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恍然大悟,難怪畫像如此厲害,一張祖師的畫像便可以作為心法,也令他感覺玄妙無比。他腦中浮現出一個怪異的場景……他手持展開的畫像,四面八方都是被定身的人。
「別胡思亂想了,只有你這種學藝未精的家伙,才會被一張臨摹的心法定身。這畫像是為師上山時,師尊臨摹所贈,真正祖師遺留的乾坤定神咒的心法圖,就連為師也不曾觀之。若有機會,為師的修為說不定能更進一步……」似乎看出周易在想什麼,雲蕭子搖了搖頭,接著又指著那畫像,道︰「你先去給祖師磕頭燒香,再過來拜師。」
「是。」周易低著頭,走到畫像面前,連余光都不敢去看畫像,心中對畫像上的青元祖師,產生了極強的敬畏之意,畢竟一張臨摹的畫像尚且有如此作用,真正的原畫,厲害可想而知。
「乾坤定神咒……」周易心生向往,認真的跪下,連磕九個響頭。旋即,又從香爐邊抽出三支長香,拿火匣點燃,小心地插入香爐里,屋中頓時彌漫開檀香之味。
三支香,代表天、地、人。至于為何磕九個頭,是因為九為至數,修真中的許多規矩,都偏向于九。
行完大禮,周易轉過身,愕然的發現,雲蕭子已不知何時,坐在那竹椅上,而木桌上竟放著一盞已沏好的茶,正冒著縷縷煙汽。
「傻乎乎的楞著干什麼,還不過來!」雲蕭子瞥了周易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只是眼角含著的笑意,明顯是極高興的。
周易連忙走過去,看了看空著的茶杯,心中一動,不等雲蕭子多說,便拿起茶壺倒滿杯子,雙手端起茶杯,朝著雲蕭子深深一躬拜,並遞上茶水,恭聲道︰「請師尊喝茶。」
「哈哈,懂得禮數,不錯,不錯。」雲蕭子大笑著接過茶水。
周易立即跪下,洪聲道︰「弟子周易,願從此拜雲蕭子為師尊,必尊之敬之,永感師恩,若違此誓,人神共忿!」他說完,俯,磕頭。
「砰!砰!砰……」聲音比剛才更響。
雲蕭子手中端著茶水,听到周易的話,听到這清脆的磕頭聲,一時間似乎呆住了,他看著周易,含笑的眼中忽然被濃濃的哀愁代替,仿佛間回到了數十年前,同樣是這一幕,同樣是位唇紅齒白的少年,同樣是朝他叩拜……
「師尊,你怎麼了?」周易磕完後,抬起頭,瞅見雲蕭子的神情,不由奇怪起來。
雲蕭子回過神,哀愁之色慢慢隱去,他細細看了周易一眼,隨即把手中的茶放在嘴邊,呷了一口,然後把茶杯放下,微微抬手,道︰「你起來吧。」
聞言,周易站起身。
「以後,你便是我雲蕭子所收的第二名弟子,也是如今唯一的弟子。你是第五十六代弟子,排在玄字輩,至于道號,便延用你的易字,今後,你便叫玄易。你把之前領取的令牌拿來。」雲蕭子伸手道。
周易趕緊從儲物戒中取出在玄通師兄出拿到的令牌,並遞給雲蕭子,後者拿起令牌,手上閃過一道光華,隨後恢復原樣,歸還給周易。
接過令牌,已然察覺其中自己的信息改變了。
「玄易!」周易臉上浮現出喜色,排入青元宗的輩份之中,他終于算得上青元宗真正的弟子了。
雲蕭子捋了捋胡須,叮囑道︰「你先回屋收拾一番,暫且休息,養好精神,明日為師領你去藏寶閣領取法寶。」
「法寶」周易眸子猛地一亮,心中涌起一股熱浪。對于剛修真的人而言,法寶簡直比仙丹還有吸引力,特別是在見識過玄真子的飛劍,听聞過許多法寶的傳說後,更是渴望之極。
雲蕭子似乎情緒有些低落,也未再多說什麼,擺了擺手,讓周易出去,獨自坐在竹椅上,目光有些呆滯,恍惚間,他耳畔響起︰
「弟子莫白,願拜雲蕭子為師!」
「師尊,你把這副乾坤定神咒的心法送給我,行不行啊。」
「嘿嘿,師尊,你的乾坤定神咒已經定不住我了吧!」
「好痛!師尊,弟,弟子,太執著修為,走火入魔全怪自己……恕,恕弟子不孝,來世再侍奉……」
良久,雲蕭子一聲長嘆,喃喃道︰「莫白,是為師的錯,都是為師急功心切,害了你。」
……
