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褻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成雲煙

作者 ︰ 蘇棄

李雲飛並沒有回答蘇琪,因為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這個兢兢業業的老人,駐守龍門三十余年,最後為了保護這些文物,連自己的兒子孫子都能舍棄,不可謂不大義,不可謂不赤誠。

天色將明,蘇琪估算那群天忍應該退去,于是便在山壑間尋找出路,這里四壁高山,宛若盆地,周圍奇松怪石,橫陳豎掛,嶙峋排列,竟是沒有一處出路,想來也是,如果有入口的話,這里恐怕早就被開發了,哪里還有如此美景,蘇琪也曾嘗試攀岩向上,但是山壁過于圓滑,好幾次都是剛攀至不高,就跌落下來。

該不會被困死在這里吧?蘇琪暗想,一夜激斗,他體力耗損甚巨,現在又累又渴,倦意陣陣來襲,若不是堅強的毅力支撐著,他恐怕已經倒了下去。

李雲飛和安魯道夫的尸體還沒有埋葬,蘇琪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掩埋他們了,才剛到中午,他們身上的腐臭味就已經散開,與此同時,一股劇烈的腥味也不知道從哪里飄了過來。

蘇琪昏昏欲睡的意識立刻驚醒了起來,他掏出腿上的短匕,用野獸一般的目光盯著周圍,身體布滿了冰冷的感覺,這絕對是危險來臨的前兆。

這樣一個前路不通,後路斷絕的峽谷中,會有什麼樣的野獸呢?蘇琪想不通,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危險的警覺,有時候越是想不通的事情,越是危險。

他把自己藏在茂密的草叢之中,使勁吸允著野草上面的汁液,這些汁液苦澀難以入口,但是卻可以補充一些身體內的水分,如果待會要戰斗,可能這一點點的體力就足以決定勝負。

兩道寒芒從密林深處射來,盡管在白日炎炎之下,這兩道目光還是猶如把人墜入了冰窖中一樣,蘇琪捏緊了手中的匕首,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而下。

咸咸的味道充滿苦澀,蘇琪已經看到對面是一頭野狼,不過這頭野狼貌似十分虛弱,走起來的步伐有些凌亂,並不似一般的野狼一般健碩,蘇琪暗暗松了一口氣,對付這樣一頭虛弱的狼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野狼也很機警,它先是望了望地上的兩具尸體,然後又抬頭看看四周,確定這是無主之物後,這才快跑過來,先是用舌頭舌忝了一下兩具尸體,然後嗚咽地叫了一聲,躺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差點站不起來。

蘇琪唯有苦笑,這頭野狼未免也太笨了一些,連有毒的尸體都敢舌忝,這不是找死麼?這下倒好,省了他不少事情,他正準備沖出去解決了這只野狼,卻見這只野狼並沒有對安魯道夫的尸體大快朵頤,而是餃著他拼命往密林深處拖去。

蘇琪腦海中靈機一動,並沒有現身,他循著野狼拖拽尸體的痕跡,一路追蹤了下去,這里既然有野獸生存,就不可能是死地,如果跟著這頭野狼走,說不定可以找到出路。

野狼拖著安魯道夫的尸體走的很慢,它不時還停下來謹慎地看看四周,好在沒有看的多麼仔細,蘇琪只是遠遠跟著,並沒有被它察覺。

密林深處,一處極其隱蔽的山洞前,野狼終于停止了腳步,它扒開茂密的草叢,幾只狼崽蹦蹦叫叫的跑了出來,看到有吃的,紛紛上去撕咬。

蘇琪一下子有些明了,怪不得這頭野狼看起來有些虛弱,原來是剛產下幼崽不久的母狼,只是它舌忝了有毒的尸體,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很久了。

幼崽們只顧著撕咬安魯道夫的尸體,母狼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們,突然發足狂奔,向密林深處奔去,蘇琪看了看這些幼崽,最終舍棄這些原本腦袋中設想的食物,而朝著母狼追去。

母狼跑的很快,若不是地上留下的足跡,蘇琪根本不可能知道它朝哪個方向跑了,經過一個小時的追蹤,蘇琪終于看到了那頭母狼,它已經倒了下去,身體還在不斷抽搐,雙眼中是惹人憐憫的晶瑩,它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但是卻不得不對自己殘忍。

蘇琪有那麼一瞬間的感動,天地間最可貴的親情他沒有感受到過,但是看到母狼剛才的行為,他心里也是翻涌不已。

母狼倒下的地方是一片狼墳,從那些白骨上看,這些應該都是狼的尸骨,它們選擇了這個地方作為墓穴,每一只將死的狼都會自主跑到這里,和同伴們葬在一起。

狼墳前方是一處黑黝黝的山洞,蘇琪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出路就在這里,這些狼群既然能夠在這片峽谷中生存下去,就一定有食物來源,不過路程可能會遠一些,不然那只母狼也不至于聞到腐臭的氣味而跑來尋找就進的食物。

踏入山洞,一股陰風襲來,外面明明是陽光明媚,這里面卻像是寒冬臘月一般,這是真正的陰氣,讓人毛骨悚然。

就連蘇琪也覺得這個山洞有些詭異,外面明明一絲風都沒有,這里卻是陰風陣陣,前路一點也看不清,只有模索著前進,蘇琪也曾試過點一只火把,但是在山洞中很快就被吹滅了,其詭異程度簡直比恐怖片都要高。

但是這或許是唯一的出路了,蘇琪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周圍的洞壁濕濕滑滑的,似乎還有一些青苔,腳下的路卻是很平坦,像是被人修過一樣。

越走下去,蘇琪越發覺得這個山洞的與眾不同,如果是自然生成的話,那麼山洞中應該有許多碎石和鐘乳一類的東西,但是這個山洞不僅腳下的路很平坦,就連山壁也是平滑的!蘇琪不由想到了墓穴!這應該是某個人的墓穴!

