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白肅兵諫(上)
「末將能夠活著回來,都是大齊陛下和國師寬厚待人。難道末將回來,這有什麼不應該嗎?」王文遠皺了皺眉,看這個情形,好像是李應龍並不相信自己了?
王文遠生氣是很自然的,曾經為大康立下過不世奇功、在沙場無數征戰,流血灑淚、身上刀疤無數,又如何能夠忍得下新皇帝對他的質疑?
「陛下,王文遠居功自傲,剛愎自用,之前微臣听听說過王文遠私自調兵遣將,不服朝廷安排。而今在陛下面前更是妄自尊大,微臣懇請陛下一定不要心慈手軟,對待這樣的叛將,應當要斬首示眾,以儆效尤!」陳子涵落井下石著,從王文遠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終于找到了一個缺口,這也是很好攻擊王文遠的一個方式。
「陳子涵,你休得在陛下面前進饞。王將軍馳騁沙場,從未有過任何的叛變之勢,臣以舉家性命擔保,如若王將軍真的叛變,臣願意同王將軍一同領罪。」張靖倫見陳子涵步步緊逼,如果再不力保王文遠,恐怕就真的悔之晚矣。
對于大康,很是需要王文遠這樣的大將。忠心不二,這是朝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而且,王文遠有著如此大的功勞,卻從來沒有在人前有什麼驕傲自滿,在陛下面前妄自尊大就更加沒有這個可能性了。所呈現出來的態度,只不過是不滿罷了。
「張靖倫,你不會和王文遠沆瀣一氣,一同投敵吧?你的義女在大齊呼風喚雨,勾搭大齊國師李蛋兒的事情不要以為別人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而今你力保王文遠,其中的干系只有你自己知道。」陳子涵樂了,這個張靖倫竟然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去力保王文遠,實在是有些令他意想不到。
「血口噴人!」倘若目光可以殺死人的話,陳子涵已經死了不下于數十遍了。張靖倫一代老臣,而今處處被陳子涵所牽制著,敢問,大康的高官都是曾經追隨先帝立下過汗馬功勞才有這樣的地位,區區一個陳子涵,沒有任何的功勞戰績,憑什麼能夠坐到副丞相的位置?
「來人,把王文遠押下去。」李應龍已經不想再听什麼了,心煩意亂。陳子涵所說也不是沒有絲毫的道理,之前和張靖倫談及他義女的事情,推諉扯皮,這就已經令李應龍心中極度的不爽了。而今,張靖倫還要舉全家的性命力保王文遠,實在是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是全家,那麼就應當包括張雪馨。可是雪馨卻是在大齊,到時候即便證實了王文遠通敵叛變,那麼總不可能到大齊去抓捕雪馨吧?況且雪馨還是自己的未婚妻,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天下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到時候總不可能把雪馨給處死吧?
不等王文遠反映過來,侍從就把王文遠給架了起來。王文遠這才明白,李應龍終究是信不過自己,不過就是掌握了邊界的軍權而已。呵,可憐老子為你們正流血無數,竟然落得這般的下場。
王文遠沒有咆哮,也沒有苛責,只是感到心中在流血。都說伴君如伴虎,果然是這樣的一個道理,沒辦法。
「陛下!萬萬不可這樣啊!」張靖倫直接的跪在了李應龍的跟前,這個新繼位的大康皇帝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將發落到了天牢之中,這令天下人情何以堪!這令朝內的重臣定然會人心惶惶,人人都感覺到自危。
「張靖倫,你是想和王文遠一同被關入天牢麼?」陳子涵喝道。這個張靖倫現在的做法簡直就是逆天,把王文遠給押入天牢其實就是為了求一顆安心,這是誰也無法逆天的事情。張靖倫難道真的不懂這些麼?
「好了,押下去吧。你們都下去吧,我累了。」李應龍揮了揮手,現在他也很煩,屋漏偏逢連夜雨,竟然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李應龍也是一個凡人,畢竟也沒有三頭六臂,哪里去辨真假?
「陛下……」張靖倫嘴中喃喃的念叨著,王文遠要真的被關入天牢之中,那就可謂是九死一生了。唉!
大康朝內,王文遠被發落天牢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各部官員都感覺到非常的不安,一個馳騁沙場,立下彪炳戰功的大將軍說發落天牢就到天牢之中去了,那他們這些沒有戰績的官員該當如何?以後在朝內豈不是要處處小心了?
張靖倫聯合了這麼一批官員,希望能夠和他們一同合作起來,去給李應龍施加壓力。藉此也看看,朝內究竟有多少官員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只是,讓張靖倫有些失望的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官員為數並不多,竟然還沒有佔到舉朝官員的三分之一。大臣就更是少得可憐了,除了自己,最大的也就是一位大司馬,別無其他。看來,這些官員都已經被麻痹了,在李應龍灰色統治下,人人都感覺到自危,感覺到人心惶惶。
誰也不敢去為了別人冒這樣的風險,傳聞都是說王文遠通敵賣國,投靠了大齊。倘若在這個風口浪尖要為王文遠去聯合請命,那麼會不會被李應龍認為自己這些人也是王文遠的附逆?
