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一時沒說話。李宗道︰「蕭頭,你不是一個軍侯嘛,咱們就跟你去軍營,還在你手下,有福共享有難同當唄。」
蕭南想了想也成,這些人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很講義氣,收在自己手下,就算戰斗力跟正規的西園軍沒法子比,可是跟之前散入民間的那一伙原黃巾軍一樣,也算是自己的嫡系部隊吧。到最關鍵的時刻,這些人都是絕對听自己的,曹操的話也不好使!——這一點很重要。
但是蕭南有話要說到前面︰「各位跟我是跟我,可是你們那些散漫的作風可得好生改上一改的啊,畢竟是在軍營里,軍營里自有一套嚴格的規矩,如果亂了規矩,我作為一名軍侯,可得拉下情面來處罰你們,否則其他士兵就不服我了。」
蕭南這是有言在先,他知道這幫人閑散慣了的,是以先行打此預防針也。
趙深等人都道︰「是的,是的,我們曉得,到了軍營里都听蕭頭的,蕭頭喊我們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蕭南點頭道︰「那可是說了就要做到的啊!」
眾人又道︰「肯定,肯定嘛,大丈夫說話算話,一個唾沫一顆釘,沒得走樣的。」
蕭南這才滿意的點頭︰「好,就這麼說定了,以後跟我干!」听蕭南這麼說,眾人都歡呼雀躍起來。
——卻原來趙深李宗等人其實在大赦令一宣布之後,興奮一陣後就開始合計,有家可歸的當然是急著歸家——比如原痣頭一類的人,那些無家可返的人則都在議論自己出獄後的前途。趙深清清自己的喉嚨道︰「我覺得,我們出去後得找蕭頭去。」
趙深也說不出來是為了什麼原因,但是他總覺得這蕭頭是一個很有辦法的人,跟著他走一定有很光明的前景,只這是一種直覺,完全沒有任何現實理由所支撐的直覺。
趙深的話還是頗有些威信的,他都既然這麼說,眾人都覺得甚好。
所以,現在蕭南願意收他們,他們人人高興。
終于是第二日了,天氣雖然並不晴朗,甚至于清晨還有絲絲涼意,但是這種天氣人的精神還是十分清爽的。
蕭南與午時一早收拾停當,要跟曹操一塊兒去溫明園。
午時對蕭南道︰「蕭兄弟,你說曹校尉現在可以動手了麼?」
曹操只是讓蕭南與午時兩人準備,並告訴了兩位心月復之人董卓的驚天大計劃。但是是否要對董卓動手,曹操並沒有明示。午時只是在想︰董卓都這樣大膽了,曹操可以找個機會將其消滅了吧。
蕭南听午時這麼說,他卻搖了一搖頭,對午時道︰「曹校尉不可能采取什麼行動的,采取行動也不是現在啊。」
蕭南知道,現在如果貿然行動的話,曹操一軍,包括自己,當然還有午時,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去的,董卓殺不殺得成是一個問題,退一萬不說,即或是殺了,能抽身而輕易離去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最後的結果必定是董卓的手下展開極為血腥的報復,就像當初何進死了,何進軍事集團對中涓集團的瘋狂屠殺一般。
曹操被董卓囑咐先到,因為曹操畢竟是被董卓看作自己人的,雖然曹操的親近關系目前還比不得西涼軍本部,但是董卓為了處處顯示要拉攏曹操的決心,他倒是于關鍵處都會想到曹操的。
曹操帶了蕭南與午時兩人先到了溫明園,此時溫明園倒也頗為安靜,在晨風中顯得像一個處子般。
溫明者,是古代的一種葬器。至于溫明這種葬器具體是何物——
東漢人服虔曰︰「東園處此器,形如方漆桶,開一面,漆畫之,以鏡置其中,以懸尸上,大殮並蓋之。」
指溫明是一種木桶,一面涂漆,前面多半是馬蹄之型而後面為不規則橢圓之型,另外還將銅鏡放在里面,放銅鏡的目的是震撼鬼神,這東西是放在尸體上,並跟尸體一並入棺的。
這算是東漢時的一種普通的風俗習慣吧,不論貴賤,都有置「溫明」入棺之舉。
對死人,算得上是一種必要的儀式,是對死人的尊重吧。所以,溫明實是一件極為重要的葬器。
當然社會地位高的與普通百姓用的溫明,具體還是有些個差別的。差別就在于溫明本身的精致程度。如那些有身份的貴族大家里,所用的溫明一般都是有著精美花紋的,多以氣雲圖案為主,兼搭以鬼神。因為在東漢那時所流行的觀念來看,氣雲是人死後的靈魂存在方式,所以對氣與雲,東漢人們並不單以自然現象觀之,而是覺得它們在某一種程度上是具有「人的屬性」的。而在銅鏡具體所采取的質材上,更是區別貴賤的重要一面。高等級的溫明,做工極為考究,各個細節上都彰顯出工匠的用心之處,而普通的,就有點批量生產的意思了,大路貨,能用,中規中矩,但是說不上有什麼特別之處也。
這東西如果以後都成為文物,其價值嘛,當然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如果以現代人的觀念來看之,此園取名溫明園豈不是葬器之園否,大不吉利啊?
