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 第4章 第四章 李培政

作者 ︰ 守山大熊

李培政今年四十二歲,對于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正是前途可升可降的一個關鍵時期。浪客中文網

如果單單做為一個縣委書記,他在年齡上雖然優勢不大,升遷速度也還算說的過去,可是做為一個剛剛升任的縣委書記,他這個年齡時段就稍微有點講究了。

如果在任上干的不錯,後面幾年仕途還算平坦,李培政有望在退休之前撈個正廳。

如果順利,他還可以從某個正廳實職完全退下來之前,到人大去過渡幾年,機會好甚至可以上個副部待遇退休。

可如果不順,他最多也就在副廳這個級別上到頭了。而實際在杜言記憶里,李培政恰恰也正是在副廳這個級別上斷了仕途,而且更重要的是沒有如其他干部退休那樣經過人大過渡,而是就此仕途戛然而止,一退到底。

如果不是受了後來震動整個河西省的事情的牽連,杜言不知道李培政會走到哪一步,不過至少應該比副廳更高才是,而這一切的成敗,卻是和李培政的能力無關,關乎的只是官場之間的相互傾軋。

這個時候的杜言沒有心思去想以後的事情,他完全沒有想到李培政會意外的的出現在這里。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他曾經听人說,在淡出官場之後,同樣做為棋迷的李培政曾經經常在太華市一些棋友聚集的地方和人下棋,不過那時候的李培政已經從一個地市級的常務副市長變成了個對一切都看得煙輕雲淡的淡泊老人。

甚至以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個看上去樸樸素素的棋友,就是當初曾經有著萬丈雄心的太華市常務副市長!

李培政的突然出現讓杜言似乎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李培政意識到自己已經認出了他,否則之前苦心準備的一切就可能會功虧一簣了。

不過這倒也不難,據杜言所知,李培政到任也不過幾天,除了縣委縣政府的直屬機關的干部職工,就連各鄉的干部都不見得有多少人能認出這個新任縣委書記。

當然,丁秉先肯定認識李培政。

這倒是讓杜言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丁秉先會在答應了自己看稿之後,卻又爽約到後山小樹林來了。

丁秉先無疑是知道李培政在這里的,而且說起來杜言還知道一個也許這個時候整個平陵縣都還沒幾個人知道的事,那就是李培政和丁秉先是大學同學。

「爸,你又和人家玩蘑菇棋了?」

丁宏偉站在自家老子身後哈哈笑著,他並不認識李培政,當然也不知道老子之所以讓他們到這兒來,不過是為了讓他在過去的老同學,現在的父母官面前露個臉,留個好印象。

「宏偉,別打擾人家,」杜言對丁宏偉搖搖頭「別忘了觀棋不語真君子。」

「我要是觀棋不語,那這盤棋能下到明天早晨去,」丁宏偉說著向對面看著這對父子的李培政笑著說「我說大叔,您就別和我爸蘑菇了,您要不認輸,他能耗您一晚上。」

丁宏偉的話讓李培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看來老話也可以倒著說,應該是知父莫若子。」

「丁叔這叫愈挫愈強,老而彌堅,這大概就是老前輩需要後輩兒們學習的地方。」站在旁邊的杜言看到時機輕輕接了一句。

李培政看了一眼杜言無聲的一笑,就在杜言琢磨著該怎麼繼續引出話題的時候,丁秉先無奈的搖了搖︰「看來真是輸定了,對了,你們到這來干什麼?」

丁秉先的話讓杜言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猜想,雖然丁秉先並不一定知道這次征文的真正目的,可至少讓兒子在縣委書記面前露臉的目的是有的。

至于杜言,那也算是一種順便的幫襯,畢竟對于自己兒子的這個朋友,丁秉先也是十分喜歡的。

說起來,幾年前有一段時間丁宏偉因為正處于大多年輕人都經歷過的叛逆期,父子之間的關系一度很僵,之所以後來轉好,這其中多少有杜言對丁宏偉的開導。

所以丁秉先對杜言很有好感,對這個晚輩,有機會丁秉先也是願意提攜一下的。

「丁叔,我這兒有篇東西想在咱們縣通訊上發一下,想請您給指正一下。」

正愁找不到機會的杜言把早已準備好的文稿遞了過去,這個時候他的心里不能說不緊張,雖然他沒想到居然會遇到李培政,更沒指望李培政能立刻看到自己的文章,可是讓丁秉先為自己審稿,甚至上平陵通訊,卻是他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之前的想法里,雖然事先知道馮超會剽竊他的文章,不過杜言卻知道即便自己事後指出他的這種剽竊行為,可卻因為苦無證據,有被馮超反咬一口的可能,所以他想到了個假如馮超剽竊,就會栽個大跟頭的辦法,那就是在給縣委宣傳部投稿的同時,在《平陵縣通訊》上發表這篇文章。

杜言並不怕馮超會看到這篇文章,因為他知道做為縣刊,《平陵通訊》只有每周三和周日的兩期發行量,也就是說,自己給丁秉先的稿子會在這周的周日刊登,而宣傳部要求的投稿,則要在下周三才會在《通訊》上登出來,而征文的截稿日期就在這周的周末!

