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中午,韓震隨段雲羅一行進入了紅河城。
世事難料,不久前紅河城還是大酷王朝的天下,仿若一場夢之間,又回到了段王朝統治之下。以前大搖大擺的進出紅河王府,所有人高呼震親王,而現在卻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
「師叔,我們此行是不是為了臥龍先生和六指小六?」史海傳出靈識之音。
「是的,無論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事,都要保證他倆的安全。」韓震回復著。
史海點頭,明白了韓震的意圖,即使在紅河王府受到歧視,救出臥龍先生之前,也不能暴露身份。
史海將韓震這一層意思轉達給張山和呂南影。
張山脾性暴躁一些,想事也簡單一些,本來想滅掉小個子張總管,但听到了史海傳訊,立刻把這個心思放下了。
紅河王府經過五個月的修繕,重建,比以前更加雄偉、豪華。
段夏雖然矮墩墩的,但是比段逢多了十分霸氣,韓震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他和段逢一樣,是個非常野蠻的野心家。
韓震四人被安排到第六重院落,離以前文杰居住的羽靈地只隔著一小片竹林。
深夜,韓震想起了文杰,他凝立窗前,望著羽靈地的方向,祝福了一千遍,希望文杰過的平安、幸福。
文杰的選擇是對的,跟著自己只會顛沛流離,連個安全的落腳點都沒有。
很快,嚴方的身影又進入了他的腦海,以往兩個人的曖昧也想了起來,對于韓震來說,嚴方的感情,是他最後的歸屬。
「老大,想什麼呢?」張山來到韓震身邊。
「沒什麼,思索著如何探听到臥龍先生關押之地。」韓震沒說實話。
「你的眼楮如果轉起來,一定說的是實話,但是沒有,我斷定你想是別的事,老大在想震親王妃吧。」張山說到震親王妃四個字,改用了靈識傳音。
韓震能輕而易舉的感應出周圍沒有任何異常氣息,所以才直接說出臥龍先生之名,而張山辦不到,所以說到敏感詞匯,要用靈識傳音。
韓震看著張山,就像看著怪物,自從張山從千成島國回來,變化很大,他知道,這跟張山和呂南影發展成男女關系有直接聯系,但張山變得如此細心,卻出他意料。
「呂姑娘是好女孩,比以前成熟、穩重多了,他一心一意留在騰日大陸,幫助大酷王朝復國,你要好好的待她。呂子將軍為大酷王朝盡忠了,我們不能對不起他的在天之靈。」韓震語重心長的道。
張山重重的點頭。
這幾年跟著韓震很辛苦,每走一步都會遇到危險,但張山既沒後悔,也沒感到厭煩。
少年之時,張山在家務農,養豬、種菜,做夢也沒想到能成為修真上仙,成為一個王朝的將軍,當時覺得自己娶一個能生兒女的村婦就滿足了,哪怕是瘸腿、滿臉麻子的丑婦,也是祖上顯靈了。
而現在卻能獲得貌美如花,國色天香大美女呂南影的愛慕,是托了韓震的福。
「老大,下一步如何進行?」
「靜觀其變,不可打草驚蛇。」韓震說完,吩咐張山下去好好休息,這段時間要保持凡人的生活習慣,該睡覺睡覺,該吃飯吃飯。
一大早,丫環柳柳就來敲韓震的房門,說是段雲羅要見他。
段雲羅所在的院落豪華別致,有假山,荷池、青竹、闊葉梧桐、塔松,雖然這是冬季,但青竹、塔松依然青翠。十分的養眼。
一百二十間房屋錯落有致。
韓震跟著柳柳到了一間早餐廳,中間擺放著楠木圓桌,通紅發亮,照出人的睫毛和眼神,四角各有個碩大炭火盆,燃燒著無煙骨炭,廳內溫暖如春。
兩個大池子注滿了冒著熱氣的溫水。
「你陪我一起吃早飯吧。」背後傳來段雲羅的話聲。
韓震轉回身一看,段雲羅換了綠色長裙,秀發高挽,皓腕間戴著他送出的白玉手鐲。段雲羅一笑,如不食煙火的仙女,絲毫看不出一出口就斷掉烏遠一條胳膊的殘忍之氣。
「多些郡主賞識。」韓震很自然的答復著。