難道我無意間闖入了某個人的墳墓?蘇琪越想越心驚,古老相傳,許多大人物的墓穴都會建在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曹操,就有七十二疑冢之說,還有成吉思汗,到現在人們都不知道他的墓穴在什麼地方,而古人建墓,又愛鑿穴而居,往往把一個墳墓做的比宮殿還要宏大,蘇琪現在十分確信,自己是走入了一處墓穴之中。

但是什麼人會在龍門山建造墓穴呢?蘇琪仔細回想,仿佛也沒什麼歷史人物埋葬于此,也有可能是哪個不知名的大官,畢竟古代顯赫名門數不勝數,書上也不一定全部記載。

又往前走了一段,蘇琪漸漸感覺洞壁上有些溝壑縱橫,仔細一模,倒像是一些文字刻壁,不過形狀與現代的簡體字略有不同,這下蘇琪更確定這是歷史上某個大人物的墓穴所在,只可惜這墓穴之中不能有火光,否則說不定還能找到點奇珍異寶。

突然,他腳下一絆,似乎踫到了什麼東西,他彎下腰向前模去,正好抓到了一樣東西,仔細一模,竟然是一個人的頭蓋骨,難道是陪葬的人?蘇琪並沒有盲目下結論,如果是陪葬之人的話,就算是頭蓋骨,經過這麼多年的侵蝕,也早已腐朽了,可為什麼手上的這具頭蓋骨還是如此堅硬呢?

這個山洞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蘇琪越發好奇起來,他繼續向前探去,洞壁上的小字越來越多,但是這個山洞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走了這麼久,前方依舊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曙光,他漸漸感覺心底越來越涼。

聯想到三十年前的戰役,蘇琪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些什麼,當年龍門守備森然,而交易所依然掠奪走了不少的文物,但是他們是怎麼完整無缺把文物帶走的到現在還是一個謎,李雲飛也解釋不了這種情況,好像就是文物一夜之間蒸發掉了似的。

無論如何,這條路他都要走下去,蘇琪下定決心,就算這里沒有出路,他也一定要調查個清楚,又走了不遠,他又撞到了什麼東西,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傳來,蘇琪連忙向前探去,這一下卻讓他心頭一喜,因為他模到了一樣很用得著的東西——手電筒!

這是一種老式的手電筒,可能是某人遺落在這里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還能用不用,蘇琪試著打開,果然只是閃了一下就不再亮了,不過這總歸是一絲希望,蘇琪把電池倒出來使勁捏了捏,然後再裝進去,手電筒竟然神奇般亮起了昏暗的黃光!

趁著這縷黃光,蘇琪終于微微看清了前方的路,這里果然是一處墓穴,前方不遠處還躺著一副石棺,不過棺蓋早被人打開了,陪葬的東西也被一掃而空,唯有石壁上的一些文字證明了這處墓穴的主人身份。

蘇琪雖然不怎麼懂得古文字,但也依稀認得石壁上刻的是一些小篆,文字大致的內容是講一些周易八卦,文化通史,至于具體的內容,蘇琪當然沒有看懂,不過從這些文獻的題目中蘇琪幾乎已經猜出了這個墓穴主人的真實身份,他應該就是南北朝時期,南朝政權的建立者,高祖梁武帝蕭衍!

蕭衍前半世信道,後半世信佛,著有《周易講疏》、《春秋答問》、《孔子正言》等二百余卷,可惜沒有流傳下來,卻沒想到在這石壁上竟然看到了!蘇琪不禁感覺到了震撼,世人相傳蕭衍的墓穴建在修陵,卻沒想到這個皇帝把大家都給忽悠了,他一定是在龍門這個地方留下了不少佛教珍藏,所以北魏皇帝才會在這里建造龍門石窟!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只可惜,現在墓穴中除了這些文字,所有的文獻都被搬運走了,李雲飛一生守護龍門石窟,卻沒有發現這個墓穴,也不可不說是一種悲哀。

蘇琪繼續前行,還發現了一些車輪的印記,看來交易所在三十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這條密道,而且利用這條密道運走了不少的寶物,可是令蘇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交易所已經掌握了這條密道,可是為什麼安魯道夫沒有利用這條密道呢?而且這條密道好像已經荒廢了幾十年一樣,灰塵遍布,蛛網叢生。

望著眼前被打開的石棺,蘇琪不由苦笑一聲,死去快兩千年的人最後都被人挖了出來,縱然他生前多麼豪杰,有多麼顯著的政績,到後世也只是別人口頭的談資而已,繁華世界,過眼雲煙,活著的人,如此追逐營役,最後又能得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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