藍色a級佣兵徽章,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明妮丹?伍德是我女兒。至于我這個老家伙,恐怕你們這一輩沒人記得我了。」
「您實力這麼強,怎麼可能在佣兵界沒有名氣,閣下在佣兵界的稱號是?」藍斯醫生也開口問道。
「稱號啊?」伍德抬頭眯著眼望著前方,好像在回憶著什麼,「大家好像都叫我石龍。」
「石龍!」胖花生倒吸一口氣︰「我的天,那可是二十多年前里約熱內盧地下工會的天才佣兵啊,據說年紀輕輕就在歐洲那邊的佣兵工會接下了鬼王級任務並順利完成,成為在里約熱內盧注冊的第一個鬼王級佣兵。可是據說他三十多歲就隱退了,如今的實力外界也無法預料。」
眾人一听,紛紛想起這位佣兵界的傳奇人物,實力達到如此巔峰狀態的佣兵基本都隱退了,因為工會里任務的危險系數已遠遠滿足不了他們,沒想到今天竟有這樣一個實力在全球佣兵界靠前的佣兵前輩出現,同他們一起接下了這個任務。
「沒想到明妮丹?伍德的父親就是當年名震一時的‘石龍’,真是意料之外。」藍斯醫生喃喃說道。
伍德一听,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女兒像極了年輕時的我,固執的不得了,她一心想超越我,卻不要我的任何幫助,從小離家,自己加入佣兵會,瘋狂地接任務磨練自己。沒想到十年前的一個任務,她就再也沒回來。」
「她失蹤後我到處尋找這個咒夜之城卻完全沒有線索,後來有人告訴我咒夜之城十年才開啟一次。我便等了十年,心里總期盼她還活著,沒想到她卻是真的葬身于此,而且還是死在一個陰謀當中。」
听著伍德話,大家陷入了沉默,巨額的賞金,一個鬼王級任務將大家引到這個充滿無數危險的遺棄之城,來到此處,才明白想要在著個咒夜之城活下來都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更別提尋寶了。現在被困在城內出不去,接下來的路似乎還很漫長,而走到此處卻已經損失了一半的佣兵,形勢很不容樂觀。
想到這,眾人的心都沉重起來,看來此次很有可能把命交代在這了。這座讓人捉模不透的遺棄之城,不知還會引多少上鉤。
深深嘆了一口氣,伍德繼續說道︰「現在我們來到這,無論如何,就像這個小伙子說的,我們別無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女兒沒法完成的任務,倒是看看我這個老頭子能不能幫她繼續到最後。不過」
說到這,伍德突然頓住,大家紛紛疑惑地看向他。
「死靈王大帝我也听說過,那可是一個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啊,據說他巔峰狀態時的實力幾乎接近神,因此到最後,才驚動了上帝在人間的行走者——偉大的先知摩西出手,那一戰可以說是驚天動地啊,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傳說而已,沒想到竟真的存在。那樣我們只能仰望的厲害人物一手創建的城市和留下來的東西怕是極難對付啊,這座城市就像成魔了般不是嗎。」
看到這樣的頂級佣兵都對這次任務毫無把握,大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走吧,即使有再大的危險,我們里約熱內盧地下工會的佣兵也不可能退縮,要麼戰,要麼死!」鄧普斯帶著不容褻瀆的尊嚴說道,頓時激起了許多佣兵的雄心。
「可不是!反正都是一死,老子寧願轟轟烈烈死在戰場上。」麥基烈附和道。
胖花生也綻出一個笑臉︰「上帝保佑,我們還是幸運的不是嗎,一路上就殺出了兩匹黑馬,或許上帝會繼續眷顧我們到最後也說不定,嘿嘿。」
天地之間一片幽暗,在這潮濕寂靜、早在原罪之先就已經存在的地獄,探險的佣兵隊伍沒有被那古老的回憶和那未知的危險嚇退,在那溢滿鮮血味道的風中繼續前行著。
沐寒回頭望了一眼,原地,只余下一只巨型怪物的尸體,還有一個微微凸起的小土包,那里埋藏了沉睡于此的勇士們。
微風漸漸吹散肺葉間那股腥臭的味道,體內的冥力分子興奮地活躍起來,那越漸濃郁的黑暗氣息中更多的是跳躍的陰冥之氣,置身于如此濃郁的陰冥之氣中,沐寒覺得每一個毛孔都舒張了開來,十分舒適,沐寒心中的血性也似乎在慢慢被喚醒。