因而沒有人是為了別人去真正涉險的。
深夜,李應龍的寢宮之外,一匹朝內官員在外跪拜著。目的就是為了見到李應龍,群臣一定要力保王文遠。
侍從報告著︰「陛下,有張靖倫等一批老臣,聯合了朝內的一些大臣,現今在宮外等候,說是有要事急見陛下。」
「不見,你讓他們回去吧。就說朕已經很累了。」李應龍一听到張靖倫還帶了朝內的官員,就心煩不已。這是干什麼?難道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看看你張靖倫在朝內究竟結黨了多少官員?
「陛下,張丞相說了,你若是不見的話,他們就一直跪拜著。」侍從也有些為難了,以張丞相年邁的年紀,哪里能吃得消徹夜不休的跪拜?于情于理,這也不是那麼好看的。
「那就讓他們一直跪著吧。」李應龍也來氣了,你一個大康小小的丞相就敢和我這麼惡斗下去?好吧,既然是你犯賤要跪拜下去,那也不是我的過錯。咱們就一直耗下去吧,看看你能跪到什麼時候。
侍從也無可奈何,卻也于心不忍看到張靖倫那麼一把年邁的年紀還遭受著這樣的大罪。因而也出去去給張靖倫一個忠告︰「張丞相,陛下是鐵心不見你們的。你們還是快回去吧,惹得陛下急了,只怕你們……」
官員們感到一陣心寒,紛紛議論著︰「丞相,這該怎麼辦?」
「是啊,陛下如此做法,怎能教我們心服口服?朝內出了事情,就應該要和我們商量商量。唉,大康休矣!」
張靖倫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好了,我們都回去吧。陛下看來已經是鐵了心了,我們這樣逼他是沒有任何結果可言的。」
回去之後,張靖倫秘密的聯系了大康的另外一名大將白肅。白肅此時也是在邊塞駐扎著,不過和王文遠不同,他守御的卻是燕國這麼一個大敵。先帝委以重任,就是希望白肅能夠震懾住燕國,讓燕國不敢對大康有什麼狼子野心。
因而,白肅所掌握的兵力是王文遠的數倍有余,大康的兵力白肅可謂是掌握了盡數一半。白肅權傾朝野,為官品級和張靖倫也是相差無幾,只不過一個是文官之首,另外卻是一個武將之頭。兩者之間性資不同,就猶如一個做的是對外,而另外一個卻是國防。
大康、燕二國邊界,當白肅收到了張靖倫的秘密書信。立即感覺到全身有無形的壓力,這是一種白肅從未有過的,即便是面臨著打戰白肅也沒有任何的懼怕,只不過這一次卻是感覺到無盡的無可奈何。
王文遠戰功彪炳,居然逃不過一個被押入天牢的結果,這會不會令天下人有些心寒,令天下人有些貽笑大方?
白肅和王文遠有些不同,王文遠給人的感覺沒有殺氣,而白肅給人的感覺卻是殺氣凝重,這也許是和他殺了太多的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白肅也有一個心月復,是他的副將,名喚孫秋。白肅一收到張靖倫的秘密書信,立即就和孫秋密談起來。「孫副將,這一次朝內發生了很大的事情。你拿去看看吧。」說著,白肅就把書信遞交到了孫秋的手中。
孫秋接過書信,看了看,萬分震驚。自從先帝駕崩以來,朝內的事情可謂是一件比一件還要令人驚訝,一樁比一樁還要令人畏寒。「什麼?!陛下竟然把王文遠給囚禁了起來?而且還說王將軍通敵賣國?」
「是啊。」白肅搖了搖頭,苦悶的喝了一杯燒酒。
「將軍,卑職認為,這恐怕是陛下要收盡天下兵權的第一步了。您和王將軍二人掌握的可以說已經到達了大康兵力的二分之一,這讓陛下總會感覺到于心不安的。之所以張丞相在朝內還能夠安穩的存貨,那是因為陛下覺得他對自己沒有什麼危機感。對大康也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而將軍您就不同了,這邊界的四十萬兵力,一旦您反叛,那對大康無異于就是一場滅頂之災了。因此,我覺得陛下沒有表面的那麼簡單。」孫秋頭頭是道的分析著。
白肅揚起了眉頭,這個孫秋還真的是好使。「這麼說,陛下就是認為我對他構成了威脅,活著說對付王將軍是他的開始,而最終要對付的人卻是我了?」
「可以這麼說。」孫秋點了點頭。
「他娘的,老子早就覺察到那個陳子涵不是個東西。早先還和先帝說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就是沒有得到先帝的專注。看看,這都惹出什麼騷味來了。」白肅重重的拍了拍案板,一切都是先帝惹下來的禍,倘若當初先帝听了自己的意見不重用陳子涵該有多麼的好。
「將軍,現在說這些東西已經沒有絲毫的作用了。我認為,現在您需要考慮的是兩件事情。」孫秋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罵街的確是沒有絲毫的作用了。如果罵街能夠挽回一切的話,那就真的是太奇跡,太匪夷所思了。
「哪兩件事情?」白肅目光驚奇的望著孫秋。
「一,將軍主動的交出兵權,讓陛下放心。二,則是將軍起兵謀反,推倒李應龍,自己為大康之主。」
