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唐妃才漸漸似乎止住了哭泣,抬起秀頭來,幽幽的對蕭南道︰「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他們都死了,少帝,還有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活著難受,還不如死了的好!」
所有與她有著親密關系的人都離開了世界,她一定會覺得很難過的。
就像一個再美麗的世界,如果只有一個人,那人一定覺得心里很孤獨與寂寞吧。
蕭南看到唐妃這尋死的決心很堅定,他想︰這樣下去可不成,一定要解開唐妃的心結,否則以她這樣子糾結的思想,以後將她安置在貂蟬所在的王府,恐怕她也會覓機尋短見的。一個人如果她一門心思求死,那沒人能夠救得了她,因為你總不能每時每刻都能將她盯著吧。
解開唐妃的心結,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之處。
怎麼辦呢?蕭南忽然之間想到了一個法子。
蕭南當下對唐妃道︰「唐妃,你死當然很容易。唔,周姑娘,你放開她,她現在可以尋死了!」蕭南的語氣忽然變得硬硬的。
周婉听了蕭南的話愣怔了一下,她不知道蕭南是什麼意思,一直那麼小心的保護著唐妃,周婉至少看得出蕭南對唐妃有好感吧,否則他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救唐妃的。
可是為什麼現在蕭南一點不開玩笑的讓自己松手呢?
這蕭大哥是唱了哪一出戲啊?態度轉變忽的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人太難適應了。
蕭南見周婉愣怔著沒反應,他又提高嗓門對周婉道︰「周姑娘,請放開她!」
周婉雖然還是沒有想明白蕭南究竟要干嘛,但是她還是照蕭南的話去作了。周婉暗想,嗯,蕭大哥的話總有道理吧。
周婉松開抱住唐妃的雙手,唐妃現在獲得了自由,獲得了自殺的自由。
然而,唐妃也有些發怔,她看著蕭南,不知道蕭南為何是目前這樣的態度。
蕭南嚴肅的道︰「你的確可以那麼輕松的死,可是你那樣死了,你對不起許多人。」
蕭南目光盯著唐妃,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有著困惑。
唐妃听了蕭南的話,口里喃喃道︰「我對不起許多人,你為什麼說我對不起許多人,我都對不起誰了?」
蕭南冷冷道︰「你對不起你的家人,你也對不起你的少帝!」
唐妃目光游移道︰「我對不起家人也對不起少帝麼?」
蕭南沒說話。唐妃的臉色忽然有了點紅潤之色,那或許是因為激動吧,蕭南的話有些刺激到她,她的芳心顯然有些個紊亂了——不過,這也正是蕭南想要起到的效果。
將唐妃的思路引開,別老去想到自盡。
唐妃聲調有些激動的道︰「家人,我或許真是對不起他們,養育之恩,我報不了,可是,無論如何,我還是對得起少帝的,因為,我追隨他而去九泉之下,他不再孤單,他會得到安慰的,他會很高興我去的——所以我一定對得起少帝!」
蕭南搖頭道︰「錯了,你這樣想可是大錯而特錯了!」
唐妃又是一臉的困惑「嗯」了一聲︰「蕭統領,你怎麼這麼說呢?」
不直接回答唐妃的話,另起話鋒,蕭南問道︰「是誰害死了少帝的,真凶是哪一個?」
唐妃一怔,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唐妃道︰「當然是董卓這亂國大奸賊了!」她的目光里閃動著恨意來。
蕭南點頭道︰「你說得對極!就是董卓!」
唐妃咬牙接著道︰「董卓不但將少帝廢了天子之位——讓陳留王當也沒有什麼,都是皇室的人。可是董卓還不放過少帝,一定要殺了少帝,董卓真是該死,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他的!」唐妃的銀牙緊咬,她心內激蕩,說的話也有些顫音。
蕭南心里嘆道,這唐妃是想要殉情啊,自己得阻止她,可是並不是正面阻止,而需要采用紆回而有策略的方式來阻止其行動。
蕭南盯著唐妃的朦朧的一對眼楮,看著她困惑而稍帶紅色但整體依然是蒼白的秀臉,緩緩而堅定的道︰「董卓該死,你這句話說得十分的不錯。可是問題是,現在董卓並沒有死,他活得比誰都好。至少董卓活得比你唐妃現在好了許多。」
唐妃听了蕭南這話,更是一怔,她實在是不知道蕭南此話是什麼意思。
她只知道,蕭南說的是實話——不管此話好不好听。
稍隔片刻,蕭南再道︰「你做了鬼也要對付他,可是鬼神之事,誰也說不**實存在否,孔聖人也說未知生焉知死,生的問題都沒弄明白,談死後之事也沒多大意義的吧。退一步講,真做了鬼魂能對付董卓的話,少帝何太後他們早對付董卓了,也勿需再枉自多你一個鬼魂吧?你覺得是這道理吧?」
