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時間臨近,大量玩家涌向哈蒙代爾,決戰天下、東方聯盟和龍嘯無極一直封鎖著城門,所有外國玩家進入都要交10個銀幣,中國玩家則只收1個銀幣,這兩天著實收了不少錢。
陸平帶著眾人走到城門口時,亂哄哄好多人在排著隊交錢進城,咒罵聲不絕,可是沒辦法,強龍難壓地頭蛇,更何況是一條三頭蛇?十個銀幣絕大多數人都能交得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財消災;交不起十個銀幣的人就是心里有氣也不敢發作,連十個銀幣都拿不出的人有資格囂張嗎?
前面突然傳來大聲爭吵︰
女聲︰「……我明明是中國人,為什麼也要交十個銀幣?」
男聲︰「你是中國人?跟老外走在一起就是老外!」
女聲︰「你們太不講道理了,難道你跟豬走在一起你也是豬嗎?」
「哈哈……」眾人轟然大笑,交錢進城的人心里有火,難得有人敢出面,當然大聲起哄。
男聲︰「媽的,臭婊子找死!」
另一個男聲︰「先別動手,要以理服人嘛!小妞,你要不是跟他們一伙的,為什麼跟他們走在一起?再看你長得人模人樣,要麼是外逃貪官的兒女,要麼是取得了綠卡的所謂明星,要麼是愛慕虛榮嫁給了老外,就算你曾經是中國人,現在也不是了!我說得不對嗎?」
「對!」決戰天下眾人怪叫。
女聲︰「你,你胡說八道!」
眾老外亂叫︰「去**的,我們不進城了,我們走!」
陸平擠了上去︰「喂,決戰~床頭又是你,你們別欺負人好不好!難道不能是留學生?難道不能是外國企業家?難道不……」
陸平的話沒說完就愣住了,愣愣地望著剛才在吵架的美女,雙手甚至在微微顫抖——這個美女赫然就是他在馬斯頓城追小偷時驚鴻一瞥的女法師,這雙眼楮是何等的熟悉!還有她頭頂上的名字「秋夜听雪」,不就是陳秋雪嗎?
秋夜听雪望著他也愣住了,想要說什麼,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決戰~床頭點頭哈腰賠著笑臉︰「是,是,副會長深明大義,英明神武,洞若觀燭……」話沒說完他的臉色也變了,難道副會長認識這個女的?這下慘了,上次沖撞了副會長,這次沖撞了副會長的朋友,能有好日子過嗎?
緊跟著過來的安麗「咦」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著秋夜听雪,兩人雖然說不上很像,但絕對有相似的地方。再看陸平和秋夜听雪對視的模樣,安麗一顆心直往下沉……
「是你?!」
「是你?!」
陸平和秋夜听雪幾乎同時出口,說的卻是相同的兩個字,默契得讓人吃驚。雖然都是問句,不必證實已經變成了感嘆句。
眼前的秋夜听雪當然就是陸平夢里尋她千百度,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初戀情人陳秋雪!
