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呼延勝推算不斷,薛牧頓時失笑,淡然搖頭道︰「非也,非也。」
看著魔族大地深邃的虛空,薛牧口氣一變,傲然道︰「天微大星尊雖是我師叔,可我薛牧,還不屑任何人維護,天下之大,任我縱橫,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無須忌諱什麼。天地之中,想殺我的人有如恆河沙數,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薛牧的言語之中,自然有無形的氣度勃發,呼延勝頓時收起笑容,長長做了一禮︰「某家剛才言語冒犯,小視了薛兄弟,還請薛兄見諒。」臉容一整,呼延勝又沉聲道︰「依照薛牧兄的意思,不離開地底世界的原因,莫非跟此次天微星殿大軍討伐骨魔族有關?」
點了點頭,薛牧沉聲道︰「正是!」
呼延勝頓時臉色一變︰「莫非,星源聖女星真空,天微星殿少殿主被一尊魔神大魔王擊傷,都跟薛兄有直接關系不成?」
「正是!」
薛牧沉聲道︰「聖女大人不遠億萬里而來,秘密出關,就是來尋找我,試圖幫我解月兌罪名的。而天微星殿少殿主,則按理說,是小弟的師妹。兩人為我而受傷,我焉能一走了之?」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凜然道︰「呼延兄,小弟若就此離開此處,獨自逃遁,還有何顏面見天下之人?人待我有義,我若不回報之,還有何臉面,去見我那身為人道之尊的師尊?」
這一番話,薛牧字字發自肺腑,正氣浩然。
呼延勝頓時動容,肅然抱拳道︰「薛兄高義,坦坦蕩蕩,明知凶險,卻不獨自退走,呼延勝拜服。」
「呼延兄言重了。」
薛牧淡淡的道︰「聖女大人遭受魔神一擊,傷勢必然嚴重,所以小弟事不宜遲,不能久留。這就得動身上路,前去大軍殺伐戰場,尋找聖女大人。」
「好,薛兄心意以決,某家就不多說,只能祝薛兄馬到成功,找到聖女大人。」
呼延勝抱拳行禮,隨後恨恨的嘆道︰「若不是某家剛剛煉化了孫無擊的記憶,知道土原聖堂已經派出了絕頂高手,真君層次的人前來追殺,某家今日誓死都要陪薛牧去那大軍戰場走上一趟。」
「無妨!呼延兄好意,小弟心領了。」
薛牧一伸手,肅然道︰「呼延兄,請,他日相見,我等再痛飲三百碗。」
雖然呼延勝要獨自離開,但是薛牧知道,呼延勝不是不幫他,實際上是怕他跟自己在一起,萬一被風雲天宮的真君找到,可就會給薛牧帶來大麻煩,呼延勝只是不想連累薛牧罷了。
真君級別的人物,都是動輒神游十萬里,舉手能撕裂虛空的存在,可不是他們目前能匹敵的。
「好!那呼延勝就此告辭了!」
呼延勝用力的拍了幾下薛牧的肩膀,正待飛上虛空離開,忽然間,一直在邊上沒說話的石林,喝了一聲︰「呼延兄,慢著!」
「哦!這位兄弟,還有何事請教?」呼延勝頓時打住了遁光,詫異的看著石林。
薛牧也皺了皺眉頭,道︰」師兄,何事叫住呼延兄?」
石林沉默了一會,眼里忽然閃過了決然的神情,緩緩的道︰「師弟,我想,今日也是我們離別的時候了,我想跟隨著呼延兄,一起去那天荒蠻原磨練一番。」
「什麼?」
薛牧大吃一驚,慌忙道︰「師兄,難道是師弟哪里做錯了不成?竟然惹得你做出如此舉動,師兄盡管說出來,師弟有何錯,即刻認罪,任憑師兄處罰。」
雖然薛牧心志堅定有如磐石,天塌地陷都能眉毛都不動一下。可跟石林,卻是有如親兄弟一般,這一路同來,雖然石林都是由他護持,卻也是經過了許多生死磨練,如今驟然听到石林要走,薛牧差點就心神失守。
看著石林突然下了這樣的決定,一邊的骨雪公主也是吃了一驚。卻是只有呼延勝微微頷首,知道石林的用意。
「沒有什麼錯誤,我只是想獨自闖蕩天下罷了。師弟,你我有如血脈至親,兄弟之情尤比金石,以後切莫再說那等話。」
石林的眼光中,充滿了堅定的味道︰「只是,這一路前來,師兄無能,修為淺薄,不但沒能為師弟出上半分力氣,卻還成了師弟的累贅。此番師弟要去那大軍戰場,凶險無比,我若再度跟隨,定然會讓師弟施展不開手段,有所顧忌。」
「師兄這是什麼話?」
薛牧顧不得什麼禮數,急急打斷了石林的話道︰「我等兄弟,有難同當,要死就是一起死,何來彼此之分。」
「不用多說了,師弟。」
石林淡淡的道︰「今日師兄修為低下,不能幫你,待他日,師兄修成神通法力,定然跟你站在一起,橫行天下。」
「這。」