現代人連13與4等數字都嫌不吉利呢,更何況葬器為名?
其實不然。
古人,尤其是東漢人想法不一樣,他們覺得鬼神有時候是可以親近的,近之反感覺自身的安全,所以取名為溫明,于當時並沒有一點禁忌與不好的意思。
這就是東漢人與現代人觀念上的一些區別所在吧。
溫明園這園子倒也很有氣派,一向也是作為大臣們聚會的一個好去處,有時候,先帝也偶爾會選擇到此處,攜帶了妃嬪們一起玩耍。園子相當大,林木濃郁,環境極為優美。
蕭南跟在曹操身後左側,右側則是午時。蕭南看了溫明園這諾大的一個園子,雖然還身未入園,單在那園外之大門處,望里面看去,就是入眼便是一派翁郁之色,甚是養人眼目,給人也心曠神怡之感。
蕭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精神變得十分的飽滿了。
只可惜,這美景很快就會有火藥味彌漫其間了——蕭南內心嘆息了一聲,這樣暗自想到。
曹操帶了蕭南與午時到了大門,守衛的是一位禁軍頭目,頭戴蓋碗大一頂軍帽,相貌倒也是一表堂堂。那人姓董名克,也就是原來歸于何進掌控手下的,後來被李儒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歸于董卓的麾下。此人很有鑽營的本領,善于拍董卓的馬屁,所以董卓也將其列為了心月復並加以重用。——可惜長得如此精神一人,然內心卻充滿了奴性。造物人本不該將此等人生造得如何外表光鮮啊,這樣會誤導一些人的。
蕭南見了董克,這第一印象就不錯。
董克見是曹操到了,曹操也在董卓面前算是一個紅人,所以紅人見紅人,董克也不敢怠慢曹操,董克招呼道︰「曹公好啊,來得好早啊。」
曹操連忙答道︰「哪里,董將軍來得比我還早。」說到這里曹操停了一下,接著道︰「也是董公讓我先到一步的啊。」
這董克是一個聰明人,而且他的聰明多半用在如何向上爬上,听曹操一說是董卓讓他先來的,知道董卓這是先交待親信,如此看來曹操真的很得董卓的信任啊,這不由又讓董克不免高看了曹操一籌。
曹操嘛,這人得多多親近一下啊,想到這里,董克一對眼楮滴溜溜的轉動。
蕭南見了董克此態,才覺得此人恐怕內心不如外表般光明正大,正所謂眼楮是心靈的窗戶嘛,現在面前此人一對眼楮如賊般轉著,這該不是一個善人——自眼楮,倒可很好的洞悉一人的內心。
董克臉上立即換得跟曹操很親密的表情,這種表情讓午時見了覺得作嘔,蕭南見了自然心里也不爽。董克彎腰對曹操道︰「曹校尉,董公有什麼機密事要與曹校尉商量吧?」
曹操倒也鎮定︰「我也不知道,但想董公既然叫我先來,定有重要之事相商。」
那董克听了曹操故意這麼說,更是有點羨慕嫉妒恨了,曹操看來比自己更紅一些啊。
這話在董克听來,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曹操知道,但因為機密而不言,另一種是曹操真不知道是什麼事。
董克覺得前者可能性大。
曹操說完此話,抬腳間示意身後蕭南與午時兩位同行。
曹操身子才過,董克卻伸手攔住了蕭南與午時。
董克向曹操笑容可掬的道︰「曹校尉,不好意思,董公吩咐,任何人不得帶兵刃進溫明園的。」
曹操稍一沉吟沒說話,董克立即申明道︰「這是董公的死命令,我只能照辦,曹校尉莫見怪哦。」
畢竟曹操比自己還紅一籌,紅中自有紅中人,董克必須將情況說明,反正不能得罪了這一位董卓面前的大紅人曹操不是。
曹操笑道︰「行的,我知道董將軍是職責所在嘛。」
董克忙陪笑道︰「是啊,曹校尉真是明白人。跟明白人打交道就是一件愜意的事。」
曹操示意兩位跟班交兵刃。
蕭南無所謂,午時心里卻有些不樂意,不帶兵刃,等一下有情況怎麼辦呢?
但既然是頂頭上司曹校尉的意見,只能照辦了。
午時無奈,緊隨那蕭南將兵器留下來。
董克對蕭南與午時兩位客氣道︰「兩位兵刃歸時,原樣奉還,絕不會有失的。」
董克對蕭南與午時倒真夠客氣,其實倒不是他對這兩人如何高看,董克還真沒看起這兩人,只是畢竟這兩人都是曹操的貼身保鏢,所以看在主人的面上,董克覺得自己應該對這兩個不起眼的跟班客氣點兒,讓曹操知道自己是很敬重其人的,也是願意與之交往的。
這便是董克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