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金貴埋葬以後,這狗蛋就輕松了許多。
黑山背村里的人都說,這狗蛋真是命好。黑山背村最難纏的人王金貴死了,誰也不敢再到黑山背村去搗亂了。
狗蛋去縣里找煤礦復產的事情。他先是到了煤炭局,見了局長潘青年,潘青年說︰「我好說話,咱們這樣好的關系,我還有必要卡你?我知道,你因為陝西外包工的事情,才剛剛復產生產開。這又停了,我也替你急的不行。你快去找找公安局的,他們辦案,我們得听听他們的意見。」
狗蛋就去公安局找人。狗蛋和公安局管**的治安科比較慣。他就找見了治安科科長段為財。因為每次批**,都得治安科簽字才能行。狗蛋和段科長關系特殊一些。段科長就帶著狗蛋去公安局刑警隊看看,刑警隊的說︰「雖然是在你礦上發生的案件,但是犯罪分子也跑了。我們也不能管你開礦不開礦。只要煤炭局的同意你開,你就開,我們只管案件,不管煤礦。」
狗蛋就又去找潘青年,這潘青年听說公安局的不管,就又說︰「他們都是在推責任,把事情都推到我這里,我好說不妨,你再去勞動局問問,是不是要牽涉到犯罪分子簽勞務合同的問題,假如你沒有和犯罪分子簽勞動合同,是不是勞動局要處罰你,不讓你開礦。」
狗蛋就又到了勞動局,結果勞動局根本沒人搭理狗蛋,勞動局的領導說︰「你就找潘青年吧!給人家說說好話。我們倒想管煤礦的事情,但有人家煤炭局,我們也不能奪人家的權利呀!」
狗蛋只好又返到煤炭局,沒想到,這潘青年又開始找借口說︰「好吧!他們都沒有意見,那我就請示一下縣里領導,看看能不能開。雖然不是井下死了人,但也是在礦上呀!況且,這件事,在縣里影響也不小。」
狗蛋就只好返回黑山背等。
李廟玉說︰「狗蛋,你看看,這潘青年繞來繞去,是想收點禮呢!」
「收禮?我總不能天天給他送禮吧!這又不是上次陝西外包工死亡的事情,咱理虧,這是刑事案件,是人命案件,是一個人殺死另一個人,又不是咱煤礦發生了什麼安全事故。」狗蛋辯解說。
「狗蛋,你干煤礦,畢竟沒有我時間長。和煤炭局的這些人,我打了多少年交道。要是煤炭形勢不好,煤炭堆積如山,他們還表現好點。你說,現在是冬季,眼看著煤炭價格也逐步提升上漲,你掙了錢,他們能不眼紅嗎!你就听我,拿上三萬塊錢,去看看他,我想,這件事情,也就辦成了。」李廟玉開導狗蛋說。
「好吧!姨夫,那我就去試試。」狗蛋說道。
第二天上午,狗蛋讓會計老悅拿了三萬塊錢,放到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里。錢是散落在牛皮紙文件袋里的,平均開放著,讓外人看見不像裝著錢,更像裝著幾份文件或者文字資料一類的東西。他開著車去縣城找潘青年。
到了縣城一打電話,狗蛋才明白是星期六,潘青年沒有上班。
潘青年說︰「老侯呀!你忙得快忘了星期天啦!你是想讓我五加二白加黑工作呀!」
狗蛋吞吞吐吐說道︰「潘局長打擾了,我忙得忘了,今天是星期六。那我」
「有什麼事情?快說,是不是還是開礦的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請示縣里的領導呢!」潘青年說。
「我知道,我就是拿著一份請示,想讓你過目一下。」狗蛋說。
「這要不你快來吧!我在縣城葡京酒店準備玩牌呢!正好還有一個朋友沒有來,我們三缺一,坐著正無聊。」潘青年說。
狗蛋不好意思拒絕,就答應說︰「好吧!我過去一下。」他心里盤算著,也許等他過去,潘青年局長的朋友也許就來了。不用他上去打牌。狗蛋打牌,一是不願意和陌生人打,二是不願和領導打。和陌生人玩牌,輸了錢,以後很少有機會在陌生人身上撈回來,因為見面機會少;和領導們玩牌,還不如直接給領導錢算了。因為手氣再好也不能贏領導的錢,輸了又心情不好。
狗蛋開車到了葡京酒店大廳,開始給潘青年打電話。潘青年讓他上了五樓的一個大包間。狗蛋一進去,就被包間的富麗堂皇震撼了,可謂是金碧輝煌,裝潢豪華得晃人眼楮。里間是一個大床臥室,外間放著兩單一雙的棗紅色真皮沙發,在一張雀友牌自動麻將機四周,放著四把豪華黑色高靠背軟椅。潘青年和另外兩個人已經在玩牌。見狗蛋進來,都把目光從麻將上轉向狗蛋。
狗蛋一看另外兩個人,都有些面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