薛牧呆了一呆,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看出來石林心意以決,知道石林這人雖然修為低下,可卻極其倔強,想要做什麼事,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當年在雲山派,藍松等人連通一氣,欺辱與他,雲山弟子無人敢言,卻是只有石林挺身而出。
只是,石林這一路跟他,沒有幫上任何忙,反而成了他的累贅。每次危難之際,都是薛牧單槍匹馬,一身獨對。所以石林就越發的沉默寡言起來,心中一直歉疚。
石林輕輕拍了拍薛牧的肩膀,擲地有聲︰「師弟,無論如何,他日如若你有難,我石林定然不遠千山萬水,前來相助。如若你沒有度過此劫。」
頓了頓,石林眼中閃過了鐵血殺氣︰「師兄我在這里對蒼天,對大地,對諸子發下天地大誓,無論是誰,無論他身在何方,我石林都要滅其九族,屠其滿門。」
說罷之後,石林頭也不回,架動了狂風,掠上虛空,消失在天邊。
雖然他頭也不回,可是薛牧卻分明看見,石林的眼角,已然有淚落下。
一邊的呼延勝,沉默的嘆了口氣,朝薛牧拱手道︰「薛兄保重,兄弟去也。」說罷後,呼延勝也踏上虛空,追上了石林,兩人瞬息遠去。
遠遠的,忽然有呼延勝的聲音傳來︰「對了,薛兄,有件事情某家不得不警告你,你此去骨離花魔君的魔城,大軍戰場的中心。若是想提前趕到,就必須得經過一處魔族大地上最凶險的地方,黑水河,到了那里,你可萬分小心啦!某家還沒有听說,有人能活著從那里出來的。」
呼延勝的聲音漸漸消失,徹底離去,河谷之中,黑色狂風卷起,氣息嗚咽,迷亂了薛牧的眼楮。
薛牧就那樣站著,背影孤獨,大袖隨風卷起,天地間,似乎就他一人而已。
這一路來,跟石林經歷了多少艱難,卻沒想到,今日就是離別之時。
「人生無常,天地莫測。」
看著石林的身影消失在天邊盡頭,薛牧只能喃喃自語,氣息孤寂。
從此之後,他就連最後一個說說心里話,訴說心中苦楚的人,都走了。石林的存在,並不是能幫他多少忙,而是能給他一種勇氣,堅持下去的勇氣。
以後的一切,就只能自己面對了。
狂風之中,薛牧就這樣蕭瑟的站著,思緒萬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才傳來了骨雪公主的聲音︰「主人,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您去做。」
骨雪公主的眼中,充滿著一種說不出,道不白的滋味。隱隱間,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從來沒感受到的東西,一種魔族中從來沒有過的東西。
薛牧無言的點了點頭,大袖一揮,就擊碎了漫天的狂風,兩人架起遁光,在虛空里跳躍穿梭了起來,消失在天邊中。
與此同時,永恆世界正北方,仁教聖地萬古星源。
聖地之中,布滿著無數重重疊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空間,國度。
在這些國度的深處,一方虛空國度顯現出來,一條長達數十萬里的星河,漂浮在國度的中央,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狀,似乎是一個龐大的會議場。
星河之中,隱隱有無數星光在閃耀著,細細看去,這些星光,赫然是一尊尊高達萬丈的星光寶座,不下上百尊之多。
強大的意志波動在擴散著,這些寶座之上,都立著一個個頂天立地的星光身影,他們一個個的氣息,充塞虛空天地。他們的眉心之中,凝聚著一枚枚完美的晶體,地水火風,甚至是星辰的光輝,都隨著他們而旋轉。
「霸天星宿,我等閉關苦修,領悟人道真理,到底何事召喚我等出關?」
星河的邊緣,一尊寶座上,有一尊星光人影站了起來,朝星河中央的寶座躬下了身。
「極酆星宿,本尊召你們出關,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量。」
從星河的最中央,一尊最高大的寶座上,一個氣息不可估量的存在,開口說話了︰「星源聖女,私自出關,進入地底世界,尋找天子傳人薛牧。結果,與天微星殿少殿主,被骨魔族魔神擊傷,讓我聖地顏面大損,受到了風雲天宮,甚至是聖者世家的嘲笑,各位該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