陸平想像過無數次與她相逢的場面,卻沒想到會在這兒再見;他有無數的話想說,這時卻腦袋里面像一張白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驚愕、激動、羞慚、內疚……秋夜听雪的眼神也很復雜,但她卻比陸平更快鎮定下來,勉強露出一點笑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真巧……」
陸平喉嚨發干,手心發麻,還是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先說哪一句。
決戰~床頭在一邊「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副會長饒命,我瞎了狗眼,我罪該萬死,我,我真的不認得她啊!」
「滾開!」陸平終于吐出了兩個字,臉色變得鐵青,大步往城里走去。
安麗急忙追了上去︰「親愛的,陸大哥……」
冰激鈴、微微一笑、雯雯、紅月一一從陳秋雪身邊走過,都特別地看了她幾眼,眼光中難免幾分驚訝,幾分鄙視。她們已經知道了,就是眼前這個女人背信棄義深深傷害了陸大哥,只是陸大哥對她夢牽魂繞念念不忘,為什麼見到了她卻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龍嘯紫雲雖然不知道陸平過去的事情,但憑直覺也明白了七八分,也是眼光異樣地看了陳秋雪幾眼。後面的冷娃、豬仙、蘇雲、雞肉男等,每個人都看她一眼,倒像她是個展覽品一樣。
秋夜听雪已經有些無地自容了,偏偏守門的決戰天下玩家中有一人感嘆了道︰「副會長就是了不起,走到哪里都有一大串美女跟著,一個比一個漂亮,這才是讓我最佩服的!」
決戰~床頭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寧遇閻王莫遇他,得罪了老大還好,得罪他就完了,媽的,老子不干這城門官了!」
陳秋雪有些驚訝地問︰「他是誰,你為什麼這麼怕他?」
決戰~床頭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了︰「你不是他朋友嗎,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就是游戲里第一個成立公會的神拳飛俠路不平!雖然現在他只擔任我們公會的副會長,聲望卻要比我們會長還高!你不知道吧,其實游戲里面第一個紫色boss也是他殺的,故意把名頭讓給他身邊那個穿紫衣的法師而己,他做過的牛逼事多著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再過一天,也許他就是哈蒙代爾領主了……」
決戰~床頭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賣力地替陸平廣告,討好了眼前的美女也等于是討好了副會長。可惜陳秋雪愣愣地站在那兒,似乎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人,看不到別的人,听不到任何聲音,根本沒听到他後面說了什麼。
陸平就像沒听到安麗的叫聲,一路急走,一直走到城堡里面,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才像被抽了骨頭一樣靠在牆上,淚流滿面。他一直想再見到她,可是真的見到了,所有思念都成了飛灰,莫名的屈辱、怨恨、三年來所受的煎熬一齊涌上心頭,他的心里只有恨!
愛與恨,從來都是糾纏在一起的,他思緒似兩股海潮在沖撞、破碎、融合,然後再沖撞、破碎……
也不知過了多久,紅月密過來︰「陸大哥,你沒事吧?」
陸平定了定神,沒好氣地說︰「我能有什麼事?」
「呃,沒事就好……」
紅月停了幾秒鐘又說︰「其實你應該問問她,也許……也許她有什麼苦衷。」
「這事不要你管!」陸平話說出口,覺得有些重了,于是又說,「不論什麼原因,都已經不重要了,覆水難收,過去的永遠不可能重來,還需要什麼解釋?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她也已經不是以前的她的,我不想再見到她了!」
紅月嘆了一口氣︰「我覺得這不是你的真心話,雖然我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也能想像得到……如果你不愛她,就不會沉淪這麼久;如果你不愛她,就不會再記恨她;如果你不愛她,就不會把安麗當成了她……」
「夠了,我說了這事你不要管!」
「我就要管!現在你是我們的頭,馬上就要比賽了,要是你不在狀態,我們肯定失敗,那麼我們的希望、我們的努力不是白費了?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只顧你自己!你是我們的大哥哥,你的事情我們應該關心,應該幫助!」
陸平愣了一會兒,聲音空洞地說︰「這事沒人能幫得了。」
「不,如果你還愛她,或者恨她,就應該去找她,哪怕是罵她一頓,打她一頓出氣……當然也有可能破鏡重圓。」
「你不要說了,先讓我靜一靜。」
陸平切斷了對話,設定不接收所有語音和視頻,然後就坐在牆角發呆,外面平靜,內心卻依舊澎湃起伏,他確實恨她,破鏡重圓……鏡子破了還能夠再重圓嗎?
坐了許久,沃爾瑪林鬼鬼祟祟地走過來︰「小子,在這里發什麼呆,沒有把握奪冠?」
陸平振作起精神︰「你找我有什麼事?」
沃爾瑪林很干脆地說︰「沒事。不過我要警告你,主人只要最有能力的人,如果你失敗了,就會像一條狗一樣被拋棄。」說完他轉身就走。
陸平的怒火騰地躥了起來︰「你給我站住!你信不信我會請斯利恩好好‘招待’你!」
沃爾瑪林立即僵住了,慢慢地轉過身來,唯一有肉的眼楮似乎要噴出火來︰「小子,你想怎麼樣?」
陸平毫不相讓地跟他對瞪︰「哼,給我一本黑暗魔法書,或者給我一件強大的魔法裝備,否則無論我奪冠還是失敗,你都沒好日子過,不用我多解釋吧?」
如果陸平奪冠,那就是阿基巴德眼前的紅人,說沃爾瑪林幾句壞話輕而易舉;如果陸平失敗,只要把沃爾瑪林的身份告訴斯利恩,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你威脅不了我,咱們走著瞧!」沃爾瑪林恨恨而去。
陸平對他的背影豎了豎中指,心里暗罵︰去**的死骷髏,你也就是一條狗而已,狂什麼?遲早老子把阿基巴德也要踩在腳下,更別說是你了!
