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的話說完,客廳里的殺氣陡然一散,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原因很簡單,周曉冉醒了。
但是簡邢月和姜雨辰都暗中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剛才暴起的殺機,絲毫不比外面秋風的肅寒來的差,在他們的感覺之中,凌風剛才就像是來自九天的魔神,渾身上下都是嗜血的氣息,兩人相視一眼,可以肯定,凌風絕對是尸山血海里面殺出來的。
不過看到凌風的殺機轉瞬而逝,臉上立馬露出一種叫做慈愛的光輝,冰冷的面孔上也布滿了和煦的笑容,讓他在姜雨辰和簡邢月眼中的形象,一下子從來自地獄的殺神變成了傳說中慈悲的佛陀,弄得姜雨辰和簡邢月很是不明白,到底凌風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不過他們知道,凌風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那就夠了!
「舅舅,我這是怎麼了?」周曉冉淚眼婆娑的問道,她這一句話一下子使得客廳里沉悶的氣氛煙消雲散。
凌風心疼的擦去了周曉冉臉蛋上的淚珠,安慰道︰「曉冉怎麼會有事呢?」
周曉冉可不傻,再者,就在這最近的幾天,她可是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容易發困了,精力也越來越不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再加上自己的舅舅三天兩頭的就帶自己去看醫生,鬼都知道有問題了。
「曉冉,那你前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或是吃了什麼東西嗎?」安慰是安慰,但是正事還是要問清的,有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家伙一直盯著自己,這讓凌風很不爽。
「吃的東西?」周曉冉疑惑的看了看凌風,小腦袋里飛快的轉動著,隨即浮現出幾天前校門口擺攤的大叔,就說到︰「就是一個大叔,賣東西的時候,給了我一個糖果,不過那個糖果挺好吃的,甜甜的。」
凌風和簡邢月以及姜雨辰眼中同時一亮,正想繼續問下去呢,意外出現了。這不,周曉冉還沒有說兩句話呢,又是一陣困意上涌,立馬就趴在了凌風的懷里睡著了。
看著面前的情景,凌風不知不覺的就皺起了眉頭,轉身詢問簡邢月︰「簡老哥,曉冉幾天前還是好好地,但是最近越來越容易昏倒,這是為什麼?」
簡邢月想了一下師門的記載,以及修真界流傳的關于韶華丹的信息,才回答道︰「這是正常的,唉,要知道這種丹藥服用的時間越長,造成的危害就越大,就像是層層疊加一樣,相必曉冉剛剛服下丹藥後,最多也就一天昏倒一次,但是現在的話,一天昏倒幾次也算是正常的,等到一個月後,估計就不會再醒過來了。」
「而今天看到曉冉的狀況,比我想象中的還好一點,相必老弟用了不少類似于地乳精華的東西在潤養她的身體,不然的話,現在曉冉的身體估計會更糟。」
「所以說,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出幕後黑手,或者趕緊找到一些門派,求來蛻凡丹。」簡邢月憂心忡忡的說完之後,看著凌風那一張陰晴不定的臉。
凌風可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被動挨打可不是他的風格,當機立斷,立馬給飄雲打了電話,將周曉冉說的情況復述了一遍,讓飄雲幫忙查一下,飄雲自然是不會拒絕,開口就應承了下來。
掛完電話,凌風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出神的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雙手無意識的撫模著周曉冉的秀發,心里在思考著該怎麼應對。
「咳咳,」姜雨辰感覺幾個人就這麼傻坐著,也不是一件事,就輕咳兩聲,開口提議道︰「下午枯燥之極,不如我們現在手談幾局來消磨消磨時間?」
要知道對于修真者來說,有著大把大把的時間,有時候閉關一坐,別說半天了,就算是經月累年也是家常便飯,又豈會因為半天而感到枯燥呢?明顯是為了開導凌風,一番好心,再加上盛情難卻,凌風也半推半就的坐在了那里,看著姜雨辰和簡邢月開始動手起來。
這麼一看,凌風就發現不同了,原來姜雨辰也有一個儲物空間,不過不同于凌風的戒指,而是一個手鐲,姜雨辰從里面拿出了一副圍棋,棋盤卻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棋子也是光滑的石頭磨制,雖然沒有玉石那麼珍貴,但是貴在那種古樸的韻味,兩個人不顧凌風在場,就開始廝殺起來。
凌風對圍棋的理解甚至可以用出神入化來講,雖然說他並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這不是因為他博覽群書,而是因為這棋局自成一方天地,其中黑白雙方列陣廝殺,又何嘗不是各種陣法之演變,凌風的陣法造詣,也有不少符合此中之道。