唐妃听了蕭南這話,她沉默了。蕭南的話似乎進入到她的心深處了。
察言觀色之下,得趁熱打鐵吧,于是蕭南接著又道︰「所以,要讓董卓死,你應該在現世做這事,而不是期望于渺茫的另世做鬼魂呢。」
唐妃听了這半天,終于明白蕭南的意思了。一旁無語的周婉也明白了蕭南勸慰唐妃的策略,蕭大哥是要唐妃報仇,引起唐妃的恨意來,生強烈報仇之心。而一旦報仇之心存在,當然唐妃也就沒有再行尋求短見的**矣。
簡言之,以復仇之心來沖淡自殺的想法。
周婉想蕭大哥這法子好,她又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也一直是為了報仇而活著。只是後來,遇到了蕭南,仇也幫她報了,現在的周婉不是為報仇也就是恨而活著了,她轉而為了愛而活著——因為她愛上了面前這一個年輕而有著果毅神情的青年男子。
周婉默默想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蕭南唐妃兩人而已。
唐妃忽然道︰「蕭統領,你的意思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一個弱女子,我如何能夠殺得了董卓呢?你是董卓那麼多的手下一個,我都對付不了你,我又能將董卓怎麼樣呢?」
蕭南听唐妃這話,他有些哭笑不得,唐妃居然將自己作為殺董卓的一個障礙條件,可怪也。
蕭南苦笑著道︰「我可不是跟董卓一條心的。」
唐妃听蕭南這麼說,雖然她人很年輕,卻是冰雪聰明,她立時明白了蕭南心里轉的念頭。
唐妃輕輕道︰「抱歉,我不是說你,跟董卓是一路的。我只是打一個比方,我的意思就是我一個弱女子,我怎麼對付得了董卓呢?」
蕭南緩緩搖頭道︰「難道你認為只有你一個人要對付董卓麼?」
唐妃听了蕭南此話,眼楮一下瞪得大大的,她那一對美麗的眼楮里盡是訝異之色。
唐妃不由道︰「難道,蕭統領你?」
蕭南接口而道︰「是的,我也要對付董卓的!」這話甚是有力,真可謂擲地有聲了。
周婉之前也听過蕭南講他與曹操曹校尉是暫時屈身于董卓的。
周婉現在听蕭南看樣子要對唐妃講這機密事,唐妃當然不會泄露這事,只是,蕭大哥也真的可以看出,他對唐妃很真誠很好啊。因為只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完全信任,才會將最機密的事告訴對方。
唐妃瞪著大眼楮問蕭南︰「可是蕭統領,你為什麼要對付董卓呢?有什麼理由呢?」
不會是因為我吧?唐妃心里不由這樣想到。當然不會是因為唐妃,這是曹操早已既定下的方針,自然也是蕭南認為正確的道路。
蕭南慨然而道︰「董賊擅把朝廷大權,其人可謂是狼子野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我要對付他,是因為他是帝國的一大禍害也。」
什麼司馬昭之心的唐妃肯定听不懂,但是她能理解蕭南話的意思,這就成了。
蕭南目光流露出堅毅之光,又接著道︰「我其實在曹操曹校尉麾下作事,追隨曹操假從于董卓的手下。曹操曹校尉一見董卓進京初,便知此人來京不善也,然董卓勢力太大,故只能潛伏以待時機。」
曹操其實當初有機會趁董卓表演那幾千鐵騎多番入城的把戲時,在其立足未穩際,一舉擊垮董卓,可惜曹操太謹慎,所以坐失良機,以致現在要多費周章也。
這些事唐妃自然不知道,其實她也不必知道。她只需要知道她並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即可矣。
唐妃听了蕭南此話,她有些吃驚,因為她之前只是以為蕭南這位蕭統領,不過是因為同情他們,而幫他們在衣服與食物方面給些力所能及的幫助罷了,現在蕭南全盤托出自己的底細,竟是早已自存了要對付董卓之心的。
如果董卓只是拉少帝從天子寶座下馬來,唐妃真的並沒有強烈的要對付董卓的願望,甚至比不得蕭南要對付董卓之心。因為在唐妃看來,那些繁華富貴並不是她最寶貴的東西,唐妃從小就不是一個貪慕虛榮之人,她覺得跟少帝過尋常日子就相當滿意了,只要能跟少帝在一起——至于少帝及其身邊的人是怎麼想的,唐妃不太關心,因為那些並不能影響到她的想法。
也就是說,唐妃的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其實與富貴繁華是沒有絲縷關系的。
過平凡日子唐妃也無怨言,只是董卓可惡,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她!
現在,蕭南的提議是自己不尋短見,去對付董卓報仇,而且蕭南已經明示了不止她一人,而有另多的勢力是鐵心要對付董卓的。
只是,真的選擇要去報仇,自己要對付的又是董卓,這是一件可以完成的任務麼?
唐妃一言未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