「這……」白肅糾結了,起兵謀反,要知道,可是先帝一手將他提拔起來的。如若是起兵舉事,推翻了李應龍,對已死的先帝如何交代?李應龍雖然不賢,然而他終歸是先帝的兒子。對于一個有知遇之恩的人,能去推翻麼?這實在是大逆不道。
「將軍,遲則生變,您現在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孫秋緊張了,白肅從所謂有的猶豫不決,讓孫秋感到很是不安。白肅不單單代表的是一個人,而且代表的還有整個駐扎在邊界的將士。如若白肅被李應龍陰了一把,那麼所有的將士都會跟著遭殃。
「如果說把兵權交付出去,會怎麼樣?」白肅還是不肯起兵謀反,他一世英明決然不肯在這個時候不保。到時候被天下人所唾棄,死後還要背負著千古罵名,這決然不是他所想要的。
「同樣是兩個結果,一是生,二則是死。從張丞相的這封書信看來,陛下已經將王將軍押入了天牢,張丞相聯合了朝內的數名官員,都沒有任何的反映。這足矣說明了陛下已經鐵石心腸了,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再要心軟的話,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呃……孫副將,擂鼓聚將。本將要好好的和將士們談談,看看他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曾經那麼多時日在刀頭上舌忝血,白肅已經不怕死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聲。這是他現在唯一所在乎的,讓他交出兵權倒也沒有什麼,關鍵的是李應龍不會放過駐扎在邊塞的要將。
這一些,曾經都是他的屬下,都是他的高級幕僚,對他可謂是忠心耿耿,李應龍能夠放過這些人麼?想來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李應龍已經想到要對自己動手了,那麼絕對不會放過這些人。他死了到不要緊,關鍵的是白肅不想連累其他的人。
一陣陣擂鼓敲擊聲,眾將在校場听命。
「兄弟們,我知道在這里有很多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曾經為先帝征戰無數。為大康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今,鎮守大齊的大將王文遠卻被新幾位的陛下囚禁在了天牢之中,你們說,戰場上的同袍之情是不是猶如手足之情?」白肅大聲吆喝著。
說實話,白肅和王文遠的交情非同小可,兩個人雖然是上下級的關系,但是卻親如兄弟,惺惺相惜。
「是!」所有的將校一致回答著。
「現在,我希望听听各位的意見,看看你們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白肅倒是沒有急于表態,畢竟還得尊重別人的意見。雖為大將,但是也不能專權。這也是白肅的手下為什麼能夠屢建奇功的原因之一,有如此的大將軍,屬下能不盡心盡力麼?
其中一個校尉說道︰「將軍,殺到都城去,反了他娘的。我听說李應龍這個逆子忤逆至極,他的皇位也是弒父得來的。並且剛一繼位,就對他的幾個弟弟大動殺戒,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這樣的人,不配做大康之主。
末將早就想和大將軍稟明此事了,不過一直都沒有機會闡明心中的怨憤。末將知道,大康的先帝對大將軍有再造之恩,如果沒有先帝,也就沒有您現在的成就。所以,末將是不敢和大將軍提及此事的。」
有了校尉的言語,所有的將軍都抒發了內心的觀點。
「是啊,張校尉所說也是存在很大道理的。李應龍弒父逆天,心狠手辣,對待親兄弟都如此,對待咱們就更加不必說了。將軍,末將請命,請讓我帶二萬精銳前去打前鋒,咱們一路殺到泛京,救出王將軍。然後推舉大將軍為大康之主!」另外一個校尉說道。
「不可!我決然沒有篡位的心思,咱們這一次去是為了救出王將軍,而不是去篡位的。李應龍再怎麼混蛋,可大康畢竟是李氏天下,我是沒有任何理由去掠奪皇位的。以我之見,咱們倒不如把李應龍推翻了,去請趙國的李應虎回來為帝,如何?」白肅想到了大康之內還有另外的一名皇室後裔存活著,興許李應虎坐上皇位應該要比李應龍要好得多。
「一女乃同胞,李應龍如此,李應虎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大將軍三思而後行,說不定李應虎比李應龍還要劣跡斑斑。」
「將軍,現在兄弟們都已經有了戰心,將軍即刻下令,調遣先鋒去進行兵諫吧。誠然你所說,既然是不願意當皇帝,那麼就好好的輔佐李應龍。有您在朝,諒那李應龍也不敢有什麼輕舉妄動。」孫秋提醒著,這也是他和白肅樂于所見的場景,沒有想到李應龍在軍中竟然如此的劣跡斑斑,令所有的將士都是怨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