段雲羅身後的兩個丫環迅速在椅子上鋪好軟氈,並將筷子,羹勺等餐具擺好,接著退後三步。
韓震看的出,丫環們對段雲羅是一種服從,更是一種畏懼。
早餐陸續端上來,全是青女敕蔬菜類和滋養容顏的豆類食品,沒有葷腥,更沒有肉食。
品種約有三十種,烹調的非常精致。
「吃這些,你也許不是很習慣,但時間長了,就會習慣了。」段雲羅笑意溫存的道。
「時間長?習慣?」韓震裝作不解的道︰「郡主,我今天就會告辭,不會長居王府,我是商人,需要天南地北的跑買賣,才可以賺來錢養家糊口。」
段雲羅捂著嘴笑起,道︰「天下富貴莫過于帝王家,你只要好好的跟著我做,還會愁享受不到榮華富貴,光宗耀祖嘛,我上嘴皮一踫下嘴皮,父王就能給你一個官位和大批財富。」說到這,段雲羅緊緊盯住韓震眼楮,又道︰「昨夜你出手闊綽,贈送了我手下成百上千的靈石、還有價值不菲的寶石,這也不像斤斤計較的商人作風啊。」
「郡主,我是有所目的的,我偵察出你要在那里宿營,特地尋去,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更為了拜在你的石榴裙下,你一句話,我就能在王府任職了。」韓震大膽的換了一種說法。
「我早想到這一層了,看你還誠實,我就讓父王傳令,封你做我的專職侍衛。」段雲羅說的極其簡單,就像他一句話,韓震就坐上了高官,掌握大權。
「小爺就成為一柄帶刺的尖刀,插入你們心髒,段夏,段雲羅,無論如何你們也逃不出小爺的手心。」韓震心里發著狠。
韓震像模像樣的拒絕,卻被段雲羅擋了回來,最後,她柳葉眉凝成了一條線,怒生怒氣的道︰「韋臣,我從來做事沒有征求別人意見的,我說怎樣就怎樣,你獨獨例外,還在這推三擋四,哼,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郡主,你不要生氣了,我答應就是。」韓震退後一步,垂手侍立,那樣子不是象受了委屈,而是受到恐嚇。
段雲羅從心里向外的滿足,命人取來侍衛衣物、盔甲和黃金腰牌。
待韓震穿戴好,就像換了一個人,越加的英姿勃發,段雲羅看在眼中,喜在心里,這種喜悅不是出自一見鐘情,而是韓震的臣服。
兩天後的黃昏,韓震見到了史海、張山和呂南影。他倆穿著僕人衣服,滿臉菜色,持著打掃庭院的掃帚和簸箕,而呂南影是丫環的打扮,粗布長裙,秀發高挽,扎著竹簪。
「師叔,我們這樣子是不是很可笑。」堂堂修真上仙為仇敵國家的王公權貴做奴役,說起來是臥底,有所圖謀,但張山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一點不可笑,忍一時之忍,方可成就大事,切記,我們的目的是臥龍先生,不可妄生是非。」韓震以靈識之音回復著張山。
韓震如雲淡風清的神情,讓史海讀懂了他內心世界。
做人要能屈能伸,做修真上仙也要一樣。
現在四人身份不同了,韓震吩咐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聚在一起談論。
張山認為韓震太謹慎了,但史海卻不這麼想,他猜到韓震留在紅河王府,不單獨是為了搭救臥龍先生,一定還其重要目的。
史海拉著張山去做事,呂南影剛想說話,卻听得後面有人喊道︰「影影,郡主發下話來,命令你去修建花房那兩株野山茶花。」
說話之人是號稱第一大丫環的柳柳,她在段雲羅面前是非常紅人。
呂南影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柳柳歪著腦袋,斜視韓震,道︰「韋臣,你身為侍衛,職責所在,應該去紅影樓護衛郡主的安危。」
韓震漠然的點頭,道了一聲知道了,向月亮小門走去,他心里暗笑道︰「柳柳,你先別得意,且看一個小侍衛,兩個小僕人,一個小丫頭,如何把紅河王府攪得天翻地覆。」
夜色深沉,無風無月,烏雲的窒息感壓迫而來,孕育著一場大雪。