潘青年招呼狗蛋坐下來,向狗蛋介紹另外兩人說︰「這是市檢察院的常副院長。」瘦瘦的常院長朝狗蛋點點頭,示意了一下。潘青年又介紹另一個圓胖臉短頭發的中年男子說︰「這是市國土局的程副局長。」程局長也微笑著看了一下狗蛋。潘青年就介紹狗蛋說︰「禹水縣老爺鄉黑山背村和石嶺村,兩座村辦礦的總礦長,侯栓住礦長,大老板呀!」
常院長和程局長兩人本來看見狗蛋有些不屑一顧的樣子,听潘青年一介紹,知道狗蛋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兩個礦的老板,心里都有些不敢小看衣著和面容都有些土不嘰嘰的狗蛋啦。但他們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領導。內心的變化是不會輕易讓外人看出來的。
常院長面色平靜地說︰「噢!侯老板呀!正好,我們三缺一,你玩一會,等我們的朋友來啦,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自行安排。行不行?」
潘青年接住常院長的話說︰「哪有什麼行不行?侯老板雖然是老板,但也是我的好兄弟。」
狗蛋也趕忙笑著說︰「沒問題,平日里還見不上領導們呢!能和您們玩,是我狗蛋的福氣。不狗蛋是我的小名是我栓住的福氣。」狗蛋有些心里發虛。緊張地說出了「狗蛋」的小名。
于是,四個人開始玩麻將。
玩的是最簡單的「推到胡」,「把把清」。也就是一把一算賬。
大家商討玩多大的「碼子」。
潘青年說︰「常院長定,數您官大。」
常院長扭頭看著狗蛋說︰「我沒有和人家侯老板玩過。不知道他平日里玩的是多少?」
狗蛋忙接話說︰「常院長,沒事,你說多大就多大。」
常院長就說︰「我看,咱們不管侯老板玩多大,咱們還是按老規矩‘五一二’來吧!」
「行!行!」潘青年和程局長都表示同意。狗蛋也表態說︰「我隨領導們!」
四個人就開始打牌,先是麻將機把「和」好的麻將牌升起來,每人前面一摞。摁動中間按鈕,色子在里面迅速大轉。定了誰是「莊家」,大家就開始揭牌
不到十分鐘,常院長就胡了牌。正巧他是「莊家」,是狗蛋點的炮。待大家出錢時,狗蛋一下子傻了眼。這「五一二」,不是狗蛋平日里耍的五十、一百、二百,而是五百塊、一千塊、二千塊。這樣狗蛋一把就出了一千五,莊家成牌一千,放炮五百。
狗蛋身上口袋里總共才裝著三四千塊錢,沒有幾把,就輸了個淨光。他只好把坐在底下的牛皮紙文件袋,掖到圪肘窩里,假借去衛生間解手,把文件袋里三萬塊錢都拿出來,都裝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後,把牛皮紙袋撕破,扔在了紙簍里。他的上衣和褲子口袋里,裝得鼓鼓囊囊的,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潘青年給狗蛋開玩笑說︰「老侯,去衛生間洗手呀!這才玩幾把,說不定,你把紅氣都給洗掉了。」
狗蛋嘿嘿一笑,說︰「看你說的,我解了個小手。我打牌技術就不行。不是紅不紅的問題。」
在禹水縣麻將場上,有的人,手氣疲了,不紅,喜歡到水龍頭下洗洗手,以為這樣就洗掉了晦氣。
狗蛋坐下來,繼續玩麻將。他是第一次和領導們玩麻將,又是檢察院的也在,他本來也想贏上一些,然後發揚高風格,再把贏的錢都給了大家。誰知道,他因為心里有事,忐忑不安的,心亂手疲,不到一會兒就把三萬塊錢也給輸了。
「老侯,你今天手氣太歪呀!是不是見了領導們,想專門輸錢給領導們呀!」潘青年開玩笑說。
狗蛋額頭一層冷汗,囁嚅著說︰「沒有呀!我認真打就是不成牌。」
其實,像常院長、程局長和潘青年,他們三個人,已經習慣了打牌贏錢。這比受賄光彩些,因為是贏的。
但狗蛋還沒有習慣主動輸錢,今天是真正輸在了手氣上。他是不想輸掉著三萬塊錢的,因為這是給潘青年局長準備著。
在場的三個領導,把狗蛋的三萬來塊錢,基本上說均攤著,都贏了點。狗蛋無奈著說︰「光了。不玩了。」
潘青年說︰「唉!狗蛋,難道你就這樣認輸不成?可以借錢給你,繼續玩一會。我看呀!我們那個朋友也許有事情,不來啦!不妨,你就再玩一會。」
狗蛋說道︰「借錢?和誰借?」
狗蛋知道一般賭場不借錢,會把被借錢著「借疲」。再說,又怎麼能借領導們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