杜言相信,如果馮超真敢剽竊他的文章,那麼就等于把自己的行為徹底暴露在了全平陵縣人民的面前,盡管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平陵通訊》這種縣級刊物,可是這已經足以讓馮超名聲掃地。

現在李培政出人意料的出現,讓杜言覺得自己的計劃顯得距離成功更近了一步,至少這樣一來李培政本人就是最好的證明人。

因為縣委書記就在對面,雖然是老同學,可丁秉先還是不能過于隨便的,說起來丁秉先也知道自家小子的習性並不是適合在仕途發展,讓兒子在李培政面前露上一臉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他也不想做的太過顯眼,所以他接過杜言的文章後就隨意翻了幾下。

可接著,丁秉先的眉頭先是一皺,然後不由發出一聲輕笑︰「杜言呀,你這是文藝投稿還是經濟發展展望呀,看你這寫的這些東西,簡直就是在給平陵制定五年經濟規劃麼。」

丁秉先的話無疑引起了旁邊李培政的注意,他先是若有深意的看了眼丁秉先,然後笑著接過手稿隨意翻了翻。

李培政看的很快,他先是隨意的翻了幾頁,隨後略顯意外的抬頭看了眼神色自然的杜言,接著又翻回前面,低頭看了起來。

李培政看的很快,說是一目十行也差不多,雖然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其他表情,不過杜言的心里這個時候已經顯得異常激動,他知道在陰錯陽差之中,一切可能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可以想象,即便自己這一次不能如願的成為李培政的秘書,可至少已經能夠在李培政的心目里留下印象。杜言自信憑自己對未來的了解,這足以能夠為自己奠定下一個全新的基礎。

當杜言和丁宏偉兩個人幫著丁秉先收拾好棋盤和椅子,先順著小路下山之後,看著好像沒當回事的丁秉先,李培政微微笑了笑。

「秉先,我怎麼從沒想到過你還這麼狡猾呢?」李培政淡淡的說著,看到丁秉先似乎因為被揭穿露出的尷尬,李培政微笑依舊「你家小子的性格……」說到這里,李培政微微搖了搖頭

「秉先呀,我不是說,你家小子不太適合坐機關。」

「哎,我也這麼說呢,」丁秉先苦笑一聲「他一直惦記著下海,可這海是隨便下的麼,真要只是賠錢我也認了,就怕最後連人都搭進去,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不想他有什麼閃失。」

李培政听了微微點頭,他沒有再說什麼,看著拿著手稿只是嘆息的丁秉先,李培政的神色始終是那麼平靜淡然。

回家的路上,杜言有些沉默,他的確沒想到居然會遇到李培政,他不知道李培政是不是已經看出自己認出了他。不過他相信即便知道也沒什麼,因為真正知道李培政正在選秘書的人並不多,至少丁秉先雖然和李培政是同學,可李培政也不會把這些事情和他說,否則丁秉先絕不會那麼直接的讓兒子在李培政面前露臉。

雖然只是《縣通訊》的主編,可杜言始終認為丁秉先對官場的了解要深的多,也許正是這種了解,他才會遠離是非,甘心只做個閑雲野鶴式的閑人,就是在李培政主政平陵的時候,丁秉先也一直沒有刻意接近自己這個同學,如果不是後來李培政仕途受挫,丁秉先才再無顧忌的和老同學走動的近了些,連丁宏偉都不會知道,原來縣委書記和自己的老子,不但是大學同學,還是宿舍上下鋪的關系。

不過今天這出人意料的際遇對于杜言來說雖然意外,卻也有著非凡的意義。他知道雖然李培政只是隨便翻了翻他寫的那些東西,可是至少已經留下了一個印象,甚至杜言也做好了自己不會被選為李培政秘書的準備,畢竟馮超被選上也並非只是因為一篇文章,這其中多少有著馮超家庭的關系。

不過杜言已經十分滿意,根據他後來他所知道的,以及丁秉先有時閑談提到的李培政的習性,杜言知道一旦李培政知道馮超的文章是剽竊別人,那就不會再用這個人。至少對于一個領導來說,身邊做為秘書的人,固然要精明,可是人品也是很重要的。

一些領導也許自己人品並不如何好,可他們卻往往要求身邊的人是那種老實厚道,至少是對自己老實厚道的人。

杜言無法忍受後來的馮超借著做為縣委書記秘書的身份對蘇倩的無理糾纏,更不願意看到蘇倩的母親曾經一度接受馮超的好處,然後自作主張讓蘇倩和馮超交往的事情再次發生,既然現在這些事情還沒出現,杜言認為那就要徹底從根本上絕了這個根子。

而要想絕根,最好的方法,就是從開始就讓那個卑鄙小人的上進之路前途無「亮」。

之後的兩天,杜言過的很輕松,雖然顧衛芬看的很嚴,可蘇倩還是有時間就和杜言悄悄約會,這讓馮超既妒忌又沒法,他還指望著杜言給他寫那篇文章,所以這幾天當中對杜言倒是出奇的客氣。

當交稿日終于到的時候,周六的下午,看著表面上笑呵呵的,可眼中已經忍不住露出譏諷神色的馮超,陸言不禁有些可憐他了。

如同之前說的那樣,杜言得到了個難得的到南方旅游的機會,這一次他決定邀請蘇倩一起去。

對于醒來之後的杜言來說,是否一定要成為李培政的秘書並不很重要,比別人多出來將近二十年的見識讓他明白國家將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他相信這已經足以能夠讓他和蘇倩過上比之前好得多的生活。

至于說到馮超,杜言並不認為他一定會成為自己的威脅,也許在未來新的人生中,很快就會把這個人忘了。

不過杜言的這個想法稍微簡單了些,就在他為旅游做準備,要和蘇倩一起去南方好好游玩一陣的時候,在周一下班之後,蘇倩的媽媽顧衛芬突然登門,拜訪了杜言和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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