又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陸平昏昏沉沉地走出城堡,一抬頭,猛地看見秋夜听雪就站在吊橋那一頭。雖然容貌經過了系統自動處理與現實有些不同,還是那麼美麗,眼神還是那麼熟悉,就像曾經兩人牽手在花前月下時一模一樣。
陸平心中劇震,一剎那間,剛剛還充斥胸口的怨氣與痛苦都化為烏有。
他終于明白了,安麗是永遠無法取代她的,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能夠不需要語言就了解他,隔橋兩眼一對視,她就已經明白了他心里的千言萬語,明白了他受到的苦痛,什麼都不必再說。
秋夜听雪慢慢走了過來,一直走到陸平前面三步處才停下,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兩行眼淚卻已流下。
陸平硬起心腸︰「你到這里來做什麼?」
秋夜听雪的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哽咽道︰「我以為你會忘了我,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是一個錯誤……我不是來求你原諒我,而是來讓你把我看透,讓你從此不再以為我念。」
陸平腦門「嗡」的一聲,像是受了一記重錘︰「你,你還是要走?」
「我知道你再過一天就要參加比賽,一切等比賽完了再說好嗎?我希望你能成為冠軍,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任何一個時間,我都希望你能成功,能夠快樂。
陸平搖頭︰「我的快樂從你離開那一刻就已經進了墳墓!」
秋夜听雪臉色蒼白,緊緊咬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率性而為,孤傲不群,不肯為三斗米折腰,如果你現在還是這樣,不能振作起來迎接挑戰,你就太讓我失望了。」
陸平冷笑︰「我不肯屈服于生活,所以我失敗了;你屈服于生活,那麼你成功了嗎?你幸福了嗎?你為了什麼背叛了你的良心?」
秋夜听雪搖著頭,淚珠灑落︰「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人,只是你只看到了我的好,沒有看到我的壞……現在我不想說別的,我只想看到你站在榮譽與成就的最高頂上,你不是要證明給我看或者給誰看,你要證明你自己。」
她說完轉身就走,每一步都沉重無比,背影是那麼孤獨。
陸平欲言又止,他有很多話想問,其實也不必問。他明白,她是愛他的,在城門口四目相對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現在她所灑下的淚珠當然也是為他。只要她是愛他的,無論她做了什麼他都應該原諒她,更可何況她還有她的父母和親人,她有她的生活和壓力,當初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憑什麼讓她等他?
他恨她一去無音訊,其實她只是為了讓他早點斷了念想,她還在是替他著想,他又如何能恨她?
可是她畢竟還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拋棄了他,這是鐵的事實,相距只有數尺,卻比之前遠隔天涯海角還要遠,他無法開口挽留,更沒有勇氣拉住她,再次把她擁進懷里。
冷娃等人一直躲在遠處偷看,看到這兒冷娃不由直跺腳︰「怎麼不抱著親一個?怎麼就這樣走了?怎麼……」
「啪!」冰激鈴在他腦勺上敲出了一個包︰「你想怎麼樣!陸大哥傷心,你還有高興,真是沒心沒肺!」
冷娃模著腦袋一臉委屈︰「我,我就是希望他們重歸于好啊,怎麼又沒心沒肺了?電視劇里面演到這兒不都是抱在一起啃幾口……」
「啪!」話沒說完,後面又被人敲了一記,又多出一個包來,卻是安麗敲的。
豬仙也是感慨萬分︰「女人啊女人,禍水啊禍水,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兩相許……就連老大這樣的人也難免陷身情網,更況何我輩乎?」
眾女听到「禍水」二字,本來要發飆,听到後面,都有些痴了。
豬仙打著節拍,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唱起搖滾來︰「姑娘姑娘,漂亮漂亮,警察警察,拿著手槍,你說你要汽車,你要洋房,我不能偷也不能搶,我不能偷也不能搶。我只有一張吱吱咋咋響的床,我騎著單車帶你去看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