咒夜之城仿佛永遠沒有白天,天地之間總是一片昏暗,但也不是完全的黑暗,依稀還可以視物,荒蕪無垠的荒原地平線上似乎有亮光出現。
眾人不由加快了腳步,在這個沒有食物供給的荒涼之地,大家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手表上的指針顯示已經過了一整天,連續的戰斗卻沒有補充半點身體能量,鐵打的人在這樣下去也會受不住。
一個黑色的巨大的高台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一級級古樸的台階向上延伸著,仿佛沒有盡頭似的,每一台長長的階梯足有一百多米長。
大家開始向這個似乎通往天際的雲梯前進,一步步拾級而上。
越往上風越大,當大家登上最後一級階梯時,卻發現高台上面什麼都沒有,數千級的階梯頂部,是一個七八百平方大的平台,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我靠,搞什麼鬼,什麼都沒有,真是一團糟!」
眾人又走到高台的另一邊,卻發現高台的其它三面亦都是數千級階梯,而高台之下依舊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荒原,讓人感到絕望。
「見鬼,這得走到什麼時候啊?」一名佣兵把自己的兵器隨手一扔,有點頹然的坐在地上。
沐寒仔細地觀察了四周,卻沒發現什麼特殊之處,也沒在高台上發現什麼機關暗門,稍微思索了一會對眾人說道︰「這個城市每一時每一刻都變化多端,大家在這邊休息邊等等看會有什麼變化吧。」
眾人點了點頭,在高台上的好處就是這里的空氣比下面好了許多,不像下面到處是腥臭味和潮濕壓抑的感覺。
一身紳士裝的小子利用自己的異能,凝出一塊塊冰塊,然後鄧普斯將之融化加熱,分給各位佣兵,讓眾人在這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有了一絲力量補給。
紳士裝遞給沐寒一個藍斯醫生凝出的鐵杯,里面裝著一顆冰球。
「謝謝!」沐寒點了點頭,也趁機看清了他別在衣袋邊的徽章上的名字——弗朗西斯。
手上冒起一團無色的焰火,手里的鐵杯頓時變得滾燙,里面的冰塊也迅速融化成水並迅速沸騰起來。
輕輕抿一口滾燙的清水,眾人忽覺渾身的力量又回來了。
「要是來一斤伏特加酒就更完美了!」一名佣兵咂咂嘴說道。
「得了吧,波利納,你這個大酒鬼,這個時候還惦記著酒。」胖花生打趣道,手里卻不停地剝著花生,花生殼劃著優美的弧度掉入面前無物自燃的火紅焰火當中。
伍德在一旁笑著搖搖頭︰「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真懷念年輕時和伙伴一起到處冒險的日子,那種心驚肉跳而刺激的感覺,讓人如吸毒般上癮。」
坐在他身旁的沐寒不解地問道︰「那您為何要隱退呢?」
伍德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隨著實力的增強,慢慢爬上實力頂層,才會發現自己突然失去了目標。以前年輕時做夢都想爬上世界最頂端,做一名強者,可當你真正到達那個高度時,才會發現所謂的高處,就是站在頂端遠遠地遙望著,而失去了參與的資格。」
拍了拍沐寒的肩膀,伍德繼續說道︰「小伙子,你還年輕,或許還無法體會這種感覺,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讓人嫉妒的實力,沒準能創造奇跡,開闢出一片新的領域。」
沐寒听著伍德的話,心里慢慢地消化著,強者,這就是自己所在追求的東西嗎?亦或是晉升天道?然後呢,得到這些後又該何去何從?
「不用想太多,小伙子,好好體會現在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夠了。」伍德突然說道,打斷了沐寒的思考,卻讓他的心境突然豁然開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