《棋經十三篇》有雲︰夫萬物之數,從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數之主,據其極而運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數。分而為四,以象四時。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二路,以象其候。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陰陽。局之線道,謂之枰。線道之間,謂之罫。局方而靜,棋圓而動。自古及今,弈者無同局。《傳》曰︰「日日新。」故宜用意深而存慮精,以求其勝負之由,則至其所未至矣。
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一千個讀者眼中,就會有一千個莎士比亞,這句話同樣應用于凌風和簡邢月以及姜雨辰身上,彼此對于棋經理解不同,自然收獲也就不同,凌風得之于陣法,而姜雨辰和簡邢月倒是不精通于陣法,反而悟出了別有一番滋味的人生道理。
只見姜雨辰與簡邢月不斷的落子,在空氣中掀起了一道道殘影,姜雨辰的話也傳了過來︰「凌風老弟,棋經十三篇,我也有一些見解,雖然可能與老弟見解相去甚遠,但是相必以老弟的天資,當會觸類旁通,有所收獲。」
「博弈之道,貴乎謹嚴。高者在月復,下者在邊,中者佔角,此棋家之常然。法曰﹕寧輸數子,勿失一先。現在觀老弟之處境,已失了先機,接下來與其漫無目標地勉強行事,不如順其自然地自行補救。」
「夫弈棋,緒多則勢分,勢分則難救。投棋勿逼,逼則使彼實而我虛。虛則易攻,實則難破。臨時變通,宜勿執一。《傳》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以我之見,如今老弟卻是要因地制宜,探清虛實,然而也不能過于拘泥于行事,大丈夫行于世,有些事情,就必須以非常手段解決。」
「夫弈棋布勢,務相接連。自始至終,著著求先。臨局離爭,雌雄未決,毫厘不可以差焉。……」
「……」
凌風听得如痴如醉,他從來沒有想過,簡簡單單的棋經里面,不僅有陣道之真諦,而且還有不少的人生智慧,听得他是如雷貫耳,拼命地記住姜雨辰講的每一個字,然後閉上眼楮,開始陷入了思考。
沒過多長時間,凌風就恢復了清明,渾身上下的氣勢仿若一體,渾然天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望不到底的深潭,姜雨辰和簡邢月一看,知道凌風心境可能有些突破,立馬傻眼了,他們想過凌風資質變態,但是也沒有想過會變態到這種地步,簡簡單單的一些話,就讓他有了點突破,女乃女乃的,這還是人嗎?
尤其讓兩個人郁悶的是,本來凌風的修為他們就看不透,這次一突破,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追的上,說不定一輩子都追不上凌風的腳步,然而凌風的年齡擺在那里,這讓他們情何以堪啊?
凌風卻沒有絲毫突破之後的喜悅,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易天行讓他來到俗世煉心,三人行,果真必有我師啊,凌風嚴謹的執弟子禮見過姜雨辰︰「今日姜老哥的話,振聾發聵,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這收獲,可不止十年書那麼簡單,多謝老哥點撥,以後若有差遣,凌風當全力以赴。」
姜雨辰驚的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擺手道︰「老弟,我這只是一些肺腑之言,當不得你行此大禮,再說,老弟能夠有所收獲,只能說是老弟天資絕頂,我可是受不起你這樣的大禮啊!」
不過凌風執拗起來,可不是隨意能夠勸動的,堅持將弟子禮行完,才坐了下來︰「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老哥的點撥之恩,卻是凌風不敢忘記的,所以,老哥值得這一大禮。」
姜雨辰與簡邢月彼此滿意的看了一眼,這個老弟,果真是一個至情至性、知禮明事之人,雖然修為高超,但是卻能夠謙恭待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傲氣,當真是當世一奇男子。
「那現在,老弟準備怎麼做?」姜雨辰看到凌風身上再也沒有了那絲殺機,好奇的問道。
凌風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杯子,淺飲一口︰「既然已經有人針對我布下了這麼大一個棋局,我不去和他們比試一番,怎麼對得起他們的精心設計呢?」
說道精心設計時,姜雨辰明顯的看到了凌風眼中閃過的一絲厲芒,自然知道老弟心中的殺機未消,不然也不會那麼恨恨的說出這種話,不禁傲然一笑︰「那我們就陪老弟下了這局棋吧!」
凌風看著姜雨辰和簡邢月,三人默契一顧,隨即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