紅影樓上,燈火通明,傳出一縷曼妙的琴聲。
段雲羅正在撫琴,八個丫環是听眾,呂南影垂首勢力在門邊,她初來乍到,覺得還是不太張揚的好。段雲羅十指縴縴,撫琴之術如行雲流水,一曲「醉芙蓉」,令人沉醉其中。
韓震在樓下巡邏,也听到琴聲,不由得駐足傾听,覺得曼妙琴聲中,暗含無限殺伐之氣。
「段雲羅弱不禁風的氣息里,為何有上古之氣?」韓震百思不得其解。
在接觸段雲羅半個月來,韓震始終覺得段雲羅隱藏著什麼,這也就是他留下的原因,一定要把此事弄清楚。
「段雲羅不是養尊處優的嬌小姐。」這是韓震根據種種疑點,得到的結論。
琴聲停止,樓上想起劇烈的掌聲和喝彩聲,約莫過了二分鐘,只听得呂南影道︰「郡主,奴婢也會撫琴。」
「哦」段雲羅頗為驚疑的發出一聲,接著道︰「那你就彈奏一曲,讓我們听听。」
呂南影的確會撫琴,而且琴術一流,韓震在千成島國南環城大將軍府,听到過呂南影彈奏。
琴聲陡然一起,如溪水潺潺,清流擊打山石,輕靈、曼妙。
韓震听出來了,是一曲「百川競流」。和段雲羅彈奏的「醉芙蓉」正好相反,一個是激流奮進,一個是令人沉醉不醒。
「嘩啦,嘩啦……」琴聲一變,仿若滾滾河流。
韓震大吃一驚,暗叫不好,他已經听出,呂南影琴聲中融入了「雲煙浩渺功」的雄渾、滂湃,可想而知,呂南影在以此抒發壓在心底的無奈。
這樣一來,很容易暴露修真上仙的身份。
哪知,呂南影卻因這曲「百川競流」,獲得段雲羅的青睞,當場就傳出話來,她的身份僅次于柳柳,成為第二大丫環。
「多些郡主賞識,奴婢感激不盡。」呂南影福了一福。
「這柄‘天華琴’就贈與你,每隔三個晚上,你就為我彈奏一曲。」段雲羅說著,扭向柳柳,吩咐她把一個一尺大的銀盒子交給呂南影。
里面是一張張琴譜,都是段雲羅命令奇人異士搜集來了,有的珍貴之極,千百年來,沒人會彈奏了。
呂南影收下,其余丫環連連咋舌,露出艷羨的表情。
天下起了大雪,很快就白了房屋、樹木和庭院。午夜剛過,韓震幾次大飛身,來到了呂南影居住的跨院小房。
靈識飄出,確認方圓十里範圍內,沒有奇異的修真氣息,隨即敲開了小房間的門。
「震親王。」呂南影快十天沒見到韓震,此刻就像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驚喜之色浮現出來。
雖是一重天頂級期的修真上仙,但呂南影身處異己的紅河王府,她不像韓震那樣從容自若,而是每天處于高度警惕之中。
韓震沒多說話,而是要呂南影取出那一盒的琴譜。
韓震兩指一捻,射出一道白光,瞬息之間圍著銀盒子轉了一圈,並沒發現任何奇異之處。
這就是普通的銀盒,普通紙張、普通絲絹著錄的琴譜,一小部分已經發黃變色,只代表年份久遠,別無其他。
「震親王,有什麼不妥麼?」呂南影輕聲問道。
「段雲羅不是凡人之軀,而是隱藏至深的修真高手,我想我們隱藏修真氣息,混入紅河王府,她是能察覺出來的,但她一直不聲張,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呂南影全身一震,這太可怕了。
轉而一想,有韓震、張山、史海在,任何凶險都不存在了,飛雲魔帥、水天魔相等大成級別的修魔者,都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何況區區段雲羅。
「我們繼續留下來嘛?」呂南影問道。
「當然,我們要探清楚段雲羅的底細,而且要救出臥龍先生。」
呂南影點點頭,贊成韓震的意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呂南影想了半分鐘,表示見到張山和史海,會把這件事轉告他們。
雪越下越大,風也呼嘯起來,窗外白茫茫一片。
大雪下了半夜又一個白天,足足有兩尺厚了,整個紅河城陷入沉寂,買賣鋪戶都關門閉戶,街上少見人影。