周易興奮地出了屋子,一把抱起銀狐,狠狠揉搓著它的皮毛,喜笑道︰「白澤,我是真正的修真者了,我叫玄易。哈哈,等明日還能領取法寶。到時,你和我可以踏著飛劍,遨游天地了!等以後,咱們還要回家,讓爹看看,我已經今非昔比了!」
「嗷嗷」銀狐眯著眼,發出清脆的叫喚。
周易臉上笑開了花,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充斥在胸中,他邊憧憬著自己的未來,邊走入自己的屋中。
雖說是雜屋,其實也沒有太多雜物,而且還有一套桌櫃床椅,雖說都已顯得老舊,但卻是連灰塵都沒有什麼的。周易稍微一收拾,就與山下的環境差不多了。
此時喜悅之極的周易,哪里還有心思修練,回想著這幾日,他只覺得莫大的好運跟隨著自己,一切都是那麼順風順水。
「林師弟應該也拜了玄真師叔為師尊了,不知道他們的洞府在哪里。」想到林文熙,周易自然又想到陸圓順,登時心中叫道︰「糟糕!我這幾日急著上山,竟把陸師兄給忘在了腦後,我們都上山了,就剩下陸師兄在山下,他一定會不好受的。」一念及此,周易仿佛被一盆涼水澆了全身,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蹙著眉頭,總覺得陸圓順會怪罪于他,心里越發覺得煩悶。
他現在剛上山,沒有師命,自然不好再隨意下山的。
周易撓了撓頭,坐在床邊,看著在房間里東聞聞西嗅嗅的銀狐,覺得像它這般無憂無慮的倒也不錯。
許是之前登青雲路耗費了太多精力,這一坐下,身體的疲乏感一下子釋放了出來,與愁悶的心情交織在一起,頓時覺得困意難擋。周易起身關了門,也未月兌衣就翻身躺在床上,眼楮閉了起來。
像是一場已經發生的真實夢境。
一片看不清四周的環境中,陸圓順勃怒地伸出手指,指著周易,厲叫道︰「周易,你上了山就不把我放在眼中,我陸圓順再也不把你當兄弟了!你再不是我的兄弟!永遠都不是!」這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有震耳欲聾之勢。
「陸師兄!」周易大叫一聲,猛地坐直身體,眼前哪里有陸圓順的影子,昏暗的屋內,只有躺在床邊的銀狐,那一身雪白的皮毛清晰一些而已。
周易腦中還似乎響著夢中的回音,他胸口起伏不定,喘著粗氣,以他已然達到練氣期的修為,要控制血氣流轉,簡單非常。周易默運起一絲元力,在胸口流過,滯悶的感受立時舒坦了不少。
「嗷」銀狐驚醒,輕輕叫了一聲,在夜幕中睜著發亮的眼珠,凝望著周易。
「白澤,沒事了。」周易喃喃著安撫了一句,雙手撐著床沿坐了起來,這才感到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濕了。他此時卻是再也無法安睡,索性穿上鞋,開門走出房屋。
青元宗的氣候向來是四季常春,天朗氣清的。
淡泊的月光瀉在被環霧迷陣包圍的洞府,栽種著靈草的小田,浸潤在月光中,散發出比白日更濃厚的幽香。周易走到小田邊,蹲,鼻端嗅著幽幽的香味,煩悶的心情消散了一些,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田里,也說不清在看什麼。這是來到青元宗第一次失眠,他原本似乎空蕩的腦袋,似乎開始裝了許多思想。
的確,轉眼間,他已滿十二歲了,許多南平郡的男子,在十四歲就有娶妻,甚至生子。突然,像是一瞬間,他便已經長大,再也不是孩子了。周易蹲在地上,向前伸出一只手,隱約他想抓住些什麼,自然什麼也沒抓到,反而感覺又丟失了。
是赤子的童心,亦或是……
銀狐無聲地來到周易的身邊,它淡藍色的眼珠在月光中更加發亮,它貼著周易蹲坐,瞅著周易伸出的手,接著慢慢瞌上眸子,微微鼾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