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舉喝退原天殤,薛牧又大步朝司空雪的宮殿走去,抱拳道︰「小子無禮,要得罪神女了。」
「無妨,有何高論,薛兄盡管賜教。」司空雪語氣淡然,在宮殿中站了起來,不過自始至終,她跟星真空,都沒有人看清面目。
「那小子得罪了!」
薛牧也不客氣,直接發問道︰「造天門乃孝道聖地,敢問神女,何為大孝之人?」
似乎是頗有些忌憚薛牧,司空雪沉吟了半晌後,才道︰「上古諸子有雲,儒門的追求,就是大同之世界。所謂大同世界,就是人皆有所養,人皆有所依。所以,依照小女子的見解,大孝之人,就是養親,侍親。又所謂父母在,不遠游,就是這個道理了。」
「錯,大錯而特錯。」
雖然對方對自己表現出了善意,但是薛牧到了這個時候,也毫不客氣,大笑道︰「眾人皆知,烏鴉尚且知反哺,天下生靈,哪怕是無智慧的畜生都知道,侍養生我養我者。如此一來,神女所言養親侍親即是大孝之人,那人跟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薛牧侃侃而談,意氣飛揚,無數英才都是為之動容,諾大的遮陽山就只听見他的一個人的聲音。
見得薛牧如此鋒芒,趙鐘離的牙齒幾乎都快生生咬碎,劍奴老人那蒼老的臉上,卻顯出了絲絲光彩來,似是極其欣慰,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念叨著些什麼。
「這……。」
司空雪在宮殿中站立了許久,忽然又坐了下去,似乎絲毫沒為薛牧的鋒芒畢露而計較。她嘆息道︰「薛兄高見,小女子佩服,還請賜教。」
「賜教不敢當。」
對方如此大度,反而誠懇請教,薛牧暗暗稱奇,道︰「所謂大孝,不僅是養親侍親,更要提升到敬親的地步,這才是人跟畜生的區別。上古有子曰曾,雲,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不辱,其下能養,難道神女不曾得知嗎?」
「薛牧深得諸子之道德,小女子拜服。」
司空雪神女,竟然在宮殿中隱約又站了起來,遙遙朝薛牧躬了一身,肅然道︰「薛牧天縱奇才,小女子若是有那福氣,待論儒盛會過後,不知道能否請薛牧入我宮來,與兄討教一番。」
這話一說,四下又炸開了鍋,司空雪,堂堂聖地神女,身份尊貴無比,竟然親自邀請薛牧,這可是無上的榮耀。
傳聞,司空雪冰清玉潔,才貌無雙,儒門當中,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心傾于她。可是,一直到現在,別說跟男子見面,就是跟男子都極少說話,乃永恆世界一大奇聞。
趙鐘離與原天殤兩人,對看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相同的意思。這兩人都是天之奇才,縱橫天下,所過之處,無不萬人景仰。卻沒想到,今日在這里,卻被薛牧搶奪了風頭。
「神女有請,小子不敢不從,謝過神女了。」
薛牧極其有禮的回了一禮,他還沒有繼續說話,義無雙就大步從虛空中走了過來,仰天長嘯道︰「薛牧奇才,小弟本不敢與之爭鋒,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請薛牧兄賜教。」
雖然看似豪邁,可誰都听了出來,義無雙的聲音,帶上了濃烈的殺氣,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十步濺血的氣息。他們幾人,都是天之奇才,沒想到竟然要折損在一個無名小卒的手下,如何能忍受得住。
「好,義兄果然是豪氣干雲,有豪俠之風,滿身義氣,不愧是義道之尊眾神殿的王者。」
薛牧贊了一聲,開口道︰「還是一個老問題,不知義兄,能否告訴天下人,何為大義?」
「早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那小弟就不客氣了。」
義無雙一口一個小弟自稱,可是語言上卻絲毫不讓︰「所謂大義,有國之大義,兄弟之大義。我眾神殿中人,多乃豪俠,說的自然是兄弟之義。若是兄弟有難,兄弟有求,我等自然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這名字,就是取自義氣無雙之意。」
「正是,義無雙王者,說出了我義道聖地的精義,實在是深得人心。」
「我輩多為屠狗輩,可是,為兄弟,自有大義。若是有人動了我眾神殿中人一根毫毛,我輩當拔劍而起,屠其滿門。」
義無雙的身後,不知道多少奇人挺身長嘯,殺氣盈野,充滿著慘烈的氣息。遮陽山上,人人悚然動容。
「錯,大錯而特錯。」
雖然感受到了對方的殺機,可薛牧卻是昂然挺立,喝道︰「今日,小子不才,就說說兄弟之義。依照義兄的高見,兄弟有求,當以死相助。可是,如果兄弟是要去屠殺生靈,殘害天下,莫非,爾等也要去相助不成?簡直就是謬論。」
「你……。」
義無雙眼光一凝,死死的盯住了薛牧,他的身後,不少奇人異士,紛紛目露殺機。
搖了搖頭,薛牧大笑道︰「如果兄弟有求,殺戮生靈,胡作非為,行不義之事。爾等而不勸告,實則就是不義。所謂大義,就是要時刻警醒身邊的兄弟朋友,不能走上邪路,而不是為虎作倀,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大義。」
這一番話下來,眾神殿中人人冷汗流下,唯唯而退,往日中,他們就是那般對待兄弟的,一旦兄弟有求,立刻拔劍而起,殺人千里之外。他們可不管兄弟到底是因為什麼事。
「所以,依照小弟之見,四德之中,實在是以仁者為大,為尊。」
薛牧步步緊逼,喝道︰「所謂不忠,不仁,不孝之念,因何而起?就是因為心中無仁念,所以才至于天底有不忠不孝不義之徒出現。不忠,不孝,不義,皆可稱為不仁。可是,在下卻未曾听說,不忠之人,也可以稱為不孝,那就是大錯而特錯。豈不聞,君子好仁,天下無敵焉?」
抬手抱拳朝四面八方千萬英才行了一禮,薛牧又提氣長嘯道︰「諸位听我一言,所謂儒有君子小人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名留後世。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只有詭計百出,難登大雅之堂。這君子之儒,就是心中有仁,若心中無仁,則為小人儒。所以,這君子儒與小人儒之別,望各位謹記。不才放肆,還請諸位見諒。」
薛牧凜然站立在風頭上,面對天下英才,侃侃而談。他的聲音,隨著狂風在虛空里激蕩著。
四下里安靜無比,顯得有些沉悶,無數大宗派,大家族,千萬英才,甚至是魔族妖類,都凜